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的合页发出子宫收缩般的闷响,张洞的断指刚触及棺沿,整具棺身突然翻转。他坠入粘稠的羊水中,右眼被灼出阴阳瞳——左半瞳孔映着千手观音的青铜佛堂,右半瞳孔却见现代医院产房的无影灯。
“用力!头要出来了!“
助产士的口罩沾满黑血,手术钳竟是用人骨打磨而成。张洞在血水中挣扎,发现自己的四肢正在婴孩与成人形态间闪烁。产床上的孕妇突然转头,溃烂的面容分明是二十年前的张幼红,而握着她脚踝的医生,脖颈后浮现杨孝天的尸斑。
“时辰未到...“孟小董的水袖刺穿产房墙壁,戏服牡丹纹在无影灯下妖异绽放。张洞被水袖卷出羊水时,看见自己脐带另一端连着青铜主棺——那棺椁正在融化,化作鎏金怀表的表盘,而鬼新娘的花轿卡在“卯时“刻度剧烈震颤。
佛堂地砖突然塌陷成产道形状,千手观音的每根手指都攥着带血婚书。张洞抓住垂落的经幡跃上佛龛,莲花座下渗出金色羊水,浸泡着七盏人皮灯笼。当灯笼同时点燃时,火光中浮现七道身影:穿血旗袍的张幼红、戏服裹身的孟小董、阴兵簇拥的罗文松、黄包车旁的李庆之、客栈掌柜罗千、怀表在手的杨孝天,以及...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自己。
“民国七老...“张洞的阴阳瞳突然淌出金黑双色血泪,“原来都是祭品!“
杨孝天的怀表链突然缠住七人脖颈,鎏金表盘浮现大昌市地脉图。张洞看见七条灵异支流正汇向龙华寺:血旗袍化作秦淮河、鬼戏台垒成紫金山、往生客栈砌就明城墙、七星棺阵铺成朱雀桥、镇魂钟声凝作玄武湖、阴兵过境踏出白虎关、黄包车辙印成青龙脉。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孟小董的水袖突然插入自己太阳穴,扯出团跳动的鬼香,“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整座佛堂开始坍缩,千手观音的青铜手臂拧成麻花。张洞的脐带突然绷直,将他拽回产房手术台。助产士的骨钳夹住他天灵盖的刹那,鬼新娘的花轿撞破时空屏障,轿帘缝隙伸出二十根手指——十指捏碎骨钳,另十指插入孕妇腹部。
“哥...我们才是阵眼...“张幼红的鬼影在产床爆成血雾,翡翠耳坠碎片嵌入佛堂地砖。张洞的阴阳瞳突然能看穿七重时空:每个时间层的自己都在被青铜锁链拖向主棺,而棺中婴儿的啼哭正同步削弱鬼新娘的诅咒。
罗文松的阴兵突然倒戈,白骨战马踏碎产房墙壁。李庆之的黄包车在虚空划出火星,车灯映出惊世真相:所谓民国七老,不过是杨孝天用七星棺阵培育的灵异作物——血旗袍是张幼红的人皮所制,鬼香提炼自孟小董的脑髓,镇魂钟熔铸了罗文松的骨架,往生客栈以李庆之的魂魄为地基,青铜秤的砝码是罗千的眼球,而张洞自己...是唯一活着的棺椁。
“午时三刻,玄黄再造!“杨孝天撕开胸襟,露出跳动的青铜心脏。大昌市地脉突然沸腾,七道灵异支流汇成血海,将整座城市托举到半空。张洞看见未来的摩天大楼从血海中升起,每扇窗户都映出自己不同时期的惨状。
鬼新娘的花轿突然炸裂,二十根手指在虚空书写梵文。张洞的脐带自行断裂,断口处钻出青铜锁链缠住杨孝天。当阴阳瞳完全融合的刹那,他看破了最后谎言:杨孝天早已死在签订契约那夜,如今操控全局的不过是鬼新娘的提线傀儡。
千手观音的残躯突然立起,千掌合十的轰鸣震碎时空。张洞在意识消散前,将铜钱剑刺入产房无影灯——灯管爆裂的强光中,民国七老的身影开始燃烧,他们的灵异力量正通过青铜主棺逆流回鬼新娘体内。
血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都裹着翡翠碎屑。当张洞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永昌典当行的废墟里,怀中鎏金怀表停在“子时“刻度,而门外的黄包车铃铛声...来自2023年。
暴雨冲刷着大昌市第九中学的围墙,杨间握着老式怀表的手突然痉挛。表盘玻璃内侧的雾气正凝结成“子时三刻“的篆字,秒针划过“甲申“刻度的刹那,整栋教学楼响起民国时期的铜铃声。
