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
司徒雄的脸色狰狞扭曲,他看着那根让他头皮发麻的黑色水刺,又看了看漫天袭来的符箓锁链,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他不敢相信。
他一个成名已久,纵横赤霞城数十年的筑基修士。
竟然会被一个糟老头,和一个刚刚突破到练气八层的小子,逼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终于意识到。
这个叫陆修的小子,他身上隐藏的价值,可能比他想象中的任何丹方,任何秘密,都要重要千百倍!
得到他!
必须得到他!
面对两人不顾一切的合击,司徒雄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
他知道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丹药。
一颗通体血红,表面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散发着浓郁血腥和不祥气息的丹药。
“这是你们逼我的!”
“都给我去死吧!”
司徒雄面目可憎,一口将那颗血色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喉。
一股狂暴到难以言喻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血红,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在他体表疯狂蠕动。
他的气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节节攀升。
筑基初期!
筑基初期巅峰!
轰!
一道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猛然扩散。
他竟然硬生生冲破了瓶颈,达到了堪比筑基中期的恐怖程度!
“燃血爆灵丹!”
院墙废墟中,齐老那只独眼,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这是司徒家的禁药!
以燃烧自身大半精血为代价,在短时间内,换取超越自身一个大境界的力量。
药效过后,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当场暴毙。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死!”
司徒雄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了齐老。
他抬起那只化为血爪的手,对着漫天袭来的符箓锁链,只是一拳。
纯粹的力量。
没有任何花哨。
嘭!
那些足以束缚普通筑基修士的电光锁链,在他这一拳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寸寸断裂,化为漫天光点。
齐老脸色剧变,想也不想,转身就退。
可来不及了。
司徒雄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齐老面前,反手就是一掌。
那一掌,拍碎了空气。
齐老仓促间凝聚的护体灵光,在那血色手掌面前,连一息都没能撑住,应声破碎。
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噗。
齐老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被远远拍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塌了远处另一面残存的院墙,被无数砖石瓦砾掩埋。
生死不知。
一击。
仅仅一击,就解决了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阵法大师。
“老东西,下一个,就是你!”
司徒雄猩红的目光,如同两道血色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巷子中央的陆修。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放弃了所有技巧。
他现在,就是力量的化身。
他要用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将这个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小子,碾成肉泥!
“小杂种,给我死来!”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血光,撕裂长空,直扑陆修。
那股威压,让陆修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哀鸣。
硬拼,必死无疑。
陆修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但他没有后退。
在司徒雄化作血光扑来的瞬间,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股足以将他撕碎的压力,向前冲了一步。
同时,他将那件从鬼影身上得到的敛息纱,激发到了极致。
嗡。
一层淡淡的黑光,笼罩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
在司徒雄那猩红的视野中,陆修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不是隐身。
是彻底的消失。
气息,灵力波动,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
血光一闪而过,狠狠地轰在了陆修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大地塌陷,一个数尺深的大坑凭空出现,泥土翻飞。
一击落空。
“雕虫小技!”
司徒雄发出一声不屑的咆哮。
药力加持下,他的神识强度也暴涨了数倍,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青藤巷。
几乎在零点零一秒内,他就在一堆废墟的阴影里,再次锁定了陆修的位置。
“找到你了!”
他狞笑着,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可就在这时。
他脚下的地面,突然一空。
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下坠去。
“什么?”
司徒雄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低头看去,自己竟然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深坑里。
这个深坑,被刚才他自己轰出的碎石和废墟完美掩盖,连他的神识都忽略了过去。
这是陆修在战斗开始时,就悄悄挖好的陷阱。
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坟墓!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深坑的四壁,突然亮起了数十道刺目的灵光。
锐金符!
冰冻符!
所有符箓,在司徒雄掉落的瞬间,被同时引爆。
咻咻咻!
无数巴掌大小,闪烁着寒芒的金属碎片,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
同时,一股能冻结灵魂的刺骨寒气,将他彻底淹没。
“啊啊啊!”
司徒雄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就像是掉进了绞肉机里,那些金属碎片疯狂地切割着他的身体,即便有筑基中期的力量护体,依旧被割得血肉模糊。
刺骨的寒气,更是让他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即便如此,筑基中期的力量,依然恐怖。
“给老子……开!”
司徒雄硬扛着这足以将任何练气修士绞杀千百遍的爆炸,在一声怒吼中,冲出了深坑。
此刻的他,狼狈到了极点。
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身上还挂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那颗“燃血爆灵丹”的药力,在刚才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他看向不远处的陆修,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怨毒。
他一剑斩出。
青蛟剑发出一声哀鸣,化作一道血青色的剑光,斩向陆修。
陆修眼神凝重,举起那面从司徒昌那里缴获的上品法器,青木镜,挡在身前。
咔嚓!
镜面与剑光接触的瞬间,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秒,轰然破碎。
上品法器,当场报废!
一股沛然巨力,穿透了破碎的镜子,狠狠印在陆修的胸口。
噗!
陆修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道血箭,内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无比。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痛呼。
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就在他被击飞的瞬间,他将自己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根玄水刺,送了出去。
那是一根被他压缩到极致,淬满了腐皮鳄剧毒,又融合了他对水行法则所有感悟的,漆黑如墨的死亡之刺。
他瞄准的,不是别处。
正是司徒雄因为强行催动力量,又身受重伤,而出现的,唯一的破绽。
心脏!
以伤换伤!
以命搏命!
司徒雄的身体,僵住了。
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处,那根只露出一个末端的黑色短刺。
一股远比地煞阴火阴毒百倍的力量,从心脏处,传遍全身。
他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他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眼中那疯狂的血色,连同他所有的生命力,一同消散。
“你……”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从烟雾中走出来的年轻人。
他想不明白。
自己一个不可一世的筑基修士,怎么会败在一个练气期的炼丹师手里。
陆修没有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他走到司徒雄面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一记最普通的玄水刺,洞穿了对方的眉心。
确认死亡。
这位在赤霞城作威作福数十年的司徒家主,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不甘,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了。
陆修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全是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
但他不敢停下。
他迅速地从司徒雄身上,搜出了一个储物袋。
然后,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跑到那堆废墟前,将已经昏迷过去的齐老,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他走出被夷为平地的青藤巷,看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赤霞城,喃喃自语。
“赤霞城的天。”
“要变了。”
一位筑基修士的陨落,其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