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藤巷的犬吠声都稀疏了。
陆修盘坐在木屋内,双目紧闭,但他的听觉却放得极远。左臂的伤口在阴凝玄元膏的作用下已经结痂,传来阵阵清凉。
他没有在等,而是在算。
算刘三回去会如何添油加醋,算司徒昌的怒火何时会烧到门口。
脚步声,杂乱而沉重,从巷口传来。不是一个人的。
陆修缓缓睁开眼,将最后一张烈焰符和那张锐金符扣在指间,起身,站到了门后阴影里。
“砰!”
木门被一脚踹开,碎木屑横飞。
司徒昌一脸狰狞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四名修士,个个气息不善。
“给我滚出来!”司徒昌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今天不把你四肢打断,我司徒昌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身边一个练气四层的手下当先一步,就要冲进屋内。
就在他踏过门槛的瞬间,脚下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
兽筋绷紧的声音尖锐响起。
“噗!噗!”
两根淬了毒的尖刺从门框两侧的暗槽里弹出,精准地扎进了那修士的小腿。
墨绿色的毒液迅速蔓延,那修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一头栽倒在地,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发黑,整个人抽搐着,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变故只在眨眼之间。
司徒昌和剩下的三名手下脸色一变,脚步硬生生停在门外。
“废物!”司徒昌怒骂一声,看向黑漆漆的屋内,眼神多了一丝忌惮。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给我上!抓住他,死活不论!”
剩下的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祭出法器,小心翼翼地呈扇形向屋内逼近。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从屋子侧面的窗户猛然窜出。
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着巷子深处。
陆修砸碎窗户,直接翻了出去。
“想跑?”司徒昌眼神一厉,“追!”
陆修没有选择宽阔的主路,而是钻进了青藤巷特有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夹缝中。这里的地形他早已烂熟于心。
身后,司徒昌等人的怒吼和追击声越来越近。
“他就在前面!”
一道风刃擦着陆修的耳边飞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陆修头也不回,在一个拐角处,反手将一张烈焰符拍在墙上。
“轰!”
火光爆开,形成一道火墙,瞬间封住了狭窄的巷道。追在最前面的两名手下躲避不及,被热浪燎得头发卷曲,狼狈后退。
趁着这个间隙,陆修已经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他奔跑的方向很明确,不是城门,而是东区另一片更加混乱的区域——三岔口。
那里是另一个小帮派“血刀会”的地盘。
司徒昌带来的四人中,有一个叫李四的,正是血刀会的成员,今天只是被司徒昌临时花钱雇来凑数的。
这才是陆修真正的目标。
“妈的,这小子跟泥鳅一样!”司徒昌看着被火墙阻隔的巷道,怒火更盛。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乌黑的绳索,上面灵光闪烁。
下品法器,缚灵索。
“分头包抄!别让他跑了!”
陆修在复杂的巷道中穿行,身后的追兵被他利用地形不断骚扰,距离时远时近。
他能感觉到,一道阴冷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是缚灵索。
他没有慌张,反而加快速度,冲出了夹缝,直接闯入了三岔口的地界。
这里比青藤巷更加嘈杂,街道两旁坐着许多目光不善的散修。
陆修的出现,以及他身后紧追不舍的司徒昌一行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四,堵住他!”司徒昌大喝。
那个叫李四的修士从侧面一条小路冲出,正好拦在陆修面前。
“小子,你跑不掉了!”李四脸上露出狞笑。
陆修看着他,突然开口:“司徒昌在血刀会的地盘上动手,你们老大知道吗?”
李四一愣。
就在这一刹那,陆修手腕一翻,最后一张烈焰符脱手而出。
目标不是李四,而是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正在喝酒的刀疤大汉。
火球呼啸而至。
那刀疤大汉反应极快,猛地一拍桌子,身前的酒坛迎着火球撞了上去。
酒坛与火球碰撞,炸开一团更大的火焰,酒水混着火星四溅,引得周围一阵鸡飞狗跳。
“谁他妈找死!”
