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罪恶 第52章 54. 信标低语

作者:南鹿肥鱼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5 20: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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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检科实验室的蜂鸣警报声早已停歇,但那急促的“嘀嘀”声仿佛还烙印在李晓成的耳膜深处,带着某种冰冷的回响。屏幕上,那个代表铜钱谐振特征信号的尖锐峰波,在邻省铜锈碎屑数据流模拟出的电磁噪声背景下,如同黑暗中唯一亮起的、指向深渊的坐标点,清晰而稳定。

“记录完成!特征频谱模型已固化!”主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激动,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指令,“追踪算法框架正在构建!只要目标物品进入特定电磁检测环境,只要它携带‘貔貅’的标记……理论上,我们的监控网络就能捕捉到这个谐振信号,哪怕它微弱得像宇宙背景辐射!”

理论。李晓成咀嚼着这个词。在犯罪心理学的棋盘上,理论是推演的基石,但实战的棋盘,永远布满冰冷的变数和淋漓的血色。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如同灯塔般的信号峰,又低头看向手中那枚恢复了沉寂的貔貅铜钱。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背面的兽首徽记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它不再是单纯的物证,也不再仅仅是开启“匣”的钥匙。它是饵,是陷阱,是连接黑暗深渊的声呐,正无声地向外发送着致命的低语。

“邻省那边……”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打破了实验室里紧绷的兴奋,“联合专案组刚开了紧急线上会议。他们对我们的‘信标’理论……反应不一。”

李晓成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说重点。”

“文物追查组压力很大。”小张语速很快,“铭文青铜戈像蒸发了一样,黑市上没有任何风声。修复中心和博物馆工作人员的深度筛查也没发现明显破绽。案发前监控……倒是有发现!”他调出几张截图投到旁边的大屏幕上。

画面有些模糊,是修复中心后巷一个不起眼的民用摄像头拍到的。时间显示是案发前三天深夜。一辆破旧的、没有任何牌照的银灰色面包车停在巷口暗处。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身形异常高大的男人靠在车边抽烟。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他抽烟的姿态很随意,甚至有些懒散,但偶尔抬头扫视四周的眼神,即便隔着模糊的画质,也透着一股鹰隼般的锐利和警惕。

“这个‘大个子’,”小张指着画面,“案发当晚博物馆的消防通道监控拍到一个模糊的、体型极其相似的背影一闪而过!时间就在警报被触发前两分钟!他应该就是暴力破开通风管道的主犯!”

“心理画像补充。”小张点开另一份文件,“邻省犯罪心理专家根据监控影像和现场痕迹更新侧写:该目标具有极强的力量(破坏力)、极高的环境警觉性(反侦察本能),但行为模式透露出强烈的‘任务导向’——目标明确(只拿青铜器),动作高效(得手即走),对非目标物品毫无兴趣(忽略玉器金器)。其抽烟时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无聊的等待感。专家推测,他可能不是策划者,而是被雇佣的、经验丰富的‘执行者’或‘清道夫’,对任务本身缺乏内在驱动力,只负责完成指令。”

任务导向。无聊的等待。李晓成的目光锁在屏幕上那个模糊的“大个子”身影上。这画像与“貔貅”集团核心成员那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和仪式感截然不同。更像一把冰冷、高效、用完即弃的刀。他想起苏晴分析过的“镜”——那个被张志远操控、最终死在图书馆书库的替身杀手。眼前这个“大个子”,是否也是新一任的“镜”?或者……是“貔貅”在境内启用的另一把“刀”?

“另一个发现更关键。”小张的声音凝重起来,“联合专案组的情报组交叉比对了案发前后修复中心周边的通讯记录和大数据。发现一个加密的境外虚拟号码,在案发前一周,曾与修复中心内部一个已离职半年的古籍修复技师——赵海——有过短暂联系!赵海离职后行踪不明,但银行流水显示,他名下的一张不常用储蓄卡,在案发后第二天,收到了一笔来自海外离岸公司的、数额不大但来源可疑的汇款!”

赵海!离职的古籍修复技师!熟悉内部结构!具备通风管道知识!完美的内应!

