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药丸,掌心渗出的血与那幽蓝微光混在一起,黏腻而温热。它在我手中跳动,像有生命般搏动,仿佛在回应什么。慧空扑来的瞬间被柳红绡蛛丝绊倒,虎符脱手滚入骨缝,药丸落地,蓝光映在他脸上,那一瞬,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猎手,而是囚徒。
我没有迟疑。一脚踩碎地图边缘,裂痕从海外孤岛标记处蔓延开来,黑血顺着缝隙倒流,祭坛的震颤戛然而止。我将药丸塞进怀里,布料贴着皮肤,那股脉动仍在,却不再扩散。它属于这里,但此刻,我不能让它再唤醒什么。
慧空撑在地上,断掌抽搐,皮肤下鼓起一道道棱线,像是有东西在体内爬行。他抬头看我,嘴角咧开,牙齿泛黑,喉间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骨头在磨碎。
柳红绡站在我侧后,指尖蛛丝绷紧,缠住自己手腕,防止失控。她没再靠近药丸,也没再看我。她知道,这一战,必须由我来终。
我抽出断水刀,刀锋薄如蝉翼,映不出人影,只有一道冷光。我踏前一步,刀锋直指他断掌。他不动,眼眶深陷,可那对瞳孔里,竟没有恐惧。
刀落。
斩向他持虎符的手腕。刀刃切入皮肉,骨节断裂声清晰可闻。可就在刀锋将断未断之际,掌心肌肉猛然扭曲,裂开一道口子,露出森白齿骨,竟一口咬住刀刃。腐蚀声响起,刀锋发黑,一股腥臭顺着金属蔓延上来。
我松手。
断水刀留在他口中,像被活物吞噬。他仰头,喉咙滚动,似在吞咽刀身。我反手抽出腰间桃木钉,七十二根淬毒钉,每一根都熔自钉死师父的铁钉。我选了最短的那一根,钉头刻着“烈风”二字。
他抬头,正对上我眼神。
我一钉刺入他左眼。
钉入时,没有血,只有一股黑液喷出,溅在我袖口,布料瞬间焦黄。他嚎叫,声音不像人,倒像群狼在喉间撕咬。脊背拱起,皮肤裂开,数条黑虫钻出,直扑柳红绡心口。她抬手,蛛丝成网,将虫群裹住,甩向祭坛角落。虫体落地即燃,冒出青烟。
慧空跪在地上,断掌仍在抽搐,咬着断水刀的“口”一张一合,黑液不断滴落。他喉咙鼓动,脖颈肿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往上爬。
“你到底想让谁觉醒?”柳红绡逼近,蛛丝缠上他咽喉,缓缓收紧。
他没回答,只是笑。嘴角撕裂,血从牙缝里渗出。脖颈突然爆开一道裂口,一团湿漉漉的东西从喉管挤出,滴着血,落在地上——是一枚狼符,通体漆黑,表面刻满密文,正中央一个“源”字,已被血糊住。
我蹲下,伸手去捡。
指尖触到狼符瞬间,那上面的字迹突然灼烧,灰烬飘散,只留下三道残痕——“源起陈”。
我盯着那三个字,没动。
“谁是源头?”我问。
慧空的头颅还钉在地上,桃木钉贯穿眼眶,可他的嘴仍在动:“你……师父……没死在山门……他死在……炼池……他们用他的血……造我……造你……”
他声音断续,七窍开始涌出黑虫,眼珠爆裂,脑浆混着黑液流出。可他的嘴还在开合:“第一代……是我……他们要纯种……你要……毁了它……”
话未说完,他无头的尸体突然弹起。
双臂成爪,直扑我面门。动作迅疾,不似残躯,倒像被什么操控。柳红绡甩出蛛网,缠住他双臂,用力一扯,尸身撞上祭坛狼纹。骨缝中的黑血立刻缠绕上去,像藤蔓般将他缚住。可他仍在挣扎,指甲刮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然后,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突然转向我。
双目已毁,可嘴还在动。
“别信……地图……”
我盯着他。
“它在骗你。”
尸身猛然一挣,蛛网崩裂,他双臂抬起,指尖离我咽喉只剩半寸。柳红绡再掷蛛丝,缠住他脖颈残端,将他拖回祭坛中央。黑血浸透他的僧袍,可那具身体,依旧在动。
我站起身,桃木钉还插在他头颅上,钉尾微微颤动。我拔出另一根钉,对准他心口。没有犹豫,钉入。
尸身抽搐,片刻后,终于静止。
我以为结束了。
可就在我转身时,那具尸体的手,突然抬起,五指抓地,一寸寸往前爬。头颅在地上滚动,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微弱,却清晰:
“快……逃……”
我回头。
柳红绡站在祭坛边缘,手里攥着那颗药丸。她没看我,也没看慧空的尸身。她盯着自己掌心,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口,正渗出一滴血。血珠落下,砸在骨缝中,瞬间被吸干。
我摸向怀中。
药丸仍在跳动。
比刚才更快。
柳红绡抬起眼,看向我,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一句话。可就在这时,她脚下的骨纹突然亮起,黑血逆流,沿着她脚踝爬升。她猛地后退,蛛丝甩出,割断那道血线。
她喘息,指尖发抖。
“它醒了。”她说。
我没有回答。
我低头看慧空的尸体。它还在动,手指抠进骨缝,试图撑起。头颅滚到祭坛中央,嘴巴一张一合,却再无声响。可那双空洞的眼窝,依旧对着我。
我拔出断水刀,刀身已被腐蚀大半,边缘卷曲发黑。我用它抵住慧空头颅,刀尖压住他额头。
“你说谁是源头?”我问。
头颅不动。
可就在刀锋下,他的嘴忽然张开,喉咙深处,又挤出一枚东西——比前一枚更小,通体赤红,表面无字,只有一道裂痕,像是从更大的符上剥落。
我伸手去取。
指尖刚触到,那枚红符突然碎裂,化作粉末,随风散尽。
只有一缕黑烟,钻进我袖口。
柳红绡突然扑来,一把抓住我手腕,将我拽后三步。她盯着我袖口,脸色骤变。
“别动。”她说。
我站着,没动。
袖口内,那股黑烟贴着皮肤往上爬,冰凉,却不痛。它爬过小臂,接近肘关节时,停住了。
像是在等什么。
柳红绡松开手,喘了口气。她低头看自己掌心的血痕,又看向祭坛中央那具仍在爬行的尸体。
“它不是想杀你。”她说。
“它是想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