刀疤大汉,也就是血刀会的老大“刀疤刘”,猛地站起身,练气五层的气息轰然散开。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刚刚动手的司徒昌一行人。
“司徒昌?”刀疤刘的眼神阴沉下来,“你带人来我的地盘上撒野?”
司徒昌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看着怒气冲冲的刀疤刘,皱眉道:“刀疤刘,我只是在追一个杂碎,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你的狗,在我的地盘上咬人,还说与我无关?”刀疤刘冷笑一声,抓起身边的鬼头刀,“兄弟们,有人砸场子了!”
“哗啦啦!”
街道两旁瞬间站起来十几个血刀会的成员,个个手持兵器,将司徒昌三人团团围住。
李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场面瞬间失控。
两个帮派的人马,因为一个火球,直接对峙起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修,则在刀疤刘起身的瞬间,就退入了一旁的阴影中,收敛了所有气息。
他像个幽灵,冷眼旁观。
“给我上!”刀疤刘显然不想讲道理,一挥手,血刀会的人就冲了上去。
司徒昌脸色铁青,不得不指挥手下应战。
“锵!锵!锵!”
法术的光芒和兵器碰撞的火花在街道上炸开,场面一片混乱。
司徒昌被刀疤刘亲自缠住,两人都是练气五层,斗得难解难分。
就是现在。
陆修眼中寒光一闪,指间的锐金符被灵力激发。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细线,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人群,目标直指司徒昌的右臂。
司徒昌正全力抵挡刀疤刘的鬼头刀,根本没注意到这致命的偷袭。
“噗!”
金光穿臂而过。
“啊!”
司徒昌发出一声惨叫,握着缚灵索的右臂鲜血狂喷,整条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剧痛和惊骇让他瞬间清醒。
中计了!
那个杂役小子,从头到尾的目标就不是逃跑,而是要借刀杀人!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的阴影,却找不到陆修的踪影。
“撤!快撤!”
司徒昌再也顾不上脸面,虚晃一招逼退刀疤刘,捂着手臂,带着剩下的人狼狈地冲出包围圈,头也不回地逃了。
刀疤刘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混乱的场子,眉头紧锁。
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当枪使了。
但他找不到那个放火的人。
……
陆修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他甚至顺手捡走了第一个中招倒地那名修士的储物袋。
一战之后,青藤巷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敬畏,取代了之前的好奇和审视。
第二天下午,一个血刀会的成员敲响了陆修的门,送来一个木盒。
“我们老大说,不打不相识,这是点小意思,交个朋友。”
陆修打开木盒,里面是十块下品灵石和两瓶疗伤丹药。
这是和解礼,也是试探。
“替我谢过刘老大。”陆修收下东西,平静地关上了门。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关上门,他才开始清点这次的战利品。
那个倒霉蛋的储物袋里,有三十五块下品灵石,一瓶聚气丹,还有几张空白的符纸。
加上刀疤刘送来的,他现在的身家,超过了五十灵石。
这是他第一次,通过战斗,获得了远超任务酬劳的收益。
风险,果然伴随着巨大的回报。
屋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
陆修猛地抬头,齐老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屋内的椅子上,正端着一个茶杯,眼里看不出情绪。
“小子,一箭三雕,玩得不错。”
陆修心脏一跳,恭敬行礼:“让齐老见笑了。”
“见笑?”齐老放下茶杯,咧嘴一笑,“在东区,能活下来就是本事。司徒家那小子,短时间内不敢再来烦你了。”
他将一本泛黄的、边角破损的册子扔在桌上。
“看看吧。”
陆修拿起册子,封面上是三个古朴的字——《丹方初解》。
他翻开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阶下品丹药“辟谷丹”的丹方,从药材配比到炼制火候,都有粗略的记载。
“小子,心计不错。”齐老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在这修仙界活得久,光会种药和打架可不够,该学点真本事了。”
陆修握着那本残破的丹方,手指微微用力。
炼丹。
一条全新的,通往更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