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北山这么多人,全都在场,我看见陆北方和九妹站在最前面,那么多人头顶着一碗水一动不动,场面有点渗人。
我心里咯噔一声,马北山就是个小山头,平时也不得罪什么人,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我算是想明白了,当时九妹把我从外面硬带回马北山的时候,肯定就被盯上了,只不过对方行事谨慎,悄悄跟到马北山,却没有轻举妄动,用了一两天时间,把里里外外的情况都摸透了,这才蓄势而发。
这么多人都遭了道,剩下我一个,孤掌难鸣。
我急忙回床边穿上鞋,顺手拿起了刀子,又顺着窗子看了两眼,直接打开了房门。
一股冷风迎面吹来,让我打了个冷战。
除了马北山的人,周围空荡荡的,我最害怕这种情景,明知道有敌人,却看不到敌人在何处。
敌人既然不肯露面,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疾奔了过去,绕过人群,先跑到陆北方和九妹身前。
陆北方和九妹都闭着眼睛,那模样就跟睡着了之后梦游一样。
“九妹!九妹!”我喊了她两声,她连眼都没睁开。
我一伸手,想先把她头顶的那只碗给拿下来,但是手还没碰到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笑声。
“童山遥,你想救她,可你只要碰碰那只碗,就是害了她。”
“什么人!出来!”
我猛然一回头,可是却看不到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我只能听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看不到我,我却看得到你。”女人的声音如同妖魅,在周围的夜空中潮水一般的涌来:“你老老实实的,不至于吃亏。”
我有点不信邪,我觉得,九妹他们头顶上的碗看不出玄虚,对方既然不露面,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我不理会那妖魅般的女人,再次伸出手,想把九妹头顶的小碗给取下来。
唰!!!
陡然间,从半空中落下了一片五颜六色的花瓣。
隆冬季节,这片花瓣却散发着阵阵淡淡的花香,如同一阵花雨,缓缓飞舞飘落,让人眼花缭乱。
“花盼蝶,蝶恋花,大门开,寡妇来。”
当那道声音又一次传至耳边的时候,让我感觉说不出的熟悉,与此同时,心中一下子泛起了一股难言的酸楚。
我万万没想到,尾随九妹和我来到马北山的,竟然是花寡妇家的人。
花家的人怎么会跟到这儿来?花寡妇当初跟我在定东陵外围分散,至今情况不明,说实话,我非常惦记她。一看到眼前纷飞飘落的花雨,就能想起当时花寡妇从家里把我带走的情景。
轻飘飘的花瓣不断的掉落下来,这时候,站在九妹身旁的一个汉子,好像打摆子似的,突然抖了一下。
这么一抖,他头顶的小碗,微微的洒出来一点水。
小碗里装的好像是清水,就洒出来几滴,落在了那汉子的肩膀上。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看出什么,就觉得那汉子的表情好像变的愁眉苦脸,紧跟着,我看到他的肩膀上,冒出了一缕黑烟。
黑烟越来越浓,不多久,轰的一下,黑烟就化作了一团蓝幽幽的火苗。
火苗在汉子的肩膀燃烧,就如同一盏跳跃的油灯。这团蓝幽幽的火苗虽然看着不旺盛,却很顽强,一直烧个不停。
汉子显然受不了了,身子一歪,头顶的小碗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摔的粉碎。
他绕着人群发狂一般的奔跑,肩头那团火苗始终都不熄灭,越烧越旺。我嗅到了一股臭味,臭味里还夹杂着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我也慌了,原本想把九妹头顶的小碗拿下来,可现在一动都不敢动,急忙收回了手。
那汉子跑了几圈,就在地上来回的打滚,翻滚哭嚎。他的半边肩膀被烧的焦黑,火苗则在不断的蔓延,从肩头蔓延到了脊背。
凄惨的叫声响在耳边,我赶紧脱下外衣,走上去帮着他扑打火苗。
就是这小小的火苗,怎么打都打不灭。
这一幕让人惨不忍睹,我跟花寡妇结伴那么久,知道花家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快停手!”我到现在为止,都没看见说话的人,急忙大声喊道:“先救人!”
“哟!没想到童家大少爷还是个大善人呢。”
这阵声音又漂荡过来的时候,一条人影,像是随着夜风,一起出现在了视线中。
我一直全神贯注的看着,对方一出现,立刻被我发现了。
那是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这么冷的天儿,她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绸缎外套,在夜风中衣袂飘飞。
这个姑娘的岁数比花寡妇小了那么一两岁,脸盘长相,跟花寡妇还有几分相似,大眼睛,瓜子脸。
眼前的情景虽然让人不安,不过,毕竟我跟花寡妇有交情,如今是花家的人来了,怎么着也能说上两句话。
“我知道你是花寡妇家的人!”我指着那个仍在挣扎哀嚎的汉子,对那姑娘说道:“先救人!”
“花家一向只杀人,不救人,不过,看在童少爷的面子上,就破例一次吧。”这个姑娘盈盈一笑,衣袖一甩,轻飘飘的在那汉子身上扫了扫。
顿时,那一片怎么扑打都扑不灭的火苗,随即就熄灭了。
汉子身上的火苗熄灭,但还是被烧伤了,而且,这种烧伤跟普通的烧伤还不一样,皮肉看着呈暗红色。
“帮人帮到底,送人送上西,这是药膏,抹上去,烧伤慢慢就会好的。”
那姑娘丢给我一只小瓶子,我急忙接过来,给伤者敷上了一些药膏。药膏一涂上去,对方的痛楚就减轻了一点。
“我跟花寡妇之前就认识,你肯定也是花家的人,直接说清楚,何必要这样?”
“女人都胆子小,情况不明,怎么敢冒然出来相认?”姑娘又笑了笑,说道:“花寡妇这称呼,当真是不好听,我有名字,我叫花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