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的进度,取决于打款的速度。
钱给到位,你就算什么都不说,他都会千方百计替你出谋划策、保驾护航、自愿加班,只为了帮助你做大做强。
毕竟社会上像你这样爽快给钱的人不多了。
他得想办法护着你,他才能继续有钱赚。
对能当上官的聪明人,吴应熊从不说什么“大义”、“道德”,更不会想着跟人家喊几句“驱逐鞑虏”的口号,人家就会舍了自己的官来跟你博未来。
毕竟在封建王朝能当上官的,道德水准线都是很灵活的。
绝大多数的人干活,只是为了眼前的生活。
吃饭是为了生存,吃饭 拿钱是在生存后能生活得更好。
饼可以画,但你至少得让人家闻到饼香,再咬上一口,得点甜头。
你不给人家吃饼,一直画饼,大家只会觉得你想白嫖而已。
为什么明清争霸时期,清兵战斗力比明军强?
因为明军缺饷。
从朝堂大员到地方军头,个个都在侵吞饷钱,打得越久,捞钱越多,已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至于朝廷怎样,朱家江山怎样,关我屁事?
于是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都在坑皇帝的钱和白嫖底下的兵卒们。
清军就实在多了,反正你肯过来,给户口,给牲畜,给土地,给女人,打下别人的地盘,还有分红。
这样一对比,投清的明军哪个不是嗷嗷叫?
外资也是资啊。
吴应熊知道手下那群人的鬼样,于是也不画饼,直接就把钱甩过去。
这招非常好用,对底下的兵是一样,对敌人的官也一样。
因此当三大箱的人参唐卡这样的高档货,**裸地摆在三个官老爷面前时,他们的口风变了。
三个老爷三个脑袋碰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商议起分工。
“嗯……既然金公子确实有需求,那我这边在运河上,应该能截停江南送到京城的军械,五百支鸟铳及火药、弹丸和强弩,应该没问题。”
方道洪摸着下巴软乎乎的下颌肉,开始谋划为吴应熊起来。
“我这边武库还有些刀盾、布面甲,李都司你绿营那边再收拢一些,凑一凑应该没问题。”
周延年抓了抓脑袋。
“实在不行我让城里的匠户,我这边让他们赶赶工,再凑凑数,刀枪容易赶,只是锁子甲就难办了,这玩意平时只有富贵人家买啊。”
“马匹的话,我把车马行的马都拉过来,孥马也是马嘛,实在不行就先用骡子和驴凑数。对了大人,马市那边,你让人去抓嘛,甭管他公马母马,牙口好坏,把马拉来再说。”
李吉米很是兴奋,人参这样的高档玩意,他平时也只是听过,如今可是就摆在他面前。
反正总数是肯定凑不齐了,但既然人家金公子有大用,自然要尽心竭力办好差事。
几名大人你一言我一句,不一会就就把事情分配得七七八八,连一千担的粮食,都被周延年贴心地问要不要让城里的饼家、酒馆帮忙,预制成压缩豆饼,方便携带。
“最近天气又冷又旱,五天时间应该能晒干。”
吴应熊愣愣地看着这几位朝廷命官忽然变得这么主动,此时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干!
……
“窦兄弟,半个多月没见,你瘦了。”吴应熊搂抱着窦开山,心里压不住的喜悦跃映脸上。
原以为窦开山分家后北上招揽流民,会心生异念,想不到居然还能赶回来,吴应熊心里是真的高兴。
“小爷,我带来3000人,而且还尊从你的命令,到处散布齐地大丰的消息,驱赶直隶流民往山东这边迁移。”
窦开山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
区区30人的部属,短短十多天内,就能收拢3000多号人,看着人山人海成群结队的人马,心思也是发生了变化。
当吴应熊听到3000这个数字后,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
他自己也是30多号人,还基本都是辽东将校子弟出身的,要么军伍里的老卒,要么就是将门之子,可即使这样,只是扩编到500号人,指挥都觉得吃力。
更何况窦开山一拉就拉了3000人,战斗力可想而知。
各哨、百的校官,连面孔都认不齐,打仗都得靠辽东老卒身先士卒当头冲锋。
根本指望不上他们这些新兵能单独上场。
老卒们为了训练这些新人的纪律性,现在已经连骂都懒得骂,那里做不好,直接抡起棍子就砸上去。
连着十多天,每天棍子抡得都快抡出火花了,也才堪堪让他们听得懂“前进、后退、左转、右转”。
至于搏杀技巧,得看自己的命硬不硬了,只要能活下来,摸索几回就都什么都会。
“窦兄弟,你拉了这么多人,人手都有家伙?
吴应熊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窦开山摇摇头。
怎么可能,别说趁手家伙了,就是连那点粮食都吃没了。
几千号人像饿鬼一样,整天盯着那几十匹高头大马流口水,要不是窦开山那群恶人镇着,连马骨都得被拆来熬汤。
大伙前胸贴着后背,再不赶过来,估计得开始吃人了。
“窦兄弟,有件事还是得跟你说清楚。”
吴应熊思索许久,决定还是和窦开山坦诚相见。
打仗不能继续延续以前闯军时候的流贼裹挟思想了。
崇祯年间流贼出身的张献忠、李自成能发展壮大,一方面是因为国内雪灾、旱灾、水灾轮着来,流民遍野,他们裹挟百姓有人口基础;
但更重要的,是明军一直把主力放在辽东打后金。
如果不是后金一直在辽东放大明的血,或者是大明内部流民、叛逆有这么多导致大明顾此失彼,大明不至于那么快就灭亡。
我们在北方没有稳定的地盘,没有足够的粮食,在北方这边,我们其实就是流寇,我们必须以战养战;
我们的地盘在南方,我们要做的,是最大程度破坏北方经济,破坏北方百姓稳定的生活,人为制作出更大的灾难,让满清在后面的南北对峙中后继乏力!
裹挟百姓的方法非常好,对破坏经济生产作用非常明显。
但是,裹挟这种做法只有破坏,没法形成军队的有效战力,遇到几百有组织的官军就会一哄而散。
就算流民军能形成战力,也是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倚靠内卷才能卷出来。
所以,必须减少军队人数,把掳掠来的粮食供应给精锐,同时把那些被淘汰出来的流民驱赶到山东,赶到河南,赶到湖广,要让天下大乱起来!
“现在的我们,就是当年叩关的满清;而现在的满清,就是当年平贼的大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