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唐军追杀上来，张归霸不禁大喜过望。
鱼儿终于是咬钩了！
他当即命令张归弁率领两千兵马潜藏芒砀山，自己则是带着主力部队继续假装后撤。
等唐军过了芒砀山，张归霸再反戈一击，张归弁则是领着所部兵马截断其退路。
两面夹击之下，他们要消灭唐军，不难了。
时至深夜。
寒风吹拂着树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山岗子上，灌木丛微动，不时的还能传出微弱的呼吸声。
在不远处的谷道中，亮起了火光。
清脆的马蹄声以及呼喊的声音，传遍了山谷。
“快！跟上！”
“一定不能放跑了贼兵！”
披坚执锐的唐军将士，快步进入了谷道，并且一路向南，朝着农民军撤退的方向追过去。
这支唐军，约摸有几千人之众，声势颇为浩大。
张归弁见状，示意身边的士卒稍安勿躁，把这支唐军全部放过去。
唐军经过谷道之后，就在平原上发现了农民军负责断后的队伍，旋即冲击过去。
漫天的喊杀声，在这一刻响彻云霄。
“弟兄们，杀！”
张归弁看见唐军基本上都已经进了山谷，当即站起身高声呼喊着。
边上的士卒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伴随着“呜呜”的号角声，早就潜藏在山谷两侧的农民军士卒，立刻站了出来，张弓搭箭，把乱箭射向了谷道中的唐军。
“咻咻咻！”
纷乱的劲矢带着破空之声，好似蝗虫过境一般，转瞬间就射杀了不少的唐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还在进攻农民军的唐兵猝不及防，纷纷被射得人仰马翻，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一名马背上的唐军骑兵眼睛被箭矢射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鲜血淋漓之余，肩膀、喉咙、脸部再次中箭。
他被射成了刺猬，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于马下。
气绝身亡。
“嘭”的一声，从山谷一侧投掷下来的石块，砸在唐卒的头上。
霎时间，唐卒的脑瓜子嗡嗡的响，头颅冒出浓郁的血液，直挺挺的倒下了。
无数的火箭、石块、滚木从山谷两侧袭来，居高临下的对唐军造成重创。
“弟兄们，跟我冲！”
“杀！”
张归弁旋即拔出手中的战刀，发出进攻的命令。
原本还在率兵假装撤退的张归霸，也调转了马头，指挥大军从另一个方向发起猛攻。
吾命休矣！
处于乱军中的张扬，心中很是悲愤，脑海里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
上当了！
李振骗我，欺我，害我！
张扬这个时候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
一个时辰前，李振过来通风报信，说贼军已经后撤，而且朱瑾要率兵追击过去。
经过李振的一番怂恿，张扬认为这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只要他能抢在朱瑾的前头，消灭贼兵，擒杀张氏兄弟，那就是大功一件。
他的养父，宋州刺史张蕤会因此高看他一眼。
身边的会将女儿张惠许配给他。
宋州的兵权也都一起交给他。
这是张扬梦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张扬来不及多想，立刻就调兵遣将，一路从下邑城赶出来，追击贼兵。
这一路上，张扬并没有碰见朱瑾的军队。
他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带兵追击到了芒砀山一带。
没想到张归霸不但杀了一个回马枪，还在芒砀山的谷道中，埋伏重兵。
这仓促之余，就算张扬麾下的宋州军将士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装备较为精良，也都根本挡不住。
漫山遍野都是贼兵，怎么办？
“噗嗤！”
“啊！”
混乱中，张扬还不甚被一支劲矢射中了胳膊，身形一阵摇晃，几乎要栽倒于马下。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朱瑾赶紧带兵过来救援了。
……
芒砀山山麓。
朱瑾已经率领两千马步军赶到了谷道的外围。
隔着大老远的，坐在马背上的朱瑾就能看见山谷以及更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的景象。
惨烈的厮杀，已经遭那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朱瑾眯起了眼睛，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精光。
张扬以三千人的宋州军，大战两万余人的农民军。
结果，不好说。
即便宋州军是在遭遇伏击，还是被农民军两面夹攻的情况下，也未尝不可杀出重围。
毕竟宋州军的战斗力相对强悍。
不过，朱瑾发现，自己还是有些高估张扬，高估其麾下的宋州兵了。
厮杀近半个时辰，一个宋州兵都没有逃出来。
眼看着宋州军要被拼光，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朱瑾果真能继续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吗？
跟在一边的王彦章皱起了眉头，颇为疑惑的询问道：“将军，咱们还要继续干等着吗？”
“再这样下去，张扬的宋州军怕是要被斩尽杀绝了。”
斗吧，让他们斗一个两败俱伤。
这对于朱瑾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李振亦是莞尔一笑，说道：“贤明，此役过后，恐怕不论是宋州军也好，还是贼军也罢，都再无力与咱们抗衡了。”
这就是李振的一番算计。
奇谋诡诈！
让宋州军去跟农民军打个你死我活，朱瑾则是坐收渔利。
这一战过后，宋州军和农民军都注定是要精锐尽丧的。
朱瑾已经派人去接管了下邑城的宋州军。
只是，这样坑死张扬，真的好吗？
“兴绪先生，你说，张扬是张蕤唯一的养子。”
“他死在了芒砀山，宋州军几乎全军覆没，与我脱不了干系。”
“张蕤会不会恨上我？”
朱瑾有此一问。
李振却是正色道：“将军，大丈夫不拘小节。”
“张扬为人桀骜，他不听命令，擅自行事，现在落得兵败身死的下场，怪得了谁？”
“就算张刺史痛心疾首，也怪不到将军你的头上。”
“再者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将军你要是娶了张娘子，成了张刺史的女婿，他又待怎样？”
闻言，还不等朱瑾说话，王彦章就咧嘴一笑，道：“先生，妙，妙啊！”
“某若是张蕤，有将军这样的贤婿，高兴还来不及呢！”
“……”
朱瑾一笑置之，并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