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槐树地窖。
林默盯着手中跳动的烛火，耳边仍回荡着公孙策临死前的爆炸声。地窖阴冷潮湿，角落里堆满了古籍和古怪的铜制仪器。柳青璇正在翻找公孙策留下的线索，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空间里格外清脆。
“找到了！“柳青璇从一口樟木箱底部抽出一个铁筒，筒身刻着复杂的星象图案。
林默凑近观看，只见柳青璇按特定顺序旋转筒盖，机关发出“咔嗒“轻响。筒内是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和一块青铜令牌。
“这是...“
“公孙先生的密信。“柳青璇小心展开丝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还有进入龙脉秘藏的通行令。“
烛光下，林默辨认着那些蝇头小楷：
「殿下亲启：
若见此信，老朽已赴黄泉。龙脉之事关乎天下气运，非复国工具，实为镇压天地戾气之关键。昔年太祖得异人指点，聚九州灵气铸成龙脉，镇于洛阳地底。天机师兄创“天下无敌掌“，实为守脉之法，非取脉之术...」
信中提到，三十年前太后一党发动宫变，不仅为夺权，更为掌控龙脉。而林默的凤血血脉，是唯一能安全接触龙脉的钥匙。
“怪不得太后要赶尽杀绝...“林默喃喃道。
柳青璇继续往下读：「...殿下需谨记，龙脉之力若滥用，轻则山河破碎，重则乾坤颠倒。唯有凤血传人配合'天下无敌掌'第九式，方可短暂开启秘藏进行加固...」
信的最后，公孙策用朱砂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字：
「赵无极乃太后胞弟，程无涯未死，小心柳女！」
林默猛地抬头，却见柳青璇已退到三步开外，手中多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
“你早就知道？“林默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剑。
柳青璇苦笑摇头，突然用匕首划开左腕。鲜血涌出，却在空中凝成一只微型火凤，盘旋一周后消散。
“守脉人血誓。“她声音颤抖，“我族世代守护龙脉秘密，每代选一女子与凤血传人结为生死契。若传人堕入魔道，守脉人需亲手了结...“
林默怔在原地。柳青璇擦去血迹，露出腕间那个已经黯淡的凤凰纹身：“每次用银针压制你的凤血，消耗的都是我的生命力。公孙先生临终提醒，是怕我承受不住反噬先走一步。“
地窖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灯花。林默突然明白为何柳青璇总在施针后脸色苍白，为何她对自己的身世如此了解...
“所以你是...“
“你的枷锁，也是你的盾牌。“柳青璇收起匕首，“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程前辈。公孙先生说他还活着，就一定...“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二人立刻屏息，林默悄然移至梯子旁，右手凝起“天下无敌掌“起手式。
“咔嚓“一声，地窖入口的木板被暴力掀开。一个黑影顺着梯子缓缓下降，烛光映出来人斑白的鬓角和染血的灰袍。
“师...师父？“林默声音哽住。
程无涯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他看到林默安然无恙，眼中闪过欣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扶住墙壁才没倒下。
“前辈！“柳青璇急忙上前搀扶。
程无涯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绢布：“赵无极...三日后...将率众强闯龙脉秘藏...太后赐了他...破阵金符...“
林默展开绢布，上面粗略绘制着洛阳地下密道图，一条红线直指城北某处。那里用朱砂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师父，您的伤...“
“不碍事。“程无涯强撑着坐下，“我被赵无极重伤后，公孙策的人救了我。养伤期间查到...太后不仅要龙脉之力复国，还想逆转光阴...改变三十年前的宫变结局...“
柳青璇倒吸一口凉气：“逆转光阴？那现在的天下...“
“将不复存在。“程无涯沉重地点头，“龙脉之力若被滥用，整个时空都会扭曲。天机师父当年封印秘藏，就是预见了这一天。“
林默右臂胎记突然灼热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他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下仿佛有岩浆流动。
“不好！赵无极开始破阵了！“程无涯勉强站起，“龙脉感应到威胁，正在召唤凤血传人！“
柳青璇二话不说取出银针，但这次针尖刚触及林默皮肤就融化了。胎记处的红光越来越盛，照亮了整个地窖。
“来不及了...“程无涯咬牙道，“必须立刻前往秘藏入口。青璇姑娘，你可知双凤合璧之法？“
柳青璇瞳孔一缩：“前辈是说...“
“守脉人最后的禁术。“程无涯沉重地点头，“以你体内凤凰精血为引，暂时稳定他的血脉。“
柳青璇沉默片刻，突然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与林默胎记完全对称的凤凰印记。她拉过林默滚烫的右手，按在自己印记上。
“以血为媒，以魂为契，双凤合璧，镇守龙脉！“
刹那间，耀眼金光从二人接触处爆发。林默感觉一股清凉力量顺着手臂流入体内，燥热感渐渐平息。而柳青璇则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有效！“程无涯惊喜道，“但时间不多，我们...“
地窖顶部突然传来爆炸声，土石簌簌落下。一个阴冷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
“程无涯，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赵无极！“林默怒目圆睁。
程无涯迅速吹灭蜡烛，低声道：“秘道！公孙策肯定留了后路！“
柳青璇强撑着在墙上一按，一块石板悄然滑开，露出黑黝黝的通道。三人刚钻进去，头顶就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
通道狭窄潮湿，只能匍匐前进。身后追兵的怒吼和火光越来越近。林默扶着虚弱的柳青璇，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女子，竟为自己付出如此代价...
