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这世界仅剩下的又会是什么呢?是得到解药的救赎?还是死亡前突然想起的片段?
——题记
蓝黑色的海面波涛汹涌,暮色下的极光绚烂多彩。
楚思羽站在破冰船的甲板上,呆望着头顶上五彩缤纷的极光。
“嗨!新来的,又发呆呢!”叶星辰从后面拍着他的肩膀。
楚思羽没做反应,仍然呆呆的望着天空,耳边响着破冰船撞开海冰的声音,那种开裂的声音真刺耳。
叶星辰无趣的摇摇头,心想梨花沐捡回来的这个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自从来到这里便一言不发的站在这儿。不过他还真是命大,在那种环境下都还能活下来,渍渍……
“沙墓呢?”这是目前他问叶星辰最多的问题。
“我也跟你说过了,他外出调查了,没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叶星辰没好气的看着他,“我说,你就不能干点别的?整天就问这几句烦不烦啊?”
楚思羽终于扭过头,他看着叶星辰,眸子里充满了迷茫。
“啊——服了你了!”叶星辰没了脾气,把他独自一人扔在了甲板上,自己进了驾驶室,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哝:“真是的!你跟沙墓也没两样,整天阴阳怪气的!这艘船上还有正常人吗?”
楚思羽抿着嘴唇,目光再次凝聚在之前的方向,那个方向的尽头——是圣主殿。
三天前,他被外出侦查的梨花沐发现,并且被带到了这里。直到现在,在圣主殿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偏偏要经历这些?他只想知道真相,只想——做个普通人的。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并不认识啊……”他的拳悄然攥紧,穿过雨幕,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圣主殿那璀璨无比的灯火,然后便是那暗无天日的、让人窒息的牢房,以及——那副刻骨铭心的笑容……
真冷啊!他想。
面前的女人安静的沉睡着,素白的白布盖在她的身上形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鬼谷崖川看着她,手轻轻触碰在她的脸上,眸子里满是柔情。
站在房间外的鬼谷介提醒:“大家主,时间到了。”
鬼谷崖川手上的动作停在半空,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眸子里的柔情慢慢变为不舍,他的手颤抖着;他想着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说不准下一秒她就醒过来了。
“大家主?”
他如梦初醒,面前的女人依旧安详地睡着,没有像期待的那样醒过来,甚至一丝表情都没有。他尽量使自己的手不打哆嗦,那轻如纸的白布此时却如同千斤,每盖住她的身体一分,他的心便刺痛一下。
鬼谷介看着大家主,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作罢。待鬼谷崖川走出火化室,他刚要按下操作开关时,鬼谷崖川叫住了他。
“我来吧!”
鬼谷介看着大家主憔悴的面容,想开口却又止住,还是退开了脚步。
他接替了鬼谷介的位置,手臂无力的抬起又放下,他的手又一次颤抖起来,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最后一次看着那个心爱的女人。
“希卡利……”
手指用力,鲜红刺眼的开关缓缓嵌入,无情的火焰瞬间肆虐在整个火化室。沉睡的女人被紧紧的包裹在火焰中央,明晃的亮光照亮了鬼谷崖川迷离的面容,也熄灭了那柔情似火的躁动……
明明近在咫尺,却再也触碰不到。从现在起,他们便阴阳相隔。
鬼谷介看着大家主,轻声叹气,先一步走出房间。
看到鬼谷介率先出来,候在外面的管理人们一拥而上。作为长老级的人物,鬼谷鸣泷率先发话:“董事,大家主真的决定了吗?”
“这是大家主早已决定好的,也是目前为止鬼谷家族唯一的出路。”鬼谷介扫着在场的众人,眼眸中映照出他们的各种表情。
“可是……”
“大家主为了家族已经牺牲了自己的爱人,你还嫌不够吗?”
