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罪恶 第30章 31.冰晶的指向

作者:南鹿肥鱼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5 20: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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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警支队大楼,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纸张和某种无形的紧张气息。李晓成坐在属于副队长的办公桌后,崭新的警服挺括,胸前佩戴的二等功勋章在日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桌上堆满了卷宗,最上面是“12·7莽山特大杀人碎尸案”的厚厚档案,旁边散落着现场照片的复印件——那个染血的洞口、散落的碎骨、深蓝色的塑料桶、被遗弃的鸭舌帽……还有几张技术部门根据老秦和李晓成描述绘制出的“药渣子”模拟画像:高大、魁梧、眼神死寂,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

他拿起一张现场照片,目光聚焦在洞口附近那片被踩踏过的雪地。照片放大后,能看到雪粒中混着几粒深褐色的颗粒物——那是老秦在谷底脚印旁发现的物质。报告显示,是富含铁元素的土壤颗粒,并附着有微量不明有机化合物,初步分析含有硫和某种苯环结构,带着类似劣质消毒水和陈旧铁锈的混合气味。

这味道……李晓成闭上眼,试图在记忆中捕捉。莽山深处?废弃矿洞?还是……某种特定的工作环境?

他放下照片,拿起另一份文件。这是对“药渣子”这个绰号的追查。时间跨度很大,主要集中在十年前。线索极其稀少且模糊,像沉在浑浊水底的碎片。只查到十年前市局曾组织过一次针对偏远山区非法采矿和环境污染的联合整治行动。当时在莽山深处,确实捣毁过几个规模不大但污染严重的小矿点和小作坊。行动中发生过小规模冲突,有嫌疑人逃脱的记录,但卷宗里语焉不详,没有具体提到“药渣子”这个名号。似乎这个名字,只在极少数亲历者或当地人口中流传过,带着某种禁忌色彩。

“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老秦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穿着便装,外面还是那件半旧的警用大衣,脸上的疤痕在室内光线下更显深刻。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老秦。”李晓成站起身。虽然已是副队长,但对老秦的称呼依旧没变。

老秦没说话,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袋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牵扯到旧伤,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有结果了?”李晓成看着文件袋,心提了起来。

老秦没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李晓成抽出里面的文件。是一份法医实验室出具的**紧急分析报告**。报告的对象,正是他们在追踪过程中发现的那种特殊的、扭曲锐利的冰晶样本——虽然“药渣子”带走了大部分,但老秦在谷底脚印旁和乱石地的雪窝里,极其小心地用证物袋收集到了几片极其微小的残留物。

报告内容让李晓成瞳孔骤缩!

冰晶成分分析:*主体为水分子结晶(H₂O),但内部检测到异常嵌入物质:

1.高浓度有机化合物残留:主要成分为苯乙胺衍生物(具体结构需进一步色谱质谱分析),浓度远超环境背景值。

2.痕量金属离子:检出铁(Fe³⁺)、硫(S)离子,与现场土壤颗粒残留物成分高度吻合。

3.生物标记物:检测到微量人体组织降解产物(蛋白质碎片、脂类),与案发现场血迹样本类型一致。

初步结论:

1.该冰晶并非自然形成,其特殊形态(扭曲锐利)可能与其内部包裹的高浓度有机污染物及金属离子有关,干扰了正常冰晶生长。

2.冰晶内部包裹的苯乙胺衍生物具有**强烈神经活性,属管制类精神药物前体或衍生物。其具体种类及来源需结合毒理学进一步确定。

3.结合金属离子成分及生物标记物,高度怀疑该冰晶形成于特定污染环境(如含有大量特定有机废料及铁锈成分的水体),并与人体组织(血液)有过直接接触。

“特定污染环境……有机废料……铁锈……”李晓成低声念着报告上的关键词,心脏狂跳起来。莽山深处,十年前被捣毁的小矿点和小作坊……非法采矿往往伴随着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简陋的、毫无防护的化学处理!铁锈……很可能来自那些生锈的反应釜、管道或者废弃设备!而苯乙胺衍生物……那是一种精神活性物质的前体!非法制药?还是……某种污染物?

所有的线索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开始疯狂旋转、拼凑!坡顶的血腥现场、洞口的塑料桶、“药渣子”对冰晶近乎病态的执着、那浓烈的铁锈药味、十年前的环境整治行动……

“制药厂!”李晓成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老秦,“十年前在莽山深处被捣毁的,有没有……非法的小制药厂或者化工作坊?专门生产……或者处理这种精神药物前体的?”

老秦沉默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报告上的结论,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仿佛有什么极其沉重、极其黑暗的东西正被这份冰冷的科学报告从记忆深处强行拖拽出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许久,久到李晓成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老秦才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异常灰败,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砂砾磨砺过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有。”一个字,重若千钧。

“在哪?叫什么名字?当时负责捣毁的是谁?那个‘药渣子’……是不是就是里面的工人?或者……老板?”李晓成急切地追问,身体前倾,仿佛要抓住这关键的信息。

老秦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李晓成,望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他的背影显得异常沉重和孤寂。

“黑水潭。”老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沉重,“当地人叫它‘鬼见愁药渣坑’。不是厂子……是个黑窝点。藏在老鹰崖后面的山坳里,利用一个废弃的矿洞改建的。”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里面……就是个地狱。用最土的法子,熬一些……害人的东西。污水……直接排进山坳里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潭……那水潭……颜色都是黑的……泛着油花……一股子……铁锈混着烂药渣子的恶臭……”

老秦的描述让李晓成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他仿佛能闻到那股混合着化学废料和腐败物质的恶臭。

“行动……是市局组织的,治安、环保、还有我们……几个所抽调的警力联合行动。”老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岁月尘封的痛苦,“那天……下着大雨……山路滑得像抹了油……我们摸到洞口的时候……里面的人……像疯了一样抵抗……土枪、炸药、泼硫酸……”

老秦的声音哽住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当时带队的……是老高……高志强……我的老搭档……”老秦的声音变得异常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他……他为了掩护后面的兄弟……被……被他们用自制的燃烧瓶……”

老秦说不下去了。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晓成,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痛苦和一种深沉的、无法释怀的愤怒。

“高队……”李晓成心头一震。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位牺牲在十年前的英雄副支队长。没想到,竟然和“药渣子”的源头有关!

