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也算是在各族普遍使用的真理。传说中,猫天生九命,怎么都无法死去,然而,最后却是死于自己的好奇心。由此可见好奇心,根本就是自取灭亡的一种命运。
失信者,一旦上了黑市名单,永不得踏入此地。在黑市中,规矩才是唯一的法,也是最硬的道理。来者就必须遵守,否则就别靠近,那黑市主人向来自谕是讲道理之人。由此,也收了不少的追随者,为其监管黑市的每个角落。
起先,确有许多鬼深不以为然,最后无一漏网,都上了黑市名单,再也无法享受与人有关的一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有很多鬼忘记了人族的一切,也就习惯了现在的酒。只要拿着骨头来换,就可以获得,无需付出生命的代价。然而,没有人族的地上似乎绝了其他活物,骨头越发稀少,只能靠运气,比如他们俩个主动送上门的。
然而,黑市却不同。
较之地狱,黑市乃无法之地,不受和平协议约束,所以人鬼都可以来去自如,通往地上任何一处。然而,他们似乎对骨头很是执着。或许人族最无用的皮囊下,包裹着的骨架子使用起来,最为实用。
却另有一种传说。自从在人鬼大战中达成的和平协议,明确了地狱和人族之界,唯黑市处于地狱和人族的边缘,是漏掉的一隅之地,也是众鬼繁衍所在,更是生命的极限。但凡越过这个极限的鬼,从来就没有回来,也就无从得知是何下场。
做鬼的日子除了捡骨头装扮自己,剩余的拿去酒肆换酒喝,日子无聊至极。然而传说就像大餐一样,时时刻刻诱惑着无数蠢蠢欲动的骨族子民前往一探究竟。
到了今日,这已是地狱公开的秘密,但从来没有谁会主动说起,更不会在地狱里聊鬼市的一切。换言之,在鬼市里,还兜售着许多禁令的东西,比如人族的酒水和烟草。但也有很多鬼不敢越过雷池一步,生怕再也不回来。
耳朵听故事,他们的嘴也没闲着,几口就喝掉了半个骷髅头私藏的货。
暂时得以充饥解乏,田老头的焦躁也得到了缓解:“看来,做鬼也是苦啊。”老头说完舔着胡须上的酒渍。“带路吧。刚开了喉,老子的肠子还没闻出味道,正等着喝个痛快。”
“...我...我我不能去。”半个骷髅头回答。
“他说过的话,我不想重复。”破左耳此时也是饥肠辘辘,肚子早已咕咕咕叫个不停。
田老头抬起头望向领路使者问:“你呢?小鬼。”
领路使者立即摇头道。
“得了,他不能再去,你不能去。”田老头捻着胡须,生出一个主意。“求鬼不如求己,有地图吗?老子有腿,自己寻摸,转眼也就到了。”
“没有我,你们哪里也去不了。”领路使者解释,“这是我的使命,你们是人族,没有我的陪同,你们会受到地狱的反噬。”
半个骷髅头点头附和。“导盲犬说的是真话。”
“危言耸听。”田老头冷哼一声。“难不成,老子还能化成一摊子水不成。”
“人间地狱自有不同,你们的皮囊若是失去领路使者的保护,皮毛会烧起来,肉体会化成一滩血水,只剩下骨头一副。”领路使者解释,并指着半个骷髅头。“他们耐心十足。”
“我好得很!”他立即辩驳。“我就不信,空气能将我烧成热水。”
“你看看你的脚趾头?”半个骷髅头提醒。
二话不说,他脱了鞋子。
“看看你最小的脚趾头!”领路使者直指,“已经出现骨形,若是你整个身子都现出骨形,你们就会变成骨头一族。”
“老子不信。”田老头抓起半个骷髅头,“不要转移话题。”
“这是真的。”领路使者继续告知。“骨头族都知道的事实,不过没有谁经历过,也无法证实。每个骨头族子民都知道此事,鬼王也说明了此事。人间地狱本来就不能来往,只能选择其一。如是骨族去往黑市,永恒的生命就会改变,进入生命的终极,气息化为虚无。”
“胡说八道。”田老头全然不信,却放开半个骷髅头的肩膀,“难道你们呆在鬼王画下的地图里,就能保证你们长生不老吗?”