鬼谷鸣泷被鬼谷介的一番话死死噎住,也不好再说什么。
“先回议事厅,有什么事等大家主出来再说。”
空气中隐约停留着熟悉的香味,夹杂着烧焦的气味钻进脑海。火焰燃尽,在这诺大的火化室里仅留下了一团灰烬。无视着残余的火热,鬼谷崖川轻轻的捧起身前的灰烬,却已流露不出任何感情,貌似心里出现了一份空缺,像是被什么东西剜掉了一样,仅给他留下了名为痛苦的情愫。
“再见。”最后,他说。
又一朵花瓣凋零,看着逐渐残败的彼岸花,凯琳娜又一次失神。
“这真的是使徒的命运吗?”她看向刚走进大厅的罗塔莎,问她。
罗塔莎面无表情的看着中央的彼岸花,继而又将目光移向凯琳娜:“心核的位置,已经确定了。”
“是吗?……那太好了……”
“是印血刹发过来的,浮士德已经跟他联手了。另外,皇甫砜一组已经赶去汇合了。”
凯琳娜抬首看向摆放在墙上的相片,小丫头甜腻的笑容真是百看不厌。她错过罗塔莎,一步一步走出使徒殿,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忧伤的旋律:“最后一步,该我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罗塔莎轻闭上眸,感受着使徒殿的冷清,全息面板的荧光照耀在脸上,显得冰冷又无情,高贵又落寞。
这是布谋者计算的最后一步,也是十二使徒对世界露出的第一次锋芒……
或许是心有灵犀,这几天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压抑的让人心慌。
看着桌上的佳肴,裴煜瞳却没什么食欲,她靠在桌子上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汤匙敲击着茶托。
她就像只散了架的猫,死气沉沉的看着对面的王曦晨:“喂,曦晨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王曦晨切着面前的水果沙拉,继而说教道:“你是会长,会长所做的事不该只有这些吧!”
“唉!我倒是知道。可就是感觉心很慌,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呵!会长多虑了。”王曦晨抿下一口红酒,而后站起身,“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你才吃了一份水果沙拉而已!”
“我在减肥。”
王曦晨走下楼梯却在中途又折了回来,然后对插着牛排的裴煜瞳说道:“如果你不放心,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哦!这只是个提议。”说完便下了楼。
“去看看?”裴煜瞳对着王曦晨消失的地方傻了好久,然后突然两眼放光,“对呀!去看看!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仿佛在一瞬间有了精神,裴煜瞳兴致勃勃的看着面前的牛排,又瞧了瞧对面的餐盘。
“呵!减肥?本小姐可是肉食动物!”
……
王曦晨刚走到楼下,便碰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东条。四目相对,却多了几分质问。
“为什么要让她去?”
“你都听到了。”
“回答我。”
“我说过了,那只是个提议。就算我不说,她也会想到的。”
“那不一样。”
王曦晨凝视着少东条,眸中的落寞一闪即逝,她径直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习惯了当一个罪人,多加一条,又有何不可呢?沙墓对我,早就有了戒备。”
他突然站起身,声音变得无比柔情:“那就回去吧!人累了总是要休息的。这么多年了,该偿还的都偿还了。”
“……抱歉,我不能。”她朝他笑了笑,扭头离去。
少东条看着那个渐远的消瘦背影,最终还是叹口气,重新坐下。
喷气机自动悬停在平静的海面上,沙墓整理着收集来的数据,将之一一整合后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
多年前,他曾从某人口里听到过。
坐标!沙墓猛的惊醒,他筛选着面板上的信息,原来这突然出现的能量波动并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设定好的!沙墓用计算机模拟出一条线路,然后驾驶着喷气机按照拟定的线路行进。
他注视着前方,天空中悄然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打在窗户上,留下了一道道纯白的痕迹。
喷气机逐浪前行,席卷着毫无分量的雪花,连带着那想要知道答案的心……
鬼谷崖川立在厅堂中央,在座的各位鸦雀无声。
“今天,我会将这件神兵带走。”他巡视四周,等着他们的回答。他特意让鬼谷介不出席此次会议,为的便是听一下管理人们真正地声音。
依旧是那么的静,所有人的呼吸声杂乱的纠缠在一起。
“各位。”他把音量提高了几分。
“大家主,我们需要这件神兵。”鬼谷鸣泷率先发话,“就算如同大家主您所说的那样,可身为管理人,我不能不顾整个家族的死活!”
