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奴命人送进水盆,亲手用巾为南宫奇轻轻擦干身上汗水。南宫奇躺下来休息,被江玉奴玉手按揉搓弄一阵,感到好生倦怠,竟然昏昏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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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近拂晓时分,船上人声鼎沸。南宫奇惊醒过来,看见袁凌波和庄玉蝶二女面色凝重,手持兵器。江玉奴面色惨白地道:「相公,不得了!好多战船拦住我们的船!」
南宫奇吓了一跳,到甲板上一望,只见前方一字排开无数三层巨舰,军兵密集,旌旗蔽空,大书「张」字,炮口都移向自己这边。
对方主战船上一个人端坐其中,无数兵士手持盾牌站成一圈把他护在中间。他身边有人上前朗声叫道:「我家主公张大人恭迎红巾军首领张教主。请张教主过船一聚。」原来张士诚亲领大军包抄。
正在彷徨之际,号角响起,斜刺边驶来两批舰只,全部挂满元军旗号,上面却是「方」字。显然是方国珍部队来拦截。
两方战船分成品字形对峙,却把南宫奇所乘大船挟在中间。
方国珍舰队中一座三层巨舰上有人大声叫喊道:「大元行省参政方大人在此,乱贼张氏何敢越界入寇!」却原来张士诚追赶到了方国珍的海界。当时方国珍已被朝庭招降,任务便是要攻打张士诚。此时两军对峙,随时便是一场炮火连天,箭如雨下的海上大战。
南宫奇暗叫一声苦也。
张士诚阵中战舰上有人大呼道:「我家主公迎接贵客,误闯方大人领域,还望见谅。待接了贵客,马上便走。」
「我家大人曰:与你主公当年同事盐帮,份属兄弟,你家贵客即我家贵客。不若都到我舰上痛饮如何?」
「方国珍无耻反覆小人,如何也配跟我主公相比!我家主公替天行道,势伐无道鞑子朝廷。岂肯作此无耻之事,既是最先叛变,偏又最早归降朝廷!」
「此乃识时务者之所为!如今我大人受朝廷重用,所向披靡。你张氏若不早作归顺,我大元海陆两军上下夹攻,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一声号角,张士诚舰队中冲出十数艘快艇,驶向南宫奇所乘大船。
方国珍阵中也抢出两队小艇,迎向对方。两边艇上人等手执弓箭兵刃,双方又成对峙之势。
「哈哈!张士诚不愿来没关系,我家大人只请张教主与郡主相会亦可!你等可以自便。」
南宫奇暗叫:「好家伙,居然知道我们的行动!」他却不知群雄互布奸细线眼,侦测对方一举一动。
「你方氏乃朝廷鹰犬,张教主若到你处,定必押送大都,一命呜呼!我主公与教主份属同宗,又皆为抗元义军,岂有不救之理!」
「你张氏奸险小人,谁不知你没安好心,意欲趁机诛杀张教主!」
「我家主公当天立誓,若是有人敢伤张教主性命,我张士诚必定诛杀他全家!你方氏有胆作此担保否?难道你方氏敢胆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怕各路义军来剿平你?」
方国珍向无大志,素来既怕得罪各路义军,又与元廷虚与蛇委。闻言知张士诚决心要带走张教主众人,似乎很是犹豫不决,良久方传话道:「我家大人曰:今日三方见证,张教主众人安危,由张士诚负责。若有此不义之事发生,你家主公提头去见红巾军诸路元帅!」
言毕号角大响,全部快艇撒退。
张士诚属下快艇一涌而上,围住了南宫奇所乘大船,叱喝连声,指令船伕把大船驶往张氏舰队。船伕们那敢不从。
南宫奇与众女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得由得船伕施为。南宫奇心中却暗暗担心。
袁凌波低声道:「少爷,我们抢小艇逃走!」
南宫奇心想:「大海茫茫,怎样逃走?倒不如安心观察,反正张士诚那厮当众立誓保我性命,总不能言而无信,失信于天下吧?」摇摇头不答应。
