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你被牛了。”
正在消化美食的查棠,目睹刚刚上演的好戏,不无同情地拍拍玛尔兰后背。
“按照我博览女频的经验,你唯有黑化才能夺回荆......呃,所罗门,加油吧!”
“......”
玛尔兰听不懂她在说啥,只是一言不发,视线紧盯着舞池里的荆诚以及那名奇怪的少女。
嘟嘟——
示意的乐声响起。
全场安静。
舞池中,所有宾客脚步仿佛静止,面朝正前方,男女搭在一起的手掌,慢慢举起,直到升至与耳朵差不多的高度。
宫廷舞有独特的礼仪,注重表演性质,每个步骤都须不出差错。
荆诚要不是叫玛尔兰陪练过,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顺利跳完一曲。
但不知为何。
他觉得这个灰姑娘式的少女,跳舞水平绝对不低。
“唔。”
低头一看,不是童话里的水晶鞋,只是一双很朴素的鹿皮舞鞋而已。
“你在瞧我的脚吗?”
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盈盈地轻声问。
“呃,不是......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艾莎。”
“你的姓氏是?”
“嘻嘻嘻,姓氏不值一提,我父亲曾是侯爵麾下的军官,退役后获封了一小块领地,不算什么正经贵族。”
名为艾莎的少女眨眨眼,又补充一句。
“我一直住在乡下,若非侯爵邀请我父亲,我才没资格来这儿呢!”
“......”
不是。
小姐你人设咋跟我一模一样?
荆诚无语了。
他刚刚混迹各大贵族交流圈,也自报家门是军官之子,蒙父荫方有幸受邀。
“你呢?”
艾莎好奇地反问他。
“我叫索罗......无名小卒,我父亲也是为舒尔家族而战的军官,我刚继承了领地......”
荆诚有点硬着头皮回答。
仓促之间,来不及亦没必要捏造另一个身份,但说出来还是挺尴尬。
索罗这个假名字,发音和莱莎对他的昵称“小所”相同,其实就是所罗门没念完,听着像“solo”。
“哇。”
艾莎不以为意,笑得更加开心了。
“看来我们的父亲一定认识。说不定,他们还曾在同一场战役中并肩作战呢!”
“......呵呵,也许吧。”
荆诚干笑两声。
好在,乐队及时替他解围。
乐曲变奏,悠扬的笛声和琴声交织,每一对舞者都保持着抬手相搭的姿势,缓步走向舞池的中央。
艾莎的舞步优雅从容,一步步踩在音乐节拍上,没有半点不协调,落地的大裙子也随她步伐轻盈摆动,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这特么是乡下姑娘的水准?军官的女儿?你爸文工团的?”
荆诚不禁腹诽,聚精会神才勉强跟上节奏。
两人走到舞池中央,按照礼节松开手,面对面低头行礼,艾莎微微屈膝,荆诚则躬身致意,动作尚算标准,相比于对方却略显僵硬。
琴声消失,笛声占据了全声部。
舞曲进入了第一阶段。
荆诚一边回忆,一边做出正确的动作。
艾莎的舞姿则天然无雕饰,随心所欲没任何瑕疵。
两人各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相挽,缓缓地绕着彼此转圈。
“索罗,参加这场舞会,你心情激动吗?”
“还好吧,我尚不适应如此奢侈的晚宴和华丽的舞蹈。比起它们,我更习惯侯爵宴会前的发言,令我想起家父的训话。”
荆诚不动声色,暗暗抛出了话头。
他自然不会以为,这个艾莎只是正巧逮住了自己当舞伴,除了跳舞没别的想法。
即便真是阴差阳错的巧合,那也有必要检验一番,决不可掉以轻心。
“哦?”
艾莎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你觉得侯爵举办的这场舞会另有深意吗?”
“侯爵不也说了么?他从来不喜欢单纯的娱乐,不过舞会背后的深意,也不是我这种半吊子的贵族该知道的,我无意打听。”
荆诚随意扫视相邻的舞者们,和舞池外欣赏的宾客。
“索罗,你真是谨言慎行。只是,谨慎过头的话,那就会错过许多乐趣啦。”
艾莎笑眯眯地说。
“那你得教教我有什么乐趣了。”
荆诚也笑了笑,搂住少女的后腰,两人手掌十指相握,伴随乐曲,上下轻柔摇摆。
“像我们这种军人家庭,乐趣离不开荣耀,跳舞也比不上战斗。唉,我可一心想当个高贵的小姐,无奈辛迪娅又在呼唤我,我看到女武神的矛头指向了绿茵堡。”
舞技高超的少女一边游刃有余,巧妙引导他的舞姿回到正轨,一边唉声叹气。
好家伙。
话题到了这个地步。
荆诚就是再天真,也不会信对方是个乡下傻姑娘。
荣耀,战斗,辛迪娅,都是在暗示,侯爵即将要掀起一场战争,而且是对王族的战争。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试探我?不对,她知道我是谁吗?现在知道我是谁的,只有舒尔侯爵,巴菲特伯爵,或是潜伏在此地的说书人眼线。”
“喂!”
艾莎打断他的思索,语气像是在撒娇。
“索罗,你差点踩到我的脚了!”
“......抱歉,我舞技一般,让你失望了。”
“不,我喜欢带着不如我的男人跳舞。”
艾莎得意地一笑。
突然,她的节奏加快了,比乐曲领先半个节拍,导致乐手们全如临大敌,赶紧提速。
“好快。”
荆诚几乎跟不上她。
虽说宫廷舞就是一种表演的舞蹈,越往后舞姿越快,感到不支的舞者,会自行结束退场,把焦点留给水平更高的选手。
每一支宫廷舞,最后场上多半只剩下一对人。
“那位小姐的舞技真是高超!”
“男的可差远了,我猜没多久他就得扭伤自己的脚踝!”
“哈哈哈,从打扮上看,男士像比女士更会跳,谁知完全相反呢......”
听到了场外的议论声,荆诚哭笑不得。
系统,能不能给我办个【宴会达人】体验卡?
“艾莎小姐。”
他维系面上从容,低声自嘲:“今晚我注定得沦为笑柄了。”
“笑柄?”
艾莎眼眸里闪过一丝精芒。
“你是我的舞伴,谁敢笑你,就是在笑我。”
咋地气场变了?
荆诚一怔,又听对方问。
“你同情绿茵堡里那位女王吗?”
“同情?”
“许多人和我一样都得到了辛迪娅的启示,神明或已表态,靠血统统治的时代必将落幕。”
艾莎叹了一口气。
“可那位女王,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人们拽下王座,这真的公平吗?”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荆诚平静的口吻令对方诧异抬起脸庞,舞步随之放缓。
“你认为女王应当束手就擒?”
“不,既然血脉失效,就得靠力量和手段稳固统治,别再祈求神明施舍,她应当脚踏实地夺回她的权威。”
“......”
艾莎面无表情,舞步陡然加快一倍,两人一边行进,一边飞快旋转,乐曲声调越拔越高。
少女没有牵引他的意思,倒像故意要他出糗。
靠!
荆诚赶忙默念咒语。
缓时术。
时间的流逝慢了下来。
他终于找回节奏,卡在效果消失前,托住对方后腰,强行收住步伐。
惯性使艾莎的身躯往后仰倒,两人脸庞几乎贴在一起,他发现少女表情写满震惊。
啪啪啪。
乐曲结束了,掌声此起彼伏。
艾莎瞬间恢复了从容,摆正姿势,拉着荆诚的手向观众致谢。
接着,她用很大的声音说。
“与你共舞真开心,亲爱的佩因雷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