鬼谷鸣泷的一番话就如同一根导火索,死寂的厅堂瞬间充斥了各种声音。鬼谷崖川听着所有人的态度,对于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很好。”鬼谷崖川看着放置着那把刀的盒子,脑海中却浮现起了Gueen的面容,“能听到你们真实的声音,我很高兴;鬼谷家能有你们镇守,我很高兴。但是——”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鬼谷崖川的眼神变得坚决,他缓步走到盒子前,伸手抚摸着。
“我也曾说过,我们需要它。而现在,不再有我们,只有我。”
“大家主?”
雷电突兀的围绕住在座的每个人,瞬间的麻痹让他们不明所以。
“鬼谷崖川,从即日起不再是鬼谷家族的家主,我自愿脱离鬼谷家族!而这把刀,是我从你们手中抢来的,明白了吗?”
“大家主……难道你要……”剧烈的疼痛使得很多人昏迷,鬼谷鸣泷强撑着身体,身体却麻痹的厉害。
“把我的原话告诉雾岛深夜,她不会为难你们的。”鬼谷崖川收起盒子,大踏步离开。
“大家主!”
听见动静的鬼谷介急忙赶来,正好与鬼谷崖川撞了个满怀,鬼谷崖川冷着脸看着倒在地上的鬼谷介,身体没有任何停留,耳边鬼谷介的呼喊渐行渐远,直到周边陷入了无边的寂静。鬼谷介只得先前往厅堂,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狼藉,所有的管理人全部昏倒在原地,唯有鬼谷鸣泷还在坚持着。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主刚才……”鬼谷介忙扶起鬼谷鸣泷,却突然感觉身上一阵麻痹,如电击般疼痛。
“咳咳……鬼谷崖川……抢走了……它……”鬼谷鸣泷终于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而鬼谷介则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惊愕…….
森山其淼看着刚接收到的消息,眼神忽明忽暗,他抬头看向浮士德,后者也在注视着他。
“这也是你们的计划?”他的声音渐冷,显然是对鬼谷崖川的做法不太满意。鬼谷崖川的此番作为,彻底断送了森山家的出路。
“他是个聪明人。”浮士德饮着杯中的清酒,显然对鬼谷崖川的做法感到一丝诧异,但仔细想想,这确实符合他的作风。想到这儿,他轻声一笑。
“这样一来,雾岛深夜便会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至于鬼谷家,再死缠烂打也没什么意义了。为了自身所尊崇的理念而放弃一个领导者的身份,究竟是自作聪明?还是过于愚蠢!”
“谁知道呢!”浮士德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提着死神之镰起身走到室外,而后说道,“不过好在一切都已步入正轨,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开场了。”
天空中,一架隐形舰载飞船凭空出现,降落在森山宅邸外围的草场上。
“走吧!去迎接那位最有野心的批判家。”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恶劣,海上的浮冰逐渐变得稀少,无形的风暴席卷着如同雏鸟的喷气机,在这浩瀚无垠的无尽深渊中,它又算得了什么呢?
色彩斑斓的极光逐一闪现,风暴敲打着玻璃。隔着厚厚的窗户,沙墓甚至能感觉到来自其中的挣扎,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悲伤、愤怒、懊悔……
这里是冰塞之渊的中心,也是这个星球的最北端,由于地域原因,世人也称这片区域为——永不冻结的海中海。
沙墓看着雷达上逐渐逼近的坐标,减慢了喷气机的速度,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显现出一座满是礁石的孤岛。黑压压的石峰阻挠着这个贸然闯入的外来者,突如其来的巨浪似是要将之整个吞噬。
沙墓只能调转方向围着孤岛盘旋,稍一接近,所有仪器便会相继失灵。而雷达上的坐标,正好对应下方的孤岛。
一瞬间的,暴风雪席卷了整座孤岛,石峰瞬间一片雪白,狂风不止,掩盖了所有痕迹。无奈之下,沙墓只好原路返回。
祥云反射着阳光散射过来的光线,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散漫的打在凯琳娜身上。她的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长袍边缘的金边如腾蛇一般围绕着他,像只被驯服的野兽。
老者背对着凯琳娜,目光柔和的凝望着窗外的风景。山风拂过,吹舞着山腰上的密林,惊起一片山雀。透过窗户的缝隙,一丝微风挤了进来,在即将触碰到老者胡须的时候转瞬即逝。
“凯琳娜……”老者呼唤着凯琳娜的名字,却没了下文。
凯琳娜笔直的站在那里,义正言辞道:“作为维持世界秩序的十二使徒,我有权对您行使法律权利!还望您能配合。”
“天使与圣主教达成的权益,也只是一纸空文吗?”老者的口吻很是祥和,却已经反客为主。
“当然不是。”凯琳娜还想说下去,却被老者挥手制止。
老者转过身,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凯琳娜:“凯琳娜,还记得以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现在我重新问你一遍:天使因何存在?”
