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左营参将方道洪赶紧站立起身,拦住李吉米,就怕他胡扯乱叫害死其他人。
“家源兄稍安,稍安勿躁,金公子可不是来袭杀官兵、攻占州城的。金公子是来咱们景州做生意的”
方道洪双眼迷迷,一脸呵呵,带着萌萌的喜庆,丝毫不像个三品武官,倒像个做生意的富家翁。
此言一出,吴应熊满脸震惊,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胖呼呼的男子。
不是吧,你们河、陆两家被我杀了上百号人,而且连沿途驻地、浅、堡都被我占了,甚至连景州城都被我占了,这样你都能圆得回来?
直隶提督府、河间府、济宁(总河部院驻地)那边能信你们?
作为唱红脸、和稀泥的方道洪笑容满面,清了清嗓子,开始瞎掰了。
金公子是生意人,带着几百脚夫和护卫南下来我们运河旁的景州,是来做车马生意。
做车马生意嘛,有车有马有人,没毛病。
可不巧的是,在城郊这里,金公子雇佣的脚夫与一些从景州绿营里偷溜出去做生意、做脚夫的兵丁,由于打牌、喝酒、吹水等原因发生了肢体冲突。
正巧河道兵里面,有一些河兵与那几名绿营兵丁相识,也就带着汛夫与脚夫们发生肢体冲突。
双方在对方官长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斗殴事件,被左营参将、景州都司镇压后,抓到景州城里找州官周大人审讯。
周延年大人鉴于金公子不知情,不予追究刑事责任,令其赔偿汤药费了事;
而绿营都司李吉米和参将方道洪,则对参与斗殴的兵卒各打30军棍,以正军纪。
而无知百姓却不嫌事大,添油加醋说什么景州城遭兵匪,州官周延年大怒,下令明榜告示,斥责愚夫蠢妇。
一切都是意外,一切都是治安问题,一切都是不打不相识,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责任是谁的?底下脚夫和无纪律观念的兵丁的;
官长们并不知情,最多就是个管教不严之过,罚酒三杯。
为什么会闹大?纯属愚夫蠢妇们嚼舌根而已,再加上四周有流民出现,乡民们担心自己人身安全,四处传谣,绿营、衙役、河道三家人已经整饬下去。
至于接下来是否在运河两岸传出平西王兴明讨虏的消息,估计也都是流民、百姓乱传的,跟我们地方官员无关。
主打一个老百姓乱来,我们知道,我们也有采取措施,但没多少办法,管我们屁事。
只有景州城在,景州营在,景州东西两岸运河安全,通通没有问题。
歌照唱,舞照跳,接着奏乐接着舞。
只要三家人口径一致,不仅侧面上能体现出三家主官对底下人发生突发事件时候的反应能力,更能借着这个理由,对百姓中是否藏匿“不良人”的问题采取联合巡检。
什么巡河啊、巡防啊、巡城啊,都需要加派人手巡察。
把不安分子消灭在隐患之中!
这样不仅没问题,而且连上上下下都照顾得到,底下那些兵卒们更加没有意见。
毕竟,大伙有正当理由可以巡检了。
巡检的好处嘛,大家懂的都懂。
方道洪说完,脸上难掩得意之色,连自己都被自己佩服到了。
鼓掌……
周延年和李吉米也不得不拍手感叹,啧啧叫好。
吴应熊听得目瞪口呆。
知道你们当官黑,知道你们欺上瞒下,可不知道你们欺瞒到这种地步。
直娘贼,拿我向上面捞好处对吧。
“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吴应熊不答应了。
老子难得兵不血刃拿下一座城池,一段运河,然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不行,绝对不行!
“金公子,景州及附属各乡镇沿街商铺,任你挑,只要价钱不压得太过火,我负责协调!”
知州大人很是慷慨地拍着胸脯保证。
在他看来,这个金公子是个性子毛毛糙糙,但又是后台背景很硬,急于南下争抢货运生意向家族长辈证明自己能力的公子爷。
他们可是得罪不得,还不如主动示好,大家一起发财实在点。
“金公子,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在运河上,只要插上你的旗号,我保证在我管的这片区,没人去打扰你的船只。”
方道洪脸上的肥肉一抖一颤,声如天籁。
都司李吉米也站出来表态道:
“金公子,我是个粗人,我也不会说好听话。”
李吉米大大咧例地拍着胸脯。
“你有人,我有权,咱们联合弄个镖局,这一路上,哪里有盗,哪里没有盗,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对对对,对于那些大户,把流民驱赶到他们那里,他们就得找到我们这里,是时候得让他们出出血了。”
周延年也是忍不住地点头。
这下轮到吴应熊傻眼了。
不对啊,老子不是来做生意的啊,老子是来造反打天下争地盘的啊!
“不行!”
吴应熊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说法。
嗯!给他这种待遇还不够优厚?
三家主官都懵了。
只见吴应熊眼神幽森地说道:
“我要五百付布面甲、五百锁子甲、五百付刀盾、五百支鸟铳、五百具强弩、五千支弩箭、一千石粮食、火炮二十门、战马一千匹!”
“这不可能!”三人猛地站起,大声惊呼。
开玩笑,小小一个散州、一小段运河,怎么可能凑得齐这些东西。
除了一千石担粮食完全没问题外,其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对,你一个做生意的,要这些干嘛?!
此时,三个文武官员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一种可怕的不安逐渐涌上心头。
“金公子,你……你真是叛贼?”
周延年崩溃了。
眼前浮现起叛贼夺城杀官,自己不仅得身死赎罪,还会连累全家流放宁古塔的恐怖后果。
“嘿嘿……”吴应熊嘿嘿一笑,全然不顾三人惊愕的表情。
“我可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内凑不到,我就开始掳掠了,这五天内,几位大人就在城里办公吧。”
三人眉头紧皱,眼神中流露出艰难与失望。
“对了,不能让几位大人白干。”
吴应熊拍了拍手,六名汉子呼哧呼哧地抬着三个铜箱子走了进来。
当箱盖打开后,三位大人双眼瞪大,呼吸更是陡然加速。
在他们眼前的,是满满三大箱的人参、鹿茸、铜佛、唐卡、书画、古籍、胡椒、苏木、丝绸、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