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走出吧台,指向了窗户外,前几天被他弄死的那头夜魔,那具尸体的腐烂速度很缓慢,现在仍旧保持着一个状态。
他原本是打算找一个机会让任敏这些人处理一下这个尸体的,毕竟在门口发烂发臭的话那就太难受了,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
“您看到那些东西了吗?它们不是我们世界的生物。”
达芬奇望着那东西,外面的雾气仍未消散,所以在阴森森的缭绕雾气中,那东西简直像是一个匍匐在地的巨大厉鬼,令人毛骨悚然。
达芬奇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声音里充满的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研究热情,“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它们来自于何处?”
“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从……别的空间“漏”过来的,我们现在所见的,可能只是他们的冰山一角,我所有的武器都无法面对这东西,我们即将亡国灭种,所以......”
他的话语顿了顿,“我们动用了最后、也是最可怕的武器——核弹。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消毒”。用最极致的火焰,把大地连同这些怪物一起清洗一遍。现在,您看到的废墟,是我们世界的‘伤疤’,也是我们活下去的代价。”
其实其余两个科学家在听到这个时代的事情的时候,夏商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心中的绝望与不安,不过都被他们隐藏的很好。
但是达芬奇却没有任何的绝望,他只是抬起头,“我能解剖那个东西吗?”
他甚至在话语中听到了某种兴奋,他将这场灾难视为一个,他可以研究的课题。
“我的解剖工具没带过来,您这里有吗?”
夏商摇了摇头,“而且外面很危险。”
“好吧。”达芬奇有些遗憾。
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停放在酒馆一角的几个外骨骼装甲上,“这些是这个时代的雕塑吗?真是奇特的美术风格。”
他缓步来到了那套外骨骼面前,开始用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是武器。”夏商说。
达芬奇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抬眸望向他,“武器?”
夏商缓步上前,靠在了自己那套外骨骼上,那机械自动附着在了他的身上,几秒钟后,一个钢铁战士出现在了达芬奇的眼前。
达芬奇屏住了呼吸,身体前倾,眼睛闪烁着极致专注的光芒,围绕外骨骼缓缓踱步,像观察一具精美的人体肌肉标本一样,
“这……是何等美妙的仿生学以及传动结构!”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解析外骨骼的每一个关节、液压杆和结构承力点,并与他脑海中无比熟悉的人体骨骼、肌肉力学模型进行比对。
他喃喃自语:“肩胛带与骨盆带的承重设计……妙极了!完全遵循了上帝的力学原理,却又超越了血肉之躯的极限。”
他冲上前,不顾礼节地触摸这套外骨骼的表面,敲击它的部件。
“它的动力之源是什么?”
“它不是由水流或重锤驱动的……我听到了微弱的嗡鸣,是某种……被禁锢的雷电吗?还是压缩的空气?它是如何存储并释放能量的?”
“它的“心脏”在哪里?那个为整个系统提供力量的、最核心的部件?”
“穿戴者如何控制它?我看不到复杂的绳索和杠杆。它甚至能读懂穿戴者的思想?”
“材料!这是什么材料?”
他痴迷地敲击外壳:“如此坚固,却又如此轻巧!这绝非我所知的任何金属或木材。这是……炼金术的终极产物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夏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达芬奇的视角确实超越了他所在的时代,很多问题既精准且高效。
不过达芬奇又沉浸在了它的美学结构里,他痴迷的望着这套外骨骼。
“每一道曲线都既是为了力量而存在,也是为了美而存在。这本身就是一尊运动的、充满力量的雕塑!”
他拿着笔记本跟银尖笔,用颤抖的手记录下他看到的一切:结构、连接点、推测的原理。
当他画下最后一笔,从极致的兴奋中冷静下来后,一种巨大的、无力的悲伤将他淹没。
他颓然地放下笔,眼神中充满无比的渴望与失落,喃喃自语。
“我终其一生所能窥见的,不过是这伟大奇迹的惊鸿一瞥。我的时代……没有能够打造它的工具,没有能理解它的材料,甚至没有为它提供动力的“血液”。”
“啊!生得太早了!我为何被囚禁在那个蒙昧的时代!”
“但你也是幸运的。”夏商脱下了外骨骼走了出来,“在这个时代的很多人,生活的跟炼狱差不多,他们甚至没有机会进行什么学习、研究,只能想着怎么活下去。”
达芬奇稍稍沉默片刻,“上帝将我