“赵海找到了吗?”李晓成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有!”小张摇头,“人间蒸发。他租住的房子早已退租,手机号注销。邻居说他两个月前就搬走了,说回老家。但老家那边根本没有他的踪迹。”

又一个“信鸽”?李晓成的心沉了下去。“貔貅”的触手,总是能找到最脆弱、最容易被腐蚀的环节。赵海被腐蚀了,成为了新通道的一颗螺丝钉,然后被迅速抛弃或隐藏。

“联合专案组倾向于认为,”小张总结道,“这是一次由境外遥控、境内雇佣专业力量(‘大个子’)、利用前内部人员(赵海)提供信息通道、目标明确的‘测试性盗窃’。目的就是打通一条绕过张志远的新‘出货’通道。那枚铜锈碎屑……很可能是‘大个子’在暴力操作或仓促撤退时意外留下的,并非故意。”

意外?李晓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犯罪心理学中,反社会人格者的“疏忽”往往隐藏着更深层的动机——可能是对任务本身的蔑视,可能是压力下的失控,也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留下“标记”的本能。就像张志远保留了王二勇血渍的铜钱碎片。这枚碎屑,会不会也是某种扭曲的“签名”?

就在这时,操作台上那台宽频电磁波谱扫描仪,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嘀嘀嘀”的蜂鸣警报!

尖锐的声音瞬间刺破实验室的沉寂!

所有人都猛地转头看向主屏幕!只见代表铜钱谐振特征信号的那个尖峰,再次跳动起来!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而触发它的电磁环境来源……并非实验室内的任何仪器!

“外部信号!”主任失声叫道,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信号源……在追踪!是……是邻省方向!省城边缘区域!具体坐标……正在锁定!”

邻省!省城边缘!

李晓成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他一步跨到屏幕前!只见代表信号源的红色光点在地图上急速闪烁、移动!移动方向……赫然指向省城东南郊一片废弃的工业区!

“是那件青铜戈!”小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它在移动!正在被检测!触发了铜钱的谐振!”

“貔貅”的标记被激活了!铜钱的信标捕捉到了它的低语!

“通知邻省联合专案组!”李晓成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刺骨的杀意,“目标位置实时共享!请求立刻出动!包围东南郊工业区!目标车辆:可能为银灰色无牌面包车!目标人物:一名力量型男性(‘大个子’),可能携带被盗青铜器!极度危险!行动代号——”

他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跳跃的红色光点,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信!标!”

警笛如同撕裂夜幕的狼嚎,在通往邻省的高速公路上凄厉回荡。李晓成的车在特警车队的护卫下,如同黑色的箭矢,刺破沉沉的夜色。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倒退,最终被浓重的黑暗和郊区稀疏的灯光取代。右臂的伤口在高速颠簸下传来阵阵钝痛,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沸腾的专注感。铜钱被他紧紧攥在左手里,金属的冰冷棱角硌着掌心,背面的貔貅徽记仿佛在黑暗中微微发烫,与远方那个跳跃的信号源产生着某种无形的、致命的共鸣。

车载加密通讯频道里,邻省联合专案组指挥官的声音带着紧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李队!目标信号锁定!在东南郊‘红星机械厂’旧址!一个废弃的大型仓库区!外围监控显示,十分钟前,一辆银灰色无牌面包车驶入!特征与案发监控吻合!我们的人已经完成外围封锁!无人机热成像显示,仓库内部有单一热源活动!正在缓慢移动!疑似目标!”

单一热源?李晓成的心猛地一沉。只有“大个子”?赵海呢?青铜戈呢?这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还是仓促间的藏匿点?

“行动方案?”李晓成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强攻组已就位!准备破门!电子干扰已开启!屏蔽所有信号传输!”指挥官的声音斩钉截铁,“李队,你们到达后,请在指挥车待命!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

危险?李晓成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铜钱。从鬼见愁的黑水潭到医院的冰窟,哪一步不是在刀尖上行走?他需要亲眼看到,亲手终结。

“收到。”他简单地回应,没有承诺待命。

车队如同幽灵般驶入废弃的工业区。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房轮廓在夜色中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荒草腐败的混合气味。前方,几辆警车无声地停在路边,警灯熄灭,只有车顶的天线在黑暗中微微反光。一个废弃的大型仓库被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和红点瞄准器的光束死死锁定,如同舞台上的囚徒。

李晓成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指挥车旁。他推门下车,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肺叶。小张和几名特警紧随其后。他拒绝了递来的防弹衣,只将配枪插入腰间枪套。右臂的绷带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李队!目标还在里面!热源没动!”邻省指挥官迎上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紧张。

李晓成点点头,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仓库。巨大的卷帘门紧闭着,锈迹斑斑。旁边一扇小侧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铜钱在他手心微微发烫,仿佛能感受到仓库深处那件青铜戈散发出的、带着“貔貅”标记的冰冷气息。

“破门!”指挥官对着通讯器低吼。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小侧门被定向爆破装置炸开!烟尘弥漫!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门内的黑暗!

