方卞的提醒晚了一步。
最后存活的袭击者咬破毒囊自尽，尸体迅速化成一滩血水。
沐瑶在血泊中找到半块玉牌，正面刻着五毒教的蛇纹。
“是探查队。”
她碾碎玉牌，“看来不止我们在找核心。”
方卞感觉体内蛊力又开始躁动，续命灯的火光明显黯淡了：“我们还有多久？”
沐瑶盯着洞顶垂落的星砂结晶：“穿过水蚀区就到了。”
她忽然停步，油灯照出前方塌陷的坑洞——积水倒映着无数双猩红的眼睛。
紫霄发出威胁的低吼，幼崽们背上的毛全部炸开。
方卞摸到洞壁上的抓痕，深浅不一的痕迹组成某种警告的图腾。
沐瑶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是血眼蛊，千万别看它们的……”
警告被此起彼伏的振翅声淹没。
拳头大的蛊虫群从坑底涌出，每只虫腹都长着人眼状的花纹。
方卞条件反射地闭眼，耳边响起沐瑶的闷哼。
“西南方向跑！”她甩出金钉开路，“这些蛊虫会惑乱心神！”
方卞闭着眼拽住沐瑶的衣袖狂奔，蛊虫的毒刺不断擦过耳际。
紫霄的雷光在身后炸响，幼崽们的悲鸣让他心头揪紧。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微光——是星砂自然形成的荧光带。
沐瑶突然软倒，方卞接住她时摸到满手黏腻。
三根毒刺扎在她后肩，伤口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没事。”她扯出虚弱的笑，“命蛊能压制大部分毒素。”
方卞扶着沐瑶靠坐在星砂岩旁，她后肩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幼崽们蜷缩在两人脚边，最大的那只前爪上的金纹比昨夜又深了几分。
“毒素在往心脉走。”
沐瑶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指尖按在伤口边缘时微微发颤，“得把毒刺拔出来，但续命灯的油量……”
方卞看向挂在岩缝中的油灯，灯芯已经烧到三分之二处。
地宫深处传来的震动愈发明显，细碎的石子从洞顶簌簌落下。
他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忍着点。“
沐瑶咬住一缕银发，在方卞碰到毒刺的瞬间绷紧脊背。
第一根毒刺带着黑血拔出时，幼崽们集体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身后紫霄的雷光在洞穴深处炸响，暂时逼退了追来的守宫蛊。
“这些蛊虫在消耗我们的时间。”
方卞将三根毒刺扔进荧光带的积水里，刺尖冒出的青烟在水面聚成骷髅状，“离祭坛核心还有多远？”
沐瑶展开沾血的密道图，星砂岩的荧光映出上面蜿蜒的标记：
“穿过水蚀区，经过三道蛊阵。”她指尖停在某个蛇形符号上，“这里原本是药婆婆布置的阻断阵，现在怕是……”
洞壁骤然传来利器刮擦的声响，五道爪痕突兀地出现在星砂岩表面。
紫霄猛地转身，颈毛炸成银刺。
幼崽们额间的晶石同时亮起，在积水中映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成百上千的血眼蛊正从各个缝隙钻进来。
“熄灯！”
沐瑶吹灭续命灯的瞬间，荧光带的亮度陡增。
血眼蛊群在强光中乱作一团，互相撕咬的振翅声充斥洞穴。
方卞趁机背起沐瑶冲向水蚀区，紫霄的雷光为他劈开前路。
水蚀区的岩壁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渗出腥甜的黏液。
沐瑶伏在方卞背上，呼吸间的热气拂过他耳际：“左转第七个洞口，那里的暗道直通……”
地面毫无预兆地塌陷，方卞单膝跪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积水漫过脚踝时，他看见水下漂浮着数十具裹着蛛网的尸骸——都是误入此处的五毒教徒。