“前面有光！“程无涯突然道。
通道尽头是一口枯井，三人攀着凸起的砖石爬出，发现已置身城北一处废弃染坊。远处洛阳城墙巍峨矗立，更北方隐约可见一座小山轮廓。
“邙山...“程无涯喘息道，“龙脉入口就在山腹中。“
柳青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渗出。林默惊慌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事...“她勉强笑笑，“禁术反噬而已...我们守脉人...早就准备好这一天...“
程无涯检查了她的脉象，面色凝重：“精血损耗过度，必须尽快找到龙脉，借助地气疗伤。“
林默背起柳青璇，跟着师父向邙山疾行。夜色如墨，只有偶尔的闪电照亮前路。每走几步，柳青璇的身体就变得更轻一些，仿佛生命力正在悄然流逝。
“坚持住...“林默声音哽咽，“你说过要看着我掌控凤血之力的...“
柳青璇伏在他背上，气若游丝：“殿下...其实我骗了你...守脉人的使命不是帮你...而是在必要时...杀死凤血传人...“
林默脚步一顿。
“但现在...我选择违背祖训...“她轻轻贴上林默后背，“因为我相信...你会是第一个...不堕魔道的凤血传人...“
程无涯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到了！“
山脚下，一座破败的石亭半掩在荒草中。亭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与龙纹玉佩一模一样的图案。
“需要凤血激活。“程无涯看向林默。
林默将柳青璇轻轻放在石凳上，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图案龙眼处。地面立刻轻微震动，石亭中央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走！“程无涯搀起柳青璇，“追兵很快会...“
话音未落，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程无涯挥袖击落大半，仍有一支深深扎入他的大腿。
“哈哈哈...程无涯，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赵无极带着数十黑衣人从树林中走出，手中握着一道金光闪闪的符箓。
林默怒不可遏，右臂胎记再次灼热起来。但这次他没有压制，而是引导那股力量流遍全身。
“天下无敌掌第四式——龙吟九霄！“
他双掌推出，一条虚幻龙影呼啸而出，将最前面的五名黑衣人撞得吐血倒飞。赵无极微微变色，随即冷笑：
“有点意思，但还差得远！“他举起金符，“太后赐我破阵符，今日龙脉必为我所得！“
程无涯突然将柳青璇推向林默，自己挡在阶梯入口：“带她下去！龙脉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师父！“
“走！“程无涯暴喝一声，浑身气势陡然攀升，“赵无极，二十年前的血债，今日一并清算！“
林默含泪背起柳青璇冲下阶梯。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整条阶梯都在震动。石壁上的长明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亮了幽深的地道。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中央是一座玉石平台，台上悬浮着一条由金光组成的微型龙脉，在虚空中缓缓游动。
“这就是...龙脉？“林默小心翼翼靠近。
柳青璇虚弱地睁开眼：“快...用天下无敌掌第九式...加固封印...“
林默轻轻放下她，站在玉台前回忆师父传授的心法。虽然没学过第九式，但此刻体内凤血之力似乎自有指引。他缓缓抬起双手，感受着与空中龙脉的微妙联系。
“天下无敌掌第九式——龙翔九天！“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龙脉金光大盛。林默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与那条金龙连接在了一起，看到了无数画面——三十年前的宫变、太后与赵无极的密谋、师父天机老人封印龙脉的壮举...
还有更遥远的未来——如果龙脉被夺，天地将陷入无尽黑暗。
“坚持住...“柳青璇挣扎着爬到他身边，再次将手腕凤凰印记贴上林默的胎记，“我陪你...一起...“
双凤之力与龙脉产生共鸣，金光渐渐稳定。但柳青璇的生命气息也越来越弱，最终软倒在玉台边。
“青璇！“林默惊慌地抱住她。
就在这时，阶梯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默绝望回头，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熟悉身影——
程无涯拄着断剑，一步步走下阶梯，手中提着赵无极血淋淋的人头。
“师父...您...“
程无涯扔下人头，疲惫地靠在石壁上：“暂时...解决了...但太后很快会派更多人来...“
他看向稳定下来的龙脉和昏迷的柳青璇，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做到了...天机师父会为你骄傲...“
林默抱着柳青璇，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抬头望向师父：“现在怎么办？“
程无涯艰难地走到玉台前，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这是...守脉石...放在她心口...“
玉石刚接触柳青璇身体就发出柔和绿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但仍未醒来。
“能保住性命...但何时苏醒...“程无涯咳嗽几声，嘴角溢出血丝，“就看造化了...“
洞窟再次震动，顶部落下些许碎石。
“龙脉暂时稳定了...但太后不会放弃...“程无涯沉声道，“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入口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是朝廷的禁军！
程无涯握紧断剑，林默再次摆出掌法起手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台上的龙脉突然分出一缕金光，将师徒二人和柳青璇包裹其中。
林默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山洞中。洞壁上刻满了与“天下无敌掌“相似的招式图谱。
“这是...“程无涯惊讶地环顾四周，“天机谷？龙脉将我们传送到了师门故地！“
远处传来潺潺水声，洞外阳光明媚。林默怀中的柳青璇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对外界变化有所感应。
程无涯检查了她的状况，稍稍宽心：“龙脉之力护住了她的心脉。趁太后的人找到我们前，你必须在这里学会完整的'天下无敌掌'。“
林默看向洞壁图谱，又低头看看柳青璇平静的睡颜，重重点头。
阳光透过洞口照在三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在这与世隔绝的天机谷中，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修炼，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