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朱瑾还在大帐中跟李振、王彦章商议破敌之策的时候，薛先图快步走了进来，递给了朱瑾一封书信。
“何事？”
“将军，这是张归霸派人送来的亲笔信。请将军你过目！”
“哦？”
朱瑾颇为疑惑。
张归霸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朱瑾旋即拆开了信封，看了一遍书信上的内容，顿时皱了皱眉头。
他把书信给李振看了看，沉吟道：“先生，依你看，这张归霸是何用意？”
“他在信中，对我表示了感谢。还声称要退兵，从今往后都不再进犯下邑，以我为敌。”
“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李振摩挲着自己的胡须，眼中忽明忽暗，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也有些迟疑不定。
“将军，不管张归霸是真心，还是假意。咱们都应该小心为上。”
朱瑾深以为然，随即派人去打探一下，贼兵是否开始撤退。
不多时，薛先图便急匆匆的返回大帐，向朱瑾禀告道：“将军，贼军已经连夜拔营起寨了！”
“竟有此事？”
朱瑾颇为诧异，摆了摆手道：“再探再报！”
“诺！”
得知这一消息的朱瑾，在台阶上踱步了几下，负手而立，把目光放在悬挂着地图的屏风上，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王彦章笑道：“大哥，这张归霸想必是因为你神勇无敌，用兵如神，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自己退去了。”
“再者，大哥你今日放了他一马，还释放了其弟张归弁。”
“张归霸对你满怀感激，不愿与你为敌。”
“故，他不惜违抗黄巢的命令，撤离下邑，也还说得过去。”
闻言，朱瑾摇摇头道：“老王，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想玩一出声东击西之计？”
“他假意撤退，实则派兵突袭睢阳？”
李振蹙眉道：“不无可能。将军，要速速派出斥候，去探查敌情。”
朱瑾缓声道：“还有一种可能。张归霸是想要以退为进，让咱们追击，也好顺势破了下邑，灭了我朱瑾。”
“不管怎样，我绝不能放跑了他。”
朱瑾原本的目的，就是想招降贼军，把张氏兄弟收为己用。
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朱瑾怎能在关键时刻，让自己的一番努力，付诸东流？
他旋即安排一支斥候，前去睢阳的方向探查，并告知张蕤紧闭城门，随时做好迎敌的准备。
紧接着，朱瑾又派出一支斥候前去探查贼军的动向。
让张扬赶来合兵一处。
他则是亲率两千人马，跟着去追击张归霸。
……
芒砀山。
张归霸率领着两万余人的农民军连夜拔营起寨，进抵到了此地。
农民军的队伍浩浩荡荡，火把连成了一片，宛如一条火龙盘旋在大地上一般。
这种阵仗很是唬人。
不过，他们到底不是正规军，士兵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
再加上撤退的话，士气萎靡。
这种时候，如若遭遇到伏击或是追杀的话，兵败如山倒，怕是难以避免了。
张归弁很是不解。
难道熟读兵法的兄长，会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兵家之大忌吗？
“大哥，我军尚且兵多将广，虽一时落了下风，何至于就这样折返亳州？”
张归弁深感不解，所以发出了疑问。
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张归霸却是叹气道：“从冕，我军虽人多势众，但……说句实话，咱们麾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跟唐军比不了。”
“进攻唐军据守的城寨，我军即便是以十倍的兵力，都难以攻克。”
“何故？”
“我军多为农民、草寇，缺乏训练，武器装备也简陋，有的士兵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拿着木棒就上阵厮杀，只能装装门面罢了。”
“咱们也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莫说是睢阳、下邑这样的坚城，就连朱瑾的营寨，我等也不能轻易攻克。”
“再这样干耗着，粮草耗尽，我军想要撤回去，也难了。”
张归霸颇为无奈。
农民军最大的缺陷，莫过于此了。
自黄巢起兵以来，农民军转战南北，数年间横行于中原、山东、两淮、江南、岭南、荆襄和关中，与唐军经历了无数的战斗，越战越勇。
农民军跟滚雪球一样，队伍越发的壮大起来。
但，这一切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以黄巢为首的农民军面对各路唐军的围追堵截，是越挫越勇，直到在关中吃了败仗，狼狈逃出长安。
农民军从始至终都在到处乱窜，没有一块真正的根据地。
这种跟流寇一样的队伍，注定是无法持久的。
现在，农民军虽仍有数十万之众，大多都是流民、贼寇以及被裹挟而来的农民所组成的队伍。
没有足够的武器铠甲、攻城器械和粮草，导致他们在攻城的时候屡屡受挫。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黄巢大军正在围攻的陈州城。
围攻了这么久，农民军却并没有能攻克陈州城。
张归霸也是在侥幸的情况下，顺势拿下的亳州城（谯县）。
不然的话，以他为首的这支农民军，而今还在亳州、颍州一带打游击。
根本成不了气候！
“大哥，咱们就这样回去，如何跟陛下交代？”
“交代？”
张归霸意味深长的说道：“能不能跟陛下交代，还另当别论。”
“从冕，咱们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不能轻易放弃。”
闻言，张归弁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询问道：“大哥，你是说，咱们还要在宋州继续作战？”
“不错。”
张归霸回头瞟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笑道：“现在，就看鱼儿是否咬钩了。”
“朱瑾是一个自负之人。”
“他处心积虑的在下邑募集兵马，发展壮大，我就不信，在咱们撤退之际，他能坐得住。”
张归弁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错怪了张归霸！
自家兄长这是在故意后撤，以引诱朱瑾率兵追击过来，再一举歼灭他们。
“报——”
这时，一名斥候骑着快马，迅速跑到了张归霸的面前，大声禀告道：“大帅，后方发现唐军探马，他们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