“爷爷,我不明白您又问它干什么?我已经回答过你了,而且也已经用行动证明过了。”
“真是如此吗?”老者伸手握着凯琳娜的手,下一秒却从凯琳娜的手环里拿出了那把银白色的天使之剑。
银白色的剑刃在他的手中增添了几分光芒,原本空无一物的剑身上突然多了几道翅膀条纹,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这才是天使之剑原来的模样,我把它交给你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领悟啊!”
凯琳娜难以理解的看着老者。
老者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收起了那把银白色的剑,管家为凯琳娜倒上一杯黑咖啡。
“哦!凯琳娜,我的孩子。”他抚摸着凯琳娜的额头,凯琳娜看着爷爷,那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她忍不住开口:“爷爷,我不明白。”
“你需要明白……但不是现在。”老者接过管家递来的咖啡,将之亲自送到凯琳娜手中,“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凯琳娜,你相信神吗?”
凯琳娜看着在瓷杯中荡漾的咖啡,弥漫的热气试图阻挠他们的目光,但结果很是甚微。“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会相信;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添添走之前,在我的桌子上留了一样东西。”
老者静静听着。
“圣主的密令、对罗塔莎的袭击、阻挠添添的行动……包括从浮士德那里得到的情报……一切的一切,都将矛头指向了一个人……”
老者依旧不为所动。
凯琳娜看着自己的爷爷,身体已有些颤抖,她一字一句的从嘴里挤出:“那就是——天神!”
老者凝视着凯琳娜思索着,而后拍手赞叹:“那小丫头真的很顽强,我从没想过还有人能从我的控制下挣脱开来——她是第一个。”
“……我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真的是您——为什么?!”
老者不去理会凯琳娜的质问,他缓步走到一面墙前,直视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壁画:壁画上皆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夸张的闪电以及无尽的浪涛像只猛兽,那动摇在其中的巨轮显得孤单且无助,而就在巨轮的侧面,则醒目的写着它的名字——Noah’s ark。
“凯琳娜,你相信世界上有乌托邦吗?”老者的声音显得很悠远,回荡在整个教堂。“它是人类一直所崇拜的净土,那里没有纷争、没有疾病、甚至没有多余的痛苦。”
“那只是一个幻想罢了。”
“哦?幻想?那么凯琳娜,请告诉我,所谓的真实——又是什么呢?”
“真实即为真理。”
“时代在进步,然而每个时代的进步都会诞生所废弃的产物,而超能者,便是时代进步的弃子。”老者的声音忽高忽低,他脸上的表情时而温和时而愤怒,“从古至今,我见识了人类的本质,也见识了超能者的往生。超能者为人类创造了现有的世界,而人类却妄图想再次职管超能者!为此,他们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与恶魔定下交易。”
“堕天使?”
“远不如此。”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凯琳娜甚至可以感觉到来自爷爷的压迫。面前的老人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是她不认识的,甚至没有感觉过的。老者一挥手,面前的壁画突然变了一副模样,上面的滔天巨浪逐渐变为了被火焰吞噬的世界,上面人们恐惧的表情刻画的栩栩如生。
老人很是欣赏这副杰作,他背起手,一字一句说着:“天使,为了肃清而存在。作为神的执行人,人类彻底阐述了僭越的意义!”
凯琳娜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面前这个她所敬重的老人,已不再是往日的那个人了。“肃清人类吗?你可是天神啊!”
