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人中弹身亡,否则这场轮盘赌绝不会停止。”
王羡望着圆桌上的左轮手枪,心里感叹: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自己是不是最近电影看多了,都能梦到“俄罗斯轮盘”这种有意思的情节。
不错。
圆桌围坐六人,上半张脸都被迷雾遮挡,只露出鼻子到下巴的部分。
白光从圆桌上方打下,为这一小片区域提供了微弱的照明,其他地方都是深深的黑暗。
大家都很安静,哪怕只有半张脸,也能轻松看出来众人的紧张。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男声再次响起:“接下来,我将旋转左轮,枪口指到谁,就由谁来开始。”
仿佛有无形的手拨动手枪,那锃亮的左轮就这般旋转起来。
大家都死死盯住越来越慢的左轮,无论谁被指中,都将承受最大的压力。
常理来说,最后一个开枪的人是最安全,而第一个开枪的人,在心理上有着最大的恐惧。
枪口稳稳停住,指向神情轻松的王羡。
就在这一刻,王羡感到身体一轻,原本束缚着他的无形力量突然消失了。
那男声也再度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位先生,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行动,当你扣下扳机,将左轮放回桌子上后,将由你左手边的女士成为第二位开枪者。”
王羡清晰地听到自己右手边的男人长叹一口气——看来他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是最后一个开枪。
坚信自己在做梦的王羡毫无心理压力,他迅速拿起左轮,打开保险,然后把枪口对准右手边男人的太阳穴。
“你干什么!?”
男人大惊失色,话还没说完,王羡已经扣下了扳机。
第一发没有子弹。
王羡笑了笑:“看来你和我运气都不错。”
六号男子简直要疯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已经攥紧,愤怒地大喊:“难道这不犯规吗!?”
没有回应。
“看来是这样的。”王羡觉得这个梦境有些简单,一开始就给了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他想要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仍被固定在椅子上,只拥有上半身的掌控权。
用右手撑着脸,感受这弹夹奇异的金属冰凉感,王羡的目光依次扫视,看过每一个游戏参与者。
二号女士,涂了豆沙色的口红,气色不错;
三号男士,嘴唇上有一小丛胡子,像欧美电影里的绅士;
四号离王羡最远,看不真切,大概是男的;
五号女士,嘴角的皮肤耷拉着,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六号男士,肉眼可见地咬紧了牙关,后怕的汗水顺着下巴滑落。
“你,你为什么还不把枪放回去。”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二号女士率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年轻,也很好听。
王羡坐直身子,再次打开保险,换到左手,把枪口对准二号的太阳穴:“那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运气怎么样吧?”
“别别别!”二号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已经开过枪了,按照规则,该我了!”
反正是在梦里,所以王羡并不介意为这位姑娘分析一下规则,他的声音和手一样稳:
“规则说的是‘当我把枪放回桌子上后’,你才是第二位开枪者。”
王羡的正对面,四号开口了:“所以,只要他不把枪放回去,他就一直是第一位开枪者,也是唯一一位开枪者。”
她的声音冷峻,带着一种酸梅汤的清凉。
看走眼了啊,原来四号也是女士。
对于自己的梦境里还有人配合自己,能朝自己搭话,王羡感到非常满意:
“是的,所以从现在开始,直到有人被子弹打中,我都不可能再把枪交给别人。”
他是第一条把水弄干的鱼,在自己长出脚之前,不会让别的鱼上岸。
“咔哒。”
第二发也没有子弹。
二号女士整个人都松垮下来,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下颚线打落在桌上。
王羡是个好人,笑着安慰二号:“开心点,你运气和我一样好,我们的都是空弹。”
“嗯嗯嗯!”擦不了眼泪的二号忙不迭点头应和,在她看来,眼前的男子和父亲是同一类人,自己千万不能刺激他,他说什么都顺着他就好。
二号坚信:只有顺从他,自己才可以安稳地活下去。
枪口还没对准三号,他却主动开口,沙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下一个到我了吧,快点的,别废话。”
“咔哒。”
第三发也没有子弹。
相当配合三号先生的王羡有些惋惜:“很可惜先生,您活下来了。”
三号叹了口气,听不出悲喜:“是很可惜。”
接下来就到四号,王羡正对面的那位乐于和他一起解释规则的好心女士。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由于有一定的距离,所以王羡已经改为双手持枪,对准对方的脸部中心。
四号女士突然仰头晃了晃脑袋,然后才继续开口说话:“一号,你以前开过枪么?”
面对四号的疑问,王羡则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是戴着眼镜吗?”
刚刚对方的动作让王羡有些联想,他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猜测那是双手被固定住后,近视眼无法扶眼镜的动作。
“嗯,没错。”四号老实回答了持枪者的问题,“如果你以前没开过枪,那么这个距离你是有可能打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过来的王羡立刻把枪口重新抵在六号先生的太阳穴,重复了一遍第一条规则:
“直到有一个人被子弹射杀,否则这场轮盘赌局不会停止。”
也就是说,如果第四发是实弹,而王羡又打空了,那么这场“游戏”将走向一个未知的结局。
表面平静的四号女士暗自松了口气,六号男士又一次崩溃了,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又是我!”
王羡有些不好意思,耐心地解释道:“防止走火,先找个绝对不会打偏的地方架着嘛,我是右撇子,您多担待一下。”
这根本担待不了一点啊!
六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可这么荒唐的经历,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深深吸了口气,六号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劝说王羡:
“兄弟,没必要开枪,你不觉得很荒诞么,我们六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种怪事,大家都是守法的好公民,对吧?”
王羡想了想,用无比纯粹的笑意回答了他:“可能是因为好玩吧!”
刚毕业还在实习期的王羡,现实生活压力太大了,只想在梦里肆意妄为一些。
疯子、变态、魔鬼……
种种不同笔画却相同含义的字眼出现在其余五人心里,大家都定定看着那张脸,难以想象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究竟长在怎样的一张脸上。
“可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六号男子已经不奢望一号能有良知,他只是有些绝望地问出这句,可能是自己此生最后的疑问。
王羡歪着头,笑容纯粹,充满愉悦:“你说得对,这确实不公平。”
他缓缓转动头颅,目光扫过一张张苍白的脸:
“那么,下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