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最负盛名的风月楼里,灯火辉煌,丝竹声声,喧嚣热闹得如同白昼。今夜,这里迎来了一位神秘豪客,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少年一袭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似玉,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他出手阔绰,随手便是百贯打赏,引得楼中姑娘们如蜂蝶般竞相簇拥,娇笑声、奉承声此起彼伏。
“公子!”一声酥软娇嗔的呼唤传入少年耳中。牧禾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朗声道:“这一声叫得妙!赏!”说罢,他豪爽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空中晃了晃,那银子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后便抛向半空。姑娘们欢呼雀跃,纷纷争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你可知那人是谁?”有人低声向身旁的人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正是!”另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唉,说来真是家门不幸,他可是当今大梁镇北侯府的小侯爷!”
“原来他就是小侯爷牧禾之?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人惊叹道,语气中既有惊讶,又带着一丝惋惜。
在大梁,谁都听过牧禾之那惊世骇俗之语:“四书五经君为首,万花丛中我争先。若得一夜风云会,贞洁烈女亦展颜。”曾经,镇北侯府镇守大梁北境,何等英勇豪迈,镇北侯牧长河一杆长枪,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令蛮夷闻风丧胆。可如今,他的儿子牧禾之却如此不成器,不习武艺,不读诗书,整日沉迷于烟花之地,纸醉金迷。
“他不是一直在北梁城吗?怎么突然到京城来了?”有人疑惑地问道。
“我听闻是皇帝念及镇北侯府一门忠烈,有功于大梁社稷,不忍见牧禾之孤苦伶仃,特意召他到京城赐婚。”知晓些许内幕的人低声议论着,言语间满是揣测。
“赐婚?”
“镇北侯府的功绩,确实当得起赐婚。”
“哪有那么简单,你看牧禾之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镇北侯府的风范,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众人纷纷摇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众人抬眼望向二楼,只见牧禾之左拥右抱,与周围女子嬉笑玩闹,沉醉在这温柔乡中,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他的笑声肆意而张狂,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落寞。
“哎!”不少人忍不住叹息,为镇北侯府的衰落感到惋惜。
“牧禾之!”就在这时,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风月楼的喧闹。
“谁?敢直呼本侯爷的名讳,简直反了天了!”牧禾之满脸嚣张,猛地站起身来,站到二楼扶手处,目光如鹰般扫视四周,试图找出那个敢挑衅他的人。
“我!”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昂首挺胸,正气凛然。
“你是何人?”牧禾之皱眉,眼前这人他从未见过。只见此人一身素袍,剑眉星目,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与愤怒。
“牧禾之,你身为镇北侯府后人,怎能如此放浪形骸,沉迷烟花之地,纸醉金迷?镇北侯府镇守北境,何等忠勇,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羞愧之心?你如何对得起老侯爷的在天之灵!”那人义正言辞地指责道,声音在风月楼中回荡。
“羞愧?为何要羞愧?”牧禾之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反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牧家一门忠烈......”
“且慢!”牧禾之打断对方,声音突然提高,“忠烈?抱歉,那与我何干?在我牧禾之眼中,忠孝仁义、礼节廉耻不过是虚妄之物,还不如眼前的温柔乡实在!”说罢,他摆了摆手,转身便要离开。在他心中,忠义又如何?牧家不就是死在这所谓的忠义之上?朝廷在关键时刻,还不是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们,臣子终究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镇守北境,换来的却是满门屠戮、曝尸荒野。所以,在牧禾之看来,忠义一文不值。
“你......”那人没想到牧禾之竟如此粗鄙不堪,怒目而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打量了牧禾之几眼,心中满是失望与愤怒,愤然拂袖离去。
此人穿过东侧巷道,来到一辆马车前。马车装饰精美,车身绘着淡雅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出自富贵人家。
“见到他了?”车内传出一道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林间鸟鸣,又如潺潺溪流,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回小姐,见到了。”男子恭敬地作揖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如何?”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粗鄙至极,满口污言秽语,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男子将所见所闻,包括牧禾之的言语,一一告知车内女子。
“走吧。”女子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马车缓缓驶离,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内坐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面容清秀,明眸皓齿,美若天仙。她正是相国府的嫡女,名满京城的才女袁温辞。
“小姐,难道真要嫁给这样的人吗?”身旁的丫鬟满脸委屈,心疼地望着自家小姐。袁温辞才名远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众多达官贵族子弟心中的倾慕对象,就连当朝太子也对她另眼相看。
袁温辞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皇命已下,岂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够违抗的?若我抗旨不遵,恐怕整个袁家都将大祸临头。”这十年来,相国府权势日益壮大,父亲袁明在朝中的地位愈发举足轻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诸位皇子见了袁明,都要礼让三分。皇帝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帝王最忌讳臣子权势威胁皇权。近来太子与相国府往来密切,皇帝便直接将她赐婚给镇北侯府的牧禾之。名义上是念及镇北侯府一门忠烈,为牧禾之寻一门当户对的亲事,给相国府选个好女婿,实则是在警告相国府,行事不可逾越界限。而她,便是这警告的代价。
相国府内,气氛凝重。管家邵逸飞匆匆走进书房,禀报道:“老爷,太子来了。”
袁明望着墙上“清正廉明”四个大字,这是今日景瑞帝御赐给他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老爷!”邵逸飞见袁明出神,又唤了一声。
“嗯?”袁明这才回过神来。
“老爷,太子说有急事求见。”
“急事?恐怕是为了念柔的婚事。”袁明轻叹一声,这段时间太子与他走动频繁,言语间透露出想迎娶女儿的心思。他心中明白,太子这是在拉拢他,试图借助相国府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那老爷,您见吗?”
“就说我抱病在身,不便见客,改日再登门赔罪。”袁明心中清楚,此时与太子保持距离才是明智之举。他不想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以免给相国府带来灭顶之灾。
邵逸飞来到前厅,恭敬地说道:“太子殿下,老爷抱病在身,今日实在不便见客,还望太子海涵。”
“相国身体如何?”太子萧延祁关切地问道。
“已请郎中看过,并无大碍。”
“那我改日再来。”
“太子,恕在下冒昧,太子即便改日再来,恐怕也难见老爷。”邵逸飞担心太子频繁来访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委婉提醒。
萧延祁微微一怔,旋即领会了邵逸飞的意思。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相国府已经察觉到皇帝的意图,开始有所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