袁凌波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庄玉蝶:「少爷你有所不知,那张士诚身边有十八铁骑,个个皆是武林高手。到了平江,恐怕不易脱身。」
南宫奇主意已决,便道:「如今我代表张教主,若畏惧潜逃,岂非堕了张教主一世英明!」
忽然间听得炮声隆隆,响彻云霄,船身摇晃不定,南宫奇忙扶住差点摔倒地上的江玉奴。原来方国珍舰队发炮,都虚打在水面上,激起数尺巨浪。
张士诚军却像是见惯不怪,既不还击,只缓缓地押住南宫奇所乘大船向北撤退。
方国珍自然是向元朝廷虚报战况,只说水上遭遇张士诚军,大战连场云云。
张士诚舰队日夜兼程赶回平江。袁凌波和庄玉蝶不敢怠慢,唯恐有刺客上船,日夜轮流巡视全船,张士诚派人送上衣物供需、粮水,全部一一查验清楚;既银针试毒、又命船伕先进食小份量。南宫奇躲在舱房内加紧练功。有了前次经验,幻象出现时他已不再惧怕,内功功力大进。夜里四个人同睡一舱房,袁凌波和庄玉蝶仍然轮流守夜放哨。南宫奇不好意思与二女同床,自愿睡地板,那知江玉奴半夜里却下床挤到他身畔共被同眠。南宫奇涨红脖子,诈睡不醒。江玉奴反睡得香甜,一夜无言。
过了好几天,估计舰队已差不多到平江海域。中午时份,四个人坐在一起午膳。
袁凌波道:「奇怪是张士诚既不派人上船驻守,亦没有要求我们过船,只是远远监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庄玉蝶思量再三,说道:「我明白了!他怕了我们少爷武功高强,不敢见面!」
「对。他现在有言在先,不能伤害我们少爷,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袁凌波道:「这趟到平江之前,大概不会有事。」
江玉奴道:「但愿如此。」
南宫奇胆气一壮,道:「好家伙,正好看看这张士诚是何等模样!」忽然发奇想道:「好闷得慌,我来试它一下!」跑上甲板,脱去上衣,赤膊上身,仰天长啸,纵身「噗涌」一声跃入海中。
众人大吃一惊。各舰上亦是呼号之声不绝,几十艘小舟连忙围了上来,大呼小叫,各人忙不迭脱衣下海打捞。
近半个时辰过去,仍然不见南宫奇踪影,众女心中暗急。江玉奴更是软坐甲板上,流下泪来。
忽然间南宫奇从海面远处冒出头来,双手高举,各执一尾大鱼,纵身一跃而起,半空中旋身三转,带着水花跳上大船船头。南宫奇哈哈大笑道:「大家切莫慌张,我见海水清凉,下海玩水而已!」
江玉奴破涕为笑,不顾一切扑上前狂拥南宫奇,又哭又叫,泣不成声。
庄玉蝶待南宫奇更衣后道:「少爷,你这玩笑太吓人了!急死我们哩!」
「知道我刚才到那里去了?」南宫奇狡黠的一笑,看见众女摇头,续道:「我刚才闭气潜近他主舰,上船去偷看他虚实!」
江玉奴问道:「你如何做得到的?」
南宫奇笑道:「我外号泉州浪里白条,自小水性便好!」于是细细道来。原来张士诚舰上众人一见南宫奇落水,乱成一团。各人只是以为他泅水而逃,或是投海自尽。没想到他闭着呼吸,在水下潜过了众护卫船,摸到了张士诚主舰边。
「你真大胆!」袁凌波道:「你上船了么?」
「当然!」南宫奇笑道:「他们各人只顾看我们这里。我从另一边轻易便摸上船去了!我上船之后,施展轻功,直上到顶层船楼,瞧清楚了那个张士诚,是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年青男子。他身边除了大批弓弩箭手和持盾牌士兵外,还有一个人似是武林高手,手执一块玄铁大盾牌,份量不轻,重千斤有余。」
「嗯。这人该是十八名护卫之一,号称开碑手的刘高钝。他的成名绝学是铁沙掌和玄铁盾牌;铁沙掌无坚不摧,玄铁盾牌含强大磁力,专破御各种兵器暗器。」袁凌波道:「少爷,你将来再遇上他可要小心点!」
庄玉蝶道:「奇怪!十八护卫只见其一,其他人到那里去了呢?」
「我便只见他一个武功高手。或许我匆匆忙忙离开,没有看其它地方。」南宫奇道:「其他人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