“照鬼族规矩应当如此。”领路使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鬼王发了公告,只要在地狱之界内,生命就继续长存。若是前往黑市,突破地狱之界,即是放弃了鬼王的保护,自愿进入生命秩序,必然走向终极。”
“那就是必死无疑?”他心生疑惑,追问,“其实,你们到底是骨头人还是鬼,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们是人族,自然不懂,也感觉不出区别。”半个骷髅头插嘴道,“骨头族只要靠近黑市就能感觉到一股水气的洗涤,犹如脱胎换骨般,所以才有子民不顾鬼王的禁令偷偷越界。”
“后来,他们如何?”他问。
“去的子民,还是能回来地狱。”半个骷髅头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是谎言。”田老头评价,“鬼王是不想你们喝到酒吧,哪里的王都一样自私。”
他鄙视地望了一眼老头,在怒目回瞪下,转而看向领路者,问:“那你们为何还在乎那禁令?”
“他们是回来了,但是过一段时日之后,都会消失得无声无息。”半个骷髅头回忆起过往,“以前就有一个很爱唱歌的女人,一定要喝上几口人间美酒,才能唱出悦耳的歌声。于是她不惜一切,触犯了禁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反正再也没有见过她,更别提她的歌声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先前那个爱说故事的老家伙,他和她一个爱说一个爱唱,简直就是地狱里最受欢迎的骨头人,常常被包围。”
“生命的终极?”他重复道,“难不成鬼还能再死一回?”
“为何不能?”半个骷髅头望着他,声音充满困惑,“人会死,骨族和人族没有区别,为何不能死?”
“人死了就变成鬼,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解释。愚蠢的骨头人,这是每个野人都知道的,他在心中加上一句,出口立即改问,“鬼死了,要变成什么?”
“鬼死了就是死了,死透透了。”半个骷髅头回答。“哪来的归哪去,就像你们人族的花草,从大地里长出来,枯萎腐烂又和大地融为一体。”
“胡说。”领路使者反驳,“骨族不是鬼,是鬼国的子民,黑市里的才是不人不骨不鬼。也有老者说,所谓鬼就是违背了鬼王的命令,触犯戒律,私自前往黑市,背弃骨族族规的叛徒。”
“你才是胡说,谁不知道领路使者就是鬼王的看门狗。”
呸,一口气落地,却不见唾沫。“你们才胡说八道,在我们人族,鬼就是鬼,没那么细分。妖魔鬼怪,这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四大部落,骨头族还排不上号。”田老头急忙打断。“或许,部落族谱上压根儿就没骨头族这个部落。”
脑袋里乱糟糟的。“等一下。骨族的王叫鬼王,地狱是鬼王管辖,鬼是黑市的,不受鬼王管制,黑市不属于地狱?”他清理一下错综复杂的关系。
“好...好像是吧。反正鬼和我们不是同一类。”半个骷髅头一边走一边琢磨野人的话。“不过,鬼也不是黑市子民,更像是流浪在黑市的一群人,没人管,没有规矩可言。鬼王也不愿意收容他们,后来的规矩还是有能耐者定下的个人规矩,总之不是鬼王这样的人物,不过是也是公认的。”
“就是。黑市可没有领路使者。”领路使者甚是自豪。
“导盲犬,你就是当年人鬼大战的遗留物,别得瑟。指不定,哪天鬼王一个公告,就让你成为废骨。”说罢,半个骷髅头冲着领路使者的头颅点了点头,“这个脑袋,我安着正合适。”
“那就是说,黑市才是真真正正的地狱。”他总结得出,随即提出新的疑问,“那人族死后,究竟是来鬼王地狱,还是去往黑市地狱?”
比起女族,此处的迷惑更甚。关于骨族的故事,骨头人也说得乱七八糟,直至现在,他也没有理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领路使者摇摇头,半个骷髅头也摇摇头。他望着经验老者,等待解答。
“看什么看!老子如何知道?死了还这么麻烦,死了就是死了,关老子屁事。现在,老子必须喝酒,快给老子想办法。臭小子,他们随口胡说八道,就是为了骗你。”田老头开始耍无赖,同时逮住两个骨头人,呲牙裂嘴道。“不知道你们这两副还算整齐的骨架子可以换多少酒?你们觉得,酒肆里面那些骨头人愿意不愿意和老子做一笔买***如老子把你们拆碎送他们,然后某个骨头人负责带老子去找酒。”
不知何时,大盗神竟不知鬼不知站在他们背后。正当他怀疑自己是否耳聋时,大盗已从田老头手里救出两个骨头人,说:“我带你们去。”
半个骷髅头立即溜走,而领路使者却依然留在原地,坚持道:“我的责任是......”
“这没你的事!”大盗根本不拿眼眶正眼瞧领路使者。
“这是我的责任。”领路使者挺起胸腔,“这这这,这还在地狱界内。”
“随你!”大盗立即大步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