“是化尸沼。”沐瑶的指尖泛起金芒，照亮水面下蠕动的黑影，“别碰水，这些尸蛊专食活人精气。”
紫霄的幼崽们踏着雷光跃过水面，落脚处激起细小的电弧。
方卞踩着星砂岩凸起前行，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沐瑶的银发垂落在他肩头，发梢已经变成灰白色。
前方豁然开阔，三人高的天然石拱上爬满发光藤蔓。
沐瑶勉强抬头：“这是第一道蛊阵，小心藤蔓……”
话音未落数道藤条毫无征兆地甩过来，方卞侧身闪避时扯到腹部的伤口。
暗红的血珠溅在藤蔓上，那些发光的叶片顿时卷曲成爪状。
紫霄喷出雷球击退追击的藤条，幼崽们趁机在石拱底部烧出焦黑的通道。
“快走！”沐瑶咳出的血沫里带着星砂，“它们在唤醒更麻烦的东西。”
石拱后方传来巨石滚动的轰鸣，整个洞穴开始倾斜。
方卞抓着凸起的岩棱往上攀，指节在粗粝的石面上磨出血痕。
沐瑶腰间的玉简突然发烫，烫得她轻嘶一声。
“是药婆婆的警示。”她将玉简按在方卞后颈，“前面有断龙石，用你的血……”
话音未落，三丈厚的石门轰然落下，截断去路。
石门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探出半截森白骨爪。
紫霄的雷光劈在石门上，反而让骨爪暴涨数寸。
方卞放下沐瑶，掌心按在石门中央。
始蛊在经脉中翻腾，暗金色的血顺着石纹渗入孔洞。
骨爪触及血珠的刹那，石门内部传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退后！”
他拽着沐瑶扑向侧翻的岩块。
石门炸裂的碎片中，二十多具青铜甲尸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关节处锁着暗红的铁链。
沐瑶的瞳孔微微收缩：“是五毒教的铁尸卫，他们居然把这东西藏在这里。”
她扯断三根银发，发丝沾血后化作金针，“攻它们后颈的控尸钉。”
方卞抄起星砂岩碎片掷向最近的铁尸，碎片在触及青铜甲的瞬间爆成粉末。
紫霄的幼崽们从侧翼包抄，雷光专门瞄准铁尸的膝关节。
沐瑶的金针穿过铁尸卫的防御缝隙，精准钉入第三具的后颈。
被击中的铁尸骤然僵直，体内传出机括卡死的声响。
方卞抓住这个空当突进，染血的拳头砸在控尸钉上。
铁链应声崩断的刹那，他看见钉身上刻着细小的蛇纹——和沐瑶玉璧边缘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些是数百年前的产物。”沐瑶又咳出带星砂的血，“初代教主用它们镇守……”
她的话被铁链破空声打断，最后两具铁尸卫的锁链绞成巨网罩下。
紫霄腾空跃起，额间晶石迸发的雷光撕开铁网。
方卞趁机扑向控尸钉，却在触及瞬间被反震力道掀飞。
后背撞上岩壁时，他听见续命灯琉璃罩裂开的脆响。
沐瑶的银发完全变成灰白色，她握着一截断裂的锁链起身：“没时间了，用那个……”
方卞抹去嘴角的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蛊纹。
始蛊在皮肤下疯狂游走，暗金纹路蔓延到脖颈。
他抓住沐瑶的手按在蛊纹上：“一起。”
两股蛊力交融的刹那，铁尸卫的青铜甲寸寸龟裂。
紫霄的幼崽们集体长啸，雷光在洞穴顶部结成巨大的电网。
当最后一道电弧消散时，地上只剩冒着青烟的金属残骸。
续命灯的火光突然摇曳欲灭，沐瑶伸手去扶时碰翻了灯盏。
残存的灯油泼在星砂岩上，映出药婆婆模糊的残影：“往生咒……在核心祭坛……”
残影消散的同时，地宫深处传来山崩般的巨响。
方卞抱起几近昏迷的沐瑶，发现她的银发开始大把脱落。
紫霄叼着灯盏残片凑过来，幼崽们额间的金纹连成完整的星图。
“还有最后一道蛊阵。”方卞望向幽深的通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