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娘背对着房门,面朝着墙角,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姿势属实有些怪异。
“苦娘?”
我轻轻喊了一声,但苦娘没有任何反应。
我察觉到不对,苦娘虽然上了岁数,又受了重伤,但她其实还很机敏,不可能听不到我的呼喊。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很不安的情绪,立刻在心头蔓延开来。
花寡妇和小狐狸都不在,就剩我一个人,我壮着胆子朝屋里走了走,顺手点亮了桌上的灯。
灯火燃烧,映照出苦娘的影子,我举着灯走到苦娘身后,看见她还是一动不动。
“苦娘?”
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我用的力气并不大,然而,苦娘竟然直挺挺的就歪倒在地。
我吓了一跳,在苦娘倒地的一瞬间,我看见她的脸已经变的铁青,眼神也定格了。
那模样,显然已经咽了气。
“苦娘!”我放下油灯,就把苦娘给扶了起来。
苦娘的身子已然僵冷,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无声无息的死在屋里。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墙角的地面。
地面上有一行模糊的字迹,字迹是用手指写在角落的灰尘上的。
“有些话,虎爷不让我说……”
看到这排字迹,我无比震惊。字迹显然是苦娘留下来的,这短短几个字,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苦娘果然有所隐瞒,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完。
可她怎么会突然死了?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杀人灭口?
但这念头一出现,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
我爹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他不可能把苦娘给杀了灭口。
然而,不是杀人灭口,苦娘怎会死?
我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面对苦娘的尸体,一时间手足无措。想了想,我赶紧把苦娘放到床榻上,然后严严实实的盖好被子。
我想等花寡妇和小狐狸回来,但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坐卧不宁,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就从客店跑出来,去找花寡妇。
这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分,天黑透了,我刚出门不久,就遇见了花寡妇。花寡妇看着我的神色不对,拉着我进了客栈的门。
我慌慌张张的把苦娘的事情告诉了花寡妇,花寡妇有点疑惑。
“那老太婆虽然受了重伤,却也是身子虚弱,不至于就这样死掉。”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可人已经死了……”
“走,带我去看看。”
我赶紧带着花寡妇,来到苦娘的房门外。
但是,苦娘的房里,竟然亮着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从屋子里离开的时候,我专门把灯给吹灭了。
更要命的是,透过窗户,不仅能看见屋子里的灯,而且还能模糊的看到灯下坐着一个人。
此时此刻,我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头皮又麻又痒。
花寡妇轻轻按按我的肩膀,然后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看见苦娘居然坐在桌边,正拿着针线,在缝补衣服。
花寡妇转头看了看,那意思,好像在责怪我信口开河。
小狐狸从我和花寡妇中间硬挤出脑袋,顺着门缝瞅了瞅,拿小爪子扒拉了我一下:“哥,你没事干了,玩儿呢?”
“我……我……”我头大如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苦娘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放下针线,抬起头,冲着我们招了招手,示意进屋再说。
我感觉自己的牙根子都是痒的,不断的在暗中分辨,分辨苦娘到底是人是鬼。
“苦娘,你……”
“嘘……”苦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门说道:“我在缝衣服,顺便听听隔壁的人说话。”
苦娘这么一提醒,倒真的隐隐约约听见隔壁有人说话。
这个客栈比较偏僻,环境虽然好,但贵的离谱,这一层楼就住了我们几个人。昨天我还记得,苦娘的隔壁是空房,今天却已经住进了客人。
“听听吧,他们说的,挺有意思。”
花寡妇肯定没有我心里那么疑惑,等苦娘一开口,她就轻轻把耳朵贴到了墙壁上。
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脑袋里全都是浆/糊。
小狐狸也人模狗样的支棱着耳朵,趴在墙根偷听,听了几句,它就朝我挤眉弄眼的。
“哥!快来!隔壁的人在说你爹呢!”
我激灵了一下,暂时打断了思路,急忙凑到了花寡妇身边,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大帅发脾气了,已经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找到童虎,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果然,隔壁的人真的提到了我爹!
听声音,说话的是个上了岁数的人,慢条斯理的。
“定东陵的地宫,一共就那么大,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童虎要是还在地宫里,肯定被揪出来了。”
“事情真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先不说这个,交代你一句,定东陵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出去了,各方各面的压力都很大,大帅手下的人,不好直接露面,这笔买卖,你要用心做好。大帅要扩充部队,等着用钱。”
“柳爷,您放心,这次的三件货,都谈的差不多了,买家是两个洋大人,说好了,明天中午,到这里来交易。”
“你这个人,毛病总是改不了。”上了年纪的人语气里有些不满,低声呵斥道:“来这里是做生意,给大帅办正事!你屋子里绑着两个女人是干什么?”
“柳爷,您这可真的是误会我了,这是洋大人要的,想找两个姑娘乐一乐,我费了老大的劲,才绑了两个回来。柳爷,您想,洋大人一高兴,这买卖就做的更顺利些。”
“不跟你计较这些,你用点心,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拿钱。”
隔壁的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那个上了岁数的人就推门离开了。我想让小狐狸暗中尾随过去看看,花寡妇拦住了我,这老头儿明天晚上自己会来,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先把留下来的那个人给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