“腿哥!这里!“张伟的惊呼从走廊尽头传来。强光手电扫过墙面,照出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本应新鲜的划痕正在急速氧化,锈迹里渗出暗红血珠,竟在墙面上拼出“永昌典当“的匾额残影。
杨间的鬼眼突然刺痛,视网膜浮现青铜秤虚影。当他伸手触碰抓痕时,整条走廊突然倾斜成四十五度,墙灰剥落处露出青砖基底——这分明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结构!鬼影顺着地面窜向安全出口,却撞上突然出现的楠木格栅门。
“吱呀——“
门后是间布满灰尘的当铺。杨间的手电光束扫过西墙,那里挂着件褪色旗袍,金线牡丹在暗处舒展花瓣。第三颗盘扣突然脱落,滚到他脚边时竟化作人牙,牙根处刻着微缩的“张“字。
“救...命...“
虚弱的呼救从柜台后传来。杨间绕过蒙尘的紫檀算盘,看见具干尸趴在典当簿上。干尸右手紧攥铜钱剑,北斗纹路与他怀里的棺材钉产生共鸣。当杨间翻开典当簿时,泛黄的纸页突然渗出鲜血,民国十三年的记录正在重组:
**甲子年三月初七,收张洞左目,当银柒万陆仟圆整**
**质押物:大昌市百年安宁**
血字未干,整间当铺突然震动。杨间怀里的鬼橱突然发烫,橱门自行开启,飞出张泛着尸臭的当票。票面金额栏的“阳寿廿载“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生辰八字。
“咚——“
镇魂钟的轰鸣穿透时空。杨间转身时撞翻博古架,坠落的瓷瓶里涌出粘稠黑液,在地面凝成鬼新娘的轮廓。那虚影突然指向当铺暗门,杨间看见门缝里渗出金线——正是孟小董戏服上的牡丹纹。
暗门后的地窖堆满青铜器皿。杨间的手电扫过七星棺阵模型时,鬼眼突然暴睁——这微缩景观正与观江小区地底结构完全一致!当他触碰“摇光“位的棺椁时,模型突然活过来般开始运转,七口棺材里分别冒出:血旗袍、青铜秤、黄包车零件、戏服碎片、镇魂钟残片、客栈门匾,以及...半颗溃烂的鬼眼。
“原来如此。“杨间将棺材钉刺入模型天枢位,整座地窖突然升起浓雾。民国时期的对话在雾中回响:
“孝天兄,七件灵异物品必须分镇七处...“
“不妨以百年为期,待诅咒复苏时,自有后来者继承...“
雾气散尽时,杨间发现自己站在龙华寺废墟前。智能手表的日期在2023与1923间疯狂跳动,鬼域的红光里,罗文松的阴兵正与外卖骑手的电动车并驾齐驱。
“叮——“
手机突然收到未知号码的彩信。照片上是民国装束的张洞,他的左眼窝嵌着青铜钟碎片,背后虚化的鬼影赫然是杨孝天。定位信息显示拍摄地点竟是尚通大厦顶楼!
当杨间瞬移到天台时,飓风掀开了尘封的水箱。锈蚀的青铜秤静静躺在积水里,秤盘上的铜钱剑与棺材钉正在共振。秤杆突然立起,在墙面投出血色文字:
**典当物:杨间三十年阳寿**
**赎回物:张洞的左眼**
暴雨中传来黄包车铃声。杨间转头看见李庆之的鬼影正穿过车流,腐烂的手指指向对面商场——那里的LED大屏正在播放婚纱广告,模特身上的旗袍金线突然扭动,在屏幕里拼出七星棺阵的轮廓。
鬼橱突然从虚空坠落。当杨间打开橱门时,里面躺着半张焦黑的婚契,落款处的血指印正与他右手拇指完美契合。橱板内壁用指甲刻着:
**去老宅,开第七棺**
手机在此刻响起,王珊珊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杨间,观江小区地下车库出现民国装束的...滋滋...他们在挖...滋滋...青铜钟...“
杨间瞬移到车库时,正好看见张伟的黄金容器被击飞。七个穿长衫的虚影正在刨开地砖,为首的赫然是张洞的鬼影!当杨间发动鬼域时,时间突然停滞——张洞的鬼影转身露出左眼,那青铜碎片正映出2023年的杨间与1923年的自己在时空裂缝中对视。
“原来你才是第七件灵异物品。“杨间握住棺材钉的瞬间,鬼影突然溃散成金线。地砖下的七星棺阵破土而出,第七口棺椁的青铜表面,他与张洞的身影正在重叠。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车库时,杨间的左眼突然刺痛。他摸到眼窝里冰冷的青铜碎片,视网膜上浮现出往生客栈的平面图——那里正传来2023年的黄包车铃声,以及...张幼红哼唱的民国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