“天神本就不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你们口中的守护,只不过是在过家家罢了!”狂风席卷了一切,祖孙二人面对面立在狂风之中,飞起的瓦砾阻挡着他们的视线。
天神眼里露着失望的神采,他叹息着:“凯琳娜,我指导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从前的你只知道守护,现在依旧如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凯琳娜有些暴躁。其实在唐添添将爷爷的所作所为压缩成一份资料放在自己办工作上的时候,她是不想去相信的,可那上面的种种却又让她不得不去相信,她不想接受现有的事实,所以她才会来此,然而结果并不是,她很失望,却又不得不去面对。本来唐添添在资料上给她的建议是——用她的剑,抹掉天神!
她本可以,现在却已办不到。
“我以为你会理解,尽管其他人不理解我,我想着自己的后代会理解——但是我错了。”天神压迫着所有,看着地上因为压迫便爆体而亡的管家尸体,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作为执行人,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止!魔王也不行!我给了印血刹警告,也控制了布谋者,并且成功引诱探察者进入了圈套——可我没想到的是,影堂竟然出手阻挠我!我真的很意外,尽管那个布谋者已经算到了这一步,但也已经无济于事。”
“原来真的是你。”凯琳娜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她从手环中拿出一把刀,那是从普罗斯兄弟那里收回的古奥斯佩刀。“添添告诉我唯有天使之剑才能抹除天神,现在我想试试,我手里的这把刀,能不能抹除?”
天神闻言轻笑:“凯琳娜,你可真不念亲情啊!”
“呵!亲情?我的亲情早在你引诱魔王发动‘Angel’战争,以及引诱探查者找到心核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你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连这些你也知道了,那个布谋者真不简单。”天神不由得赞叹。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凯琳娜亮出圣主殿的令牌,直言道:“我将以圣主教使徒的身份逮捕你!”
“凯琳娜……”天神那亮如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落寞,而后他亮出了身后的七彩羽翼……
轰隆隆,闪电夹杂着雷声降临在尘世间,淅淅沥沥的雨水像是对世界的哭泣。那是个很清冷的夜,也是个很模糊、却又记忆犹新的夜。
“小果,等我回来,我会把我的余生都交给你。”那个夜晚,他记得他曾这样对爱人承诺过。因为要出国深造,这对相爱的人不得不面对分离。
站在灯火通明的机场外,女孩依偎在男生怀里抽泣。
“好啦!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不是还要回来吗?”男生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外面的世界绚丽多彩,我怕你会一去不返。”女孩突然变得很矫情,他从没见过这个相识八年的女孩会有这番模样,他是不舍又怜惜。
“……对不起,小果,我也不想……”
“真的就这么重要吗?梦梦,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不在乎家里人怎么看你,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好不好?”女孩已经有了哀求。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他却一把将之松开。
“……小果……不是的”男生把伞交给女孩,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傻瓜!我也想给你一个家啊!因为我想保护你呀!”额头上感受着男生湿润的嘴唇,女孩闭上了眼。“但是呀,我不得不走,不得不走。”他来回呢喃着,几番想要开口都咽了下去。
“小果,好好照顾自己。”
风吹着雨打在脸上,女孩看着男生渐远的背影,忍住了想要冲过去的冲动。是的,就像男孩说的那样,她会等他回来。
“大小姐,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身前。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好吧!大小姐,注意安全。”
她满脑子都是男孩说过的话,以至于身后有人跟踪也未察觉。雨幕中的房区空无一人,空洞的窗户反射出微弱的光。
黑暗中冲出几个人,将她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艾小果望着天,感受着吹拂而过的冷风。雪花飘落在掌心之中,瞬间化为点点水渍。那个夜晚,是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如果不是家里人及时赶到,或许她,早就死了吧……
直到现在,那晚依旧历历在目,睡梦中总会惊醒,她无助的蜷缩在角落,却再无人守护在她的身旁。
那一天,她对着电话向那边说:“影梦,我们结束吧!”
