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璐苦笑几声,“再怎么说那也是先生的儿子女儿啊。”
“平时不来,现在来,装什么啊?我听他们在研究先生去世后这房子该怎么分。”
董海璐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是准备卖了?”
“对,说是谁都不打算留,房子卖了钱平分。”
董海璐叹气道:“意料之中。”
“可这里是咱们的家呀。”
董海璐摇摇头,清醒的说:“这是先生的家,先生走了,这个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不想先生走。”
“我也不想,但先生什么状况你也清楚。他能挺到今天,我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等先生走了,你打算咋办?”
董海璐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后者也在上翻着眼皮看着她,两个人是线相交,随即分开,各自扭过头去。董海璐揉着自己的肩膀说:“我可能会回老家吧。”
“也是,你至少还有个家能回。”
董海璐用余光打量着王凯阴郁低落的面庞,小声嘀咕道:“我家也是你家呀。”
王凯愣了一下,“你爸能同意我跟你回去吗?”
“他为什么不同意?”
王凯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我总觉得你爸好像不喜欢我。”
“他就是喜欢板着脸。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
“我愿意!”王凯急迫的说,“我就是怕你嫌弃我。”
董海璐无奈的笑了笑,走到丈夫身旁,轻轻靠在他身上。她能明显感到王凯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但紧接着就放松下来,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虽然笨拙,但董海璐还是感受到了温度。
“我们是一家人啊.......”董海璐呢喃道。
“即便有一天先生不在了。”
董海璐默默点头。
门外走廊传来的声响,将两人从难得的宁静中惊醒。董海璐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敢看王凯,丢下一句‘你继续抽烟吧’,匆匆走出了房间。
算了算时间,这时候先生也应该用完餐该服药了。董海璐坐电梯去往3楼。
这座小电梯是前几年专门找人安装的,因为先生腿脚不好,只能坐轮椅后下楼就变得极其麻烦,每次都让王凯抱着先生下楼也实在是太麻烦,因此就专门找人安了这部小电梯。因为平时就只有先生下楼的时候用,因此电梯空间不大。
坐小电梯来到3楼后,董海璐敲门走进了先生的卧室。此时陪在先生身旁的是他的小儿子曹德华。先生躺在床上,双眼闭着,似乎睡着了。曹德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旁,正在看手机,一见站在门口的是董海璐,他回身问道:“怎么没有信号啊?”
“什么? ”
曹德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搜不到手机信号了。”
董海璐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发觉真的是一格信号都没有。因为平时先生不怎么用网络,这栋别墅一直都没有通网,好在还是能收到手机信号,平时用流量倒也不麻烦。
董海璐看了眼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雪,“可能是天气太恶劣了,才收不到手机信号。”
“没有网该怎么活呀。”曹德华夸张的说。
“没什么事干,你就去看书。”双眼闭合的老人开口说道。
“老爸,你知道我的一页书我都看不进去。当初你非送我去国外留学,我当时就说了,那钱就是白花。不过我也不是一点东西没学到。我这语言天赋不就被发掘了吗? ”
躺在被窝中的老人哼了一声,睁开眼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女保姆,“你是来喂我吃药的吧。”
董海璐点点头。
“又要吃药了。”老人嘟囔了一句,吃力的做起身。曹德旺赶忙伸手帮他,“老爸,该吃药吃药,听医生的话,咱得活的长命百岁呀。”
老人家冷哼一声。
董海璐走进卧室,将手里端着的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她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事先配好的药盒。她一粒一粒的将药递给老人,后者艰难的吞咽下一颗颗药物。曹德华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令董海璐心生不满。
看着自己的父亲痛苦的吃药,你就这么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把药都吃完。老人家疲惫的靠在床头柜上。整个人尽显疲态。
“老爸,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呀!”
“你盼着我好起来打你吗?”
“您要是能再给我一巴掌,就像您当年对我做的那样。那我得感动到流眼泪呀。”
“油腔滑调,。”老人家抬起枯槁的手,在董海璐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揪住了自己小儿子的头发,“我有没有告诉你别染头发?”
“喂,老爸,你手劲儿怎么还这么大?”曹德华将抓住自己头发的手拨开,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整理着头发,“您这一把下去,我损失了好几百呢。”
“你花的都是我的钱!”
“咱们亲爷俩,你的不就是我的。行了,就不惹你生气了,老爸吃完药你也该睡个午觉了,晚上我可期待您的闪亮登场呢。”曹德华边理着头发边走出卧室。
“先生,我扶你躺下。”董海璐轻轻的扶着羸弱的老者让他平躺在床上。后者仍紧紧攥着拳头。看上去格外疲惫。
“先生,用我帮您将窗帘挡上吗?”
老者点点头。董海璐走到窗户前,将厚实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大雪飘扬的景象。
“小董。”躺在床上的老者突然开口说道,董海璐忙回身,走到床旁,“先生,我在。”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吧。”
“应该是,这些年都不怎么下雪了。”
“还是大雪好啊。你有想过之后该怎么办吗?”
“突然听雇主聊起这个话题,董海璐眼睛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我还打算给先生过100岁生日呢,到时候我也成个老太太了。”她强颜欢笑的说。
“那你是等不到那天了,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你应该早为今后做打算。”
“可是先生,我、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呀,”董海璐哽咽着说,“我不知道除了照顾您我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