“警察!不许动!”特警队员的厉喝声和战术靴踏地的密集声响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李晓成紧随强攻组之后,踏入仓库。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尘土、霉变和某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古墓出土物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仓库内部空旷而巨大,高高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地面上散落着废弃的机器零件、破烂的木箱和厚厚的灰尘。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巨大的空间里晃动,照亮了斑驳的墙壁和悬挂的蛛网。

没有抵抗。没有枪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安全!”

“安全!”

“安全!”

各小组的回报声在通讯器里响起。仓库空旷得像个巨大的坟墓。

“热源位置!”李晓成低喝。

“正前方!五十米!货架后面!”指挥官的声音带着惊疑。

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汇聚,射向仓库深处一排高大的、覆盖着油布的金属货架!

光柱下,一个穿着深色工装、身形异常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门口,静静地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他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正是监控里那个“大个子”!

“不许动!举起手!”特警队员的枪口和光束死死锁定他!

那人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李晓成。他快步向前,特警队员呈扇形掩护推进。

距离拉近。强光下,那“大个子”的背影清晰起来。他坐着的木箱旁边,散落着几个打开的、内部衬着黑色泡沫的箱子。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青铜器呢?!

李晓成的心猛地一沉!陷阱!果然是陷阱!

“报告!热源……热源就是他!没有其他生命迹象!”无人机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李晓成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大个子”垂下的双手,扫过他低垂的头颅……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大个子”右手边的地上,在厚厚的灰尘里,赫然躺着一枚东西!

一枚深绿色的、边缘锐利的——铜锈碎屑!

和遗落在博物馆通风管道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小心!可能有……”李晓成的警告还未出口!

“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

那一直静坐不动的“大个子”,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猛地向前一栽,重重地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他后心位置,工装被撕裂,露出一个细小的、边缘焦黑的孔洞!没有鲜血大量涌出,只有一点暗红色的凝固痕迹!一击毙命!专业手法!

“狙击手?!”特警队员的惊呼响起,枪口瞬间指向仓库高处的横梁和通风口!

“不!”李晓成蹲下身,不顾灰尘,快速检查尸体。他掰开“大个子”紧握成拳的左手——掌心空空如也!他又看向尸体旁边那枚刺眼的铜锈碎屑!

犯罪心理学的逻辑链条瞬间在脑中炸开!这不是狙击!这是灭口!是“貔貅”集团对失败执行者的清理!那枚铜锈碎屑……是故意留下的!是新的“标记”!是挑衅!是宣告——通道虽然被截断,但游戏还在继续!

“李队!有发现!”小张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从“大个子”工装内袋里,摸出一部老式的、屏幕碎裂的按键手机。手机没有SIM卡。

李晓成接过手机。冰冷的塑料外壳。他尝试开机——屏幕亮起,电量不足的红色警示闪烁。没有密码。他直接进入信息草稿箱。

里面只有一条未发送的短信。收件人号码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数字。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冰冷的字:

>**戈已送**

戈已送?!

李晓成如遭雷击!铭文青铜戈已经被送走了?!什么时候?怎么送的?送到哪里去了?

仓库里一片死寂。只有特警队员紧张的呼吸声和手电光柱晃动的声音。那枚躺在灰尘里的铜锈碎屑,在强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像一只来自深渊的、充满嘲弄的眼睛。

“扩大搜索范围!仓库里里外外!找!给我把那件青铜戈找出来!”邻省指挥官气急败坏的怒吼在通讯器里炸响。

李晓成缓缓站起身。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早已恢复沉寂的貔貅铜钱。铜钱冰冷,信标的低语似乎已经消散。但在他心底,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正悄然蔓延。

“戈已送”。这三个字,如同墓志铭,刻在了“大个子”的尸体上,也刻在了这次行动的失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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