终端突然震动起来,艾小果打开消息,是API(Apostolic inquiry)发来的调令,她被暂时调往使徒殿执行信息管控任务。
她轻叹口气,用脚踢了踢沉睡中的管家,“梦梦,我先离开一段时间,家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放心吧!小果,我是最好的管家机器人。”
……
手中的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影梦瞧着上面的信息,而后一笑:“哟!找到了。”
拨通时飞的座机,影梦第一时间将所得的情报做出汇报。
“告诉‘东鸢’,即刻行动。”
“明白。”
影梦放下听筒,习惯性的揉揉额头,目光落在桌上摆放的一处相片上。相片里的男女腻歪的黏在一起,白花花的奶油蛋糕涂得满脸都是。
“小果,你还好吗?”许久,他轻声呢喃。
……
滨海城。
冷风呼啸,清冷的月色下,一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站在楼宇之上。
看着终端上接收的消息,面具下的冷眸瞟向远方,那是猎盟会总部所在的方向。一只夜莺鸣声而过,一晃而过的戾气连带着飞起的脚步无声无息……
此时此刻,另一半球的某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凯琳娜灰头土脸的站在废墟当中,那双拿着刀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的视线很是模糊,却努力聚焦。
彩色的光芒掩盖了炙热的骄阳,冰冷刺骨的气息卷走了炙手可热的余温。天神滞留在苍穹之上,俯瞰着世间的芸芸众生。
“为什么不杀了我?”凯琳娜抹掉眼角渗出的鲜血,已经无力的手依旧紧紧握着重如千斤的刀。她直视着天神,犹如笼中的困兽注视着如饥似渴的猎人。
“哦!凯琳娜,你知道我不会下手的。我需要你做历史的见证者。”天神轻轻挥手,带有符文的链条紧紧缠绕住凯琳娜,那名为古奥斯的刀在接触到链条的下一刻瞬间破碎。
“不!”凯琳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面前的老人丢进暗无天日的封锁领域,“你不能这样做!你可是天神啊!!”她的声音随着空间的关闭慢慢消失在时空长河中,天神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悄然离去。
看着整装待发的Ghost部队,影梦又是一阵感叹。他看着身旁的二堂主,不禁发问:“二堂主,自从上次Ghost部队为了布谋者一事已经元气大伤,如今还未整顿便贸然出发,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了?”
布鲁斯·瑞恩操纵着手上的控制面板,听了影梦的话后瞟了其一眼,而后沉声道:“的确算得上是操之过急,但这次任务关系重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电子人是最好的选择。之前所有的行动使得影魔都心留忌惮,估计给再多的报酬也不会有几个肯卖命;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这是影王的命令。”
“影王?难道他老人家也要参加吗?”影梦很难想象这次目标的重要性,连影堂中最为神秘的影王也要涉足!
“或许会,或许不会。”布鲁斯·瑞恩眼前一片阴霾。
影梦嘿嘿一笑:“要是影王出马,那可就有好戏看喽!”
“你最好还是祈祷他不要出马,没有他在,事情反而会顺利一些。”
……
破冰船一阵晃动,楚思羽从睡梦中被惊醒。透过窗户,他看到了正在船尾徐徐降落的喷气机。
他回来了!楚思羽瞬间清醒,急忙穿戴好跑出船舱。
冷风吹的他一个激灵,他看着从机舱内走出的男人,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沙墓,你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就被那小子烦死了!”沙墓一下飞机,叶星辰便跑到身边絮絮叨叨的,他顺着叶星辰的手朝下看去,目光正好与楚思羽的目光相对。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茫然失措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以及这个人第一次看他是的目光以及……第一次对他说的话:“带她走。”
楚思羽怔在了原地,当沙墓走到他跟前时他才反应过来,而沙墓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失约了。”毫无感情可言,毫无温度可言,冷冰冰的话语像是冰天雪地里添加的一桶冷水。
“对不起……我……”
他打住了楚思羽的话,径直错开他的身体,而后头也不回地对他说:“跟我来。”
夜里风浪很大,白茫茫的世界中夹杂着尖刀般的寒风。沙墓站在破冰船船头,楚思羽跟在后面冻得瑟瑟发抖。
“为什么要找我?”他回头,见楚思羽打哆嗦的模样一愣,随后将身上的外套递给楚思羽。
楚思羽看着递来的外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披在了身上,他看着沙墓挺拔的身影,后者丝毫不以为然。
“因为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在我的潜意识里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只有你能告诉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弱了下来,一直坚定着信心的他在此时此刻却突然有了动摇。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眼前的人会知道?万一错了呢?