“那窝点……最后被我们端了。”老秦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那种冰冷之下,是沸腾的岩浆,“抓了十几个人。但……有漏网之鱼。当时雨太大,山洪冲下来,洞口塌了一部分……有人说……看到有两个人……跳进了那个黑水潭……再也没冒头……”

跳进了充满剧毒化学废料的黑水潭?!

李晓成倒吸一口冷气。那几乎是必死无疑!难怪所有人都以为“药渣子”死了!可……如果当年有人没死呢?在那种极端污染的环境下活了下来?身体和精神会遭受怎样恐怖的异变?那冰冷的死水眼神,对“特殊冰晶”的执念,那浓烈的铁锈药味……这一切,是否就是那黑水潭在他身上留下的、扭曲的烙印?

“那个黑水潭……”李晓成的声音有些干涩,“后来呢?”

“后来?”老秦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带着冰冷的嘲讽,“后来?行动报告上写的是‘彻底捣毁非法制毒窝点,击毙负隅顽抗分子若干,主要嫌疑人坠入深潭,生还可能性极低’。那潭水……环保的人去取样检测过,剧毒!重金属、有机污染物严重超标!根本无法处理!最后……用炸药把整个山坳口炸塌了……封了!当它不存在!连同里面的……所有东西!”

封了!炸塌了!将那个地狱连同所有的秘密和可能的幸存者,一起埋葬!

“所以……‘药渣子’……他当年没死?”李晓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他从那个毒水潭里爬了出来?活到了现在?变成了……一个收集那种特殊冰晶的……怪物?”

“怪物?”老秦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可怕真相的沉重,“也许吧。但他活着……带着那潭黑水的诅咒活着……那些冰……就是他的‘药’!是他从那地狱里带出来的、唯一‘干净’的东西!是他扭曲世界里……维系他‘活着’的执念!”老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痛苦,“十年!他像鬼一样藏在莽山里!现在……他出来了!用更凶残的方式!他在报复!报复当年毁掉他‘窝点’的人!报复这片把他变成怪物的莽山!陈建生……李铁柱……都只是开始!他还会杀人!用他的‘冰’……制造更多的‘药渣子’!”

老秦的咆哮在办公室里回荡,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

就在这时,李晓成的手机响了。是技术中队的电话。

他立刻接起:“喂?”

“李队!有发现!”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激动,“我们重新梳理了全市及周边地区近十年所有失踪人口档案,尤其是青少年男性!结合‘药渣子’可能的活动范围和作案手法进行交叉比对!发现一条重大关联!”

李晓成的心猛地一紧:“说!”

“李铁柱,三年前李家沟失踪的那个男孩,他的失踪案卷宗里,记录了一条当时被忽略的目击信息!有个放羊的老汉,在失踪前一天下午,看到李铁柱在镇子西头的供销社附近,和一个戴鸭舌帽、推着辆破旧加重自行车的男人说话!那老汉当时就觉得那男人眼神‘木得很,像死人’,但没多想!描述和你们提供的‘药渣子’特征高度吻合!”

“自行车!又是加重自行车!”李晓成握紧了拳头。

“还有更关键的!”技术员的声音更激动了,“我们扩大了时间范围!在六年前!莽山另一个乡,靠北边的石砬子村,也报过一起失踪案!失踪的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叫王海!家人说他去山里采蘑菇就没回来!当时也组织了搜山,没找到!我们调阅了当时的原始报案记录和走访笔录!在王海失踪前两天,有村民看到他在村口小卖部买盐,出来时和一个同样推着加重自行车、戴着压得很低鸭舌帽的高大男人擦肩而过!村民说那男人身上‘一股子怪味,像生锈的铁混着烂草药的味儿’!”

石砬子村!六年前!同样的鸭舌帽!同样的加重自行车!同样的怪异气味!

“药渣子”的作案时间线,被硬生生向前推了至少三年!受害者可能不止两个!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李晓成全身。

“李队,我们正在全力查找王海失踪案的更多细节,以及排查其他可能的关联失踪案!另外,根据‘药渣子’对特定污染环境的依赖,以及他需要制造那种特殊冰晶的条件,我们初步圈定了几个可能的藏匿区域,都集中在莽山北麓,靠近当年黑水潭被封区域的老林子里!地质资料显示,那里有废弃矿洞和地下暗河,可能形成类似的环境!”技术员快速汇报着。

“好!立刻把王海的资料和圈定的区域发给我!通知专案组,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李晓成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挂断电话,李晓成看向窗边的老秦。老秦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他的脸色更加凝重,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窗外莽山的方向。

“黑水潭……老鹰崖……”老秦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他藏不了太久了。那些冰……是他的命门,也是他的催命符!”

李晓成拿起桌上的警帽,端正地戴在头上。警徽在额前闪耀。他走到老秦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那片笼罩在铅灰色天空下的、苍茫而危险的莽山。

“秦队,”李晓成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这次,我们掀了他的老巢!”

风雪欲来,莽山深处,那被炸塌封存的“鬼见愁药渣坑”,如同一个蛰伏了十年的毒瘤,即将被冰冷的警徽和燃烧的信念,再次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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