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传说之破卓尔 第283章 万物生长(一)

作者:优哉先生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4-08 16:5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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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就像一个深洞高悬,黝黑欲滴,止不住往下坠落,即将砸地。

往前,地势力趋平,眼睛里只有一色。前方黑雾扑涌,越来越浓郁,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四人成列如箭待发。

一阵恶臭悄然从腰下升腾而起。

“好像是个山洞?”田老头佯装若无其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山洞?他屏住呼吸,抬头仰望其上,分明能看见近乎要坍塌的天穹。

“田爷,您这一肚子憋屈,也不用冲着我吧。”侍童连退几步,单手捂住口鼻。

“侍童,你可别想借口溜走。”大块头一把抓住侍童,冲着他们咧嘴笑了起来。“指不定是口棺材,倒省事了,不用特意准备后事。”

说这话时,大块头全然不受恶臭所困扰,比他还能耐得住。

“甄爷,瞧你人高马大的,鼻子却不咋地。”侍童放弃了挣脱,“我已恪尽职守,一路相陪至此,甄爷您这一问可伤人心。”

一声冷哼直射小孩子的脸,大块头伸手锁着侍童的脖子,俯视而下,问:“人心,你有吗?”

视而不见目光的炙烤,听而不闻厉声的逼供。“根本不是,分明就是个深坑。”侍童呼吸急促,歪头侧目喊叫,“完了,这下真完了,回不去了。”

“闭嘴!”

他和大块头同时喝斥,田老头望向前方,一言不发。

倏地,黑暗一口吞了他们!

猝不及防,一场暴雨率性而下,密集地洗过他们的身体,滴水不沾衣。他们彼此相望,诧异不已,五官皆耸立。侍童伸手接雨,手心如筛,始终盛不住一滴,仿佛地下有大片磁铁,疯狂吮吸着天空坠落的每一滴雨水。

望着赶集似的雨水和侍童愕然的脸,他立即伫立,仰面而淋,久违的酣畅。雨珠从额前滚落,越过鼻脊,在他低头时,汇集人中,直奔脚尖。雨水的滋润如此真切,湿漉漉还挤在指甲缝隙里,教人不信双眼所见。摊开双手,每一根手指头都干涸,就连手心里的污渍都冥顽不灵,不肯诀别。扭头,在另外两张脸上,他找到了同样的困惑,第三只眼睛就像一粒田螺附在眉头上,大块头的脸色也刷上一层浓雾。

就他们止步犹豫不前时,脚下却已展开了另一幅画卷,缓缓向前铺长,颜色较之刚刚淡了一些,却比冰臼更为沉暗,仿佛一条不归路。

回头一望,灰白黑都熬成了浓稠的暗黑色酱料。沉沉郁郁如墙如林如河流,更若巨人死后尚存的一丝绝望,极度不甘地紧附在地上,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挣扎。仿佛这点绝望殆尽,便是永远的死别。

“天地万物本是同根,依阳而生,周而复始,息息不绝。”田老头摸着脸颊,喃喃自语。“此处明摆着拒绝一切,自然也不屑招待我们。”

此时,田老头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惹人心烦意乱。

“老呆头鹅,你家阁楼上的书不少啊。”大块头说。

“随便看看。”田老头谦虚起来,像极了慈祥的老人。“不如大兄弟大格局,见多识广,眼界开阔。”

“两位爷能不能先别互相吹捧了,”侍童把小脖子缩在肩膀凹处里,颤声道,“越来越黑了,前方不会真有地狱吧?”

“不是地狱,难道还是巨人的茅坑?”田老头发出感慨。“千年茅坑晒干了,万年腐木也腌成一缸浓酱,就差我们几个调味了。”

“别说了,越说越吓人。”侍童说。

听着难受的不止侍童,他想起了皮革店棚屋的经验,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滚滚暗色如帐幕或挂或披或铺,纷纷向前推移,不知尽头在何处,触目可及皆是了无生息的绝望,地狱亦不过如此吧。

“这地方比酒肆脏多了,”大块头转动脖子,咔咔响了几声。“很显然,我们几个活蹦乱跳的人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但愿如此!他皱了一下眉头,抿嘴不语,然而身体却感受到异样触摸,仿佛有指头在挠。

侍童显然不同意这一说,顿时急辩:“酒肆每日早晚都有打扫,哪里脏了?”瞪大眼珠子来回扫过他们。“酒肆本来就崇尚自然风姿,为了保护岩山原貌,不知废了多少心思。若是处处都得按你们人族的审美,天下岂非只有人族一族。你们人族真是狭隘,天地之大又不是以人族的为极限,再说凭什么非得你们认为美方才是美。”

“你也没见一分宽阔。”他评价。

“臭小子,好眼光。”田老头称赞。

“早晚得扒了你的皮囊,看看你到底有多美。”大块头目露凶光,扬起双臂作势扑向侍童。“你的话太刺耳,别忘了自己侍童的身份。”

“你要干嘛!”侍童踉跄后退,躲在田老头背后。“别过来。甄爷,你一个大汉子欺负一个小孩,传出去不怕丢名声?”