沙墓扭头看着他,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神采,许久后,他点点头:“说吧!”
“你认识楚天泫吗?”他的声音在这呼啸的寒风当中如同蚊蝇,“我曾听裴煜瞳说过关于你的事……虽然我不确定……”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沙墓的心里掀起了一股惊天骇浪,他紧缩着瞳孔,看着眼前的少年。“算是认识。”
“他是我爸爸。”随即的,楚思羽的神采便暗了下去,他的语气里满是落寞:“可是,我从没有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过;周围的人总是说我是没爸爸的孩子,还说爸爸他是个坏人;可是就在前几天,我认识了一个人……哦不对……她是个堕天使,虽然她没有告诉我关于爸爸的事,但是我能大概猜出一二……我很苦恼……我想知道……爸爸他到底是怎么样的……”
沙墓听着楚思羽诉说着一直以来发生的种种,却已经陷入了沉思。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看着楚思羽,目光却变得柔和了许多,要是裴煜瞳见他这样还不得惊掉下巴,她可是从没见过沙墓会流露出这幅模样的。
“在你看来,他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你已经见过了。”
沙墓的一番话让楚思羽摸不清头脑。
“你体内的血统,是最好的证明。”
楚思羽下意识的摸向胸口,感受着胸膛内心脏炽热的跳动,他仿佛听到了一阵笑声。“我体内的……血统?”
“你很害怕,你害怕他会再次支配你,他让你的手沾满了鲜血。”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沙墓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反而又给他留下了一个疑问,“当有一天你准备好了,那就去接受他。”
楚思羽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抬起头,看见沙墓正离他远去。
“对于你的父亲,我一点都不了解。或许等哪一天你与全世界都为敌了,你就明白了。”
空旷的船首仅剩下了楚思羽孤伶伶一人,甲板上的灯光反射着卷起的浪花。他紧了紧裹在脖颈上的衣领,目光聚焦在船下破开的海冰上,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逐渐显现出山峰的轮廓。
“你来了。”黑暗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堂主,心核坐标已经确认,是否出发?”时飞听着影梦的报告,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为了再一次确认心核的位置,他让‘东鸢’再一次潜入猎盟会总部查探,当然,这也是在沙墓将探索到的坐标发到总部的基础上所实施的。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他眯了眯眼,微微点头:“出发!”
“出来了。”森山其淼将计算结果投影到众人面前,这跟印血刹的思路完全吻合!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印血刹:“接下来呢?”
投影散发的蓝光折射在浮士德苍白的脸上,他看着身旁的男人,想听一听他的决定。
“暗杀者,把这个消息传给他。”
……
秦雨铖看着终端上的传讯,将之一一删除。她眺望着远方,那个寻找答案的小孩也在那个方向。她轻轻一笑:“心核啊!”
最后一处浮冰被撞得粉碎,破冰船终于驶出结冰区,来到了冰塞之渊的中心区,那片永不冻结的海中海。
楚思羽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石峰,并未发现沙墓已经来到了身旁。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我?明明只是陌生人的,如果我没有固执的去找他,或许他就不会死了。”他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沙墓听。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信仰,使徒亦是如此;可能在你眼中他是为你而死,可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个解脱的理由。”
楚思羽这才发现,超能者的世界,真的难以理解。
他看着前方的大陆,失神的问:“你说,他们会来吗?”
“会的,因为他们是使徒。”
“距离凯琳娜失联已经24小时,根据《使徒条令》,我将暂时代理首领一职。”罗塔莎调整着中央大厅里的全息面板,将一个醒目的坐标标注在上面。
现在的使徒殿,能够执法的只剩下皇甫砜跟海未央。而她,将代替凯琳娜坐守后方。将行动内容下达给两名执法者后,她又看向了另外两名临时调来的信息管控员。
“丹尼尔,艾小果,信息监管方面一定给我盯住,别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了解!”
罗塔莎定了定神,她很清楚,这一次任务,不是为了圣主教,也不是为了捍卫什么,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十二使徒,出发!”
……
终于要来了,这最后的最后。
楚思羽的拳头悄然攥紧,或许这所有的所有,都将在这座岛上所呈现。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看见远方散发着一股微弱的七彩光芒。
他不由得问自己:“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