“不是嫌弃人族这个那个的,人族的那一套,我看你学得贼溜。”大块头接着威胁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人族的厉害,省得你瞎造谣。”

岂料,田老头一个转身,伸手就上了侍童的脸,揪住小脸颊,吸着牙缝琢磨一番,才开口道:“哎呀,这手感真好。要是扒下来往黑市上一挂,估计那些贵族会将吝啬抛诸脑后,失去讨价还价的能力,乖乖把钱袋子双手奉上。毕竟,这样的货色也不多见。”

闻言,侍童的瞳孔又放大了不少。

望着稚气的脸,他点点头,适才侍童的那句话算是直钻他心底,人族的自以为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就像野人族一样,人族实则也只是拥有他们的规矩而已。然而,侍童何尝不是在拿自己所知做了同样的自以为是呢?正如曾经的他。井底之蛙,真是好形容。

“这不是脏。”他环视一圈,发现浓郁的暗沉并非纯黑,而是腐败到了极度的颜色,就像绿叶红花腐烂至极,都将归一色。“看来这里腐烂了很久。”说罢,他蹲身,用食指头从脚底下扫了点污垢,大拇指正在捻着,随即得出,“就是烂透了。”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分明就是如此。

“真他娘的好大一个咸菜缸。”田老头向野人王投去赞许的目光。“巨人向来张嘴生吞活剥,哪来老婆婆的耐心等日复一日的腌制。”

听田老头这么一说,三人脸色一变。

“你们见鬼了?”田老头望着他们一脸茫然,即刻原地转一圈,丑脸立即死气沉沉,喉咙发出干涸的吞咽声,“不会吧!”

“人家还这么年轻,有无限大光的前程,却被你们拐来这腌缸里,这下可如何是好?”侍童竟然发出抽噎声。

“这可是你的地盘,怕什么!”大块头立即昂首挺胸,威风顿生,“再说有什么怕,指不定就你腌不烂。”

霎那,井底之蛙的无助和空虚混合而成的诡异感再度袭来。“什么人可以在酒肆上方这么做?”他在问侍童。

侍童刚吸着鼻子,停在发皱状,支支吾吾抱怨起来:“我哪知道啊,但凡知道一点点,打死我也不会赚这几个银币。”说罢,抬起眼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

“谁让你见钱眼开。”大块头说。

在嗜好钱这件事情上,树子和侍童倒是有得一拼。他暗忖,不知道树子现在如何了?

“根本没有人知道酒肆之上竟然还有这块天地。或许真是某个小偷从各界各地偷来的景色,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储存,就藏在这里。否则律法森严,按鬼国的明文禁令,别说这些,只那红蓝白一处就够挫骨扬灰,灭体烧息,永不生还。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做这事?再说,偷什么不好,偷这些,不能吃不能喝,更不能延年益寿,对完善自身毫无帮助。”

“利益熏心,又不是人族的特权。”大块头低头,目光直探侍童的眼睛,“你要延年益寿,别人就不能另有所图?”

“除了腌咸菜,还能做什么?”侍童反唇相讥,垫起脚尖,才发现浪费体力,脚后跟立即着地,歪着头冷哼一声,“或许就是专门用来腌人族。”

“腌熟了呢?”他顿觉浑身不适,见过皮革店如何腌制一缸又一缸的咸菜。其中,自然不乏兔子等。“吃吗?”

除了他,其他三人立即一阵作呕。

皱起眉头,他甚是不解,以为自己误解了他们的意思。“你们分明就是这个意思。”说这话时,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臭小子,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这么直白,更不需要非说出口不可。这里没有傻子,谁都有个过去。”田老头的表情岂止难看。

“老呆头鹅,你有故事我没酒啊?”大块头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看来荒极大陆的日子也是丰富多彩。”

又来!他抬起脚,翻出鞋底查看,检查了左脚换右脚,然而并没有发现异常。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刚刚分明有人用手指头钻入鞋底挠他的脚心。警惕崛醒,他的手按在了匕首上。

“有传说,在极远的古时代,西域边际曾有个神秘的部落神出鬼没,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此部落极其不合群,从不与其他部落往来,他们的饮食习惯和食人族相似,储存剩余食物的办法就是腌制在缸瓮之中。”田老头边说边干呕了几声,随即补充道,“不过这个部落就像游牧族似的,从来不定居一隅,各部落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加强岗哨巡逻,祈祷食人族不会路过。甚至有保平安的祭祀,部落心甘情愿奉献上一人或数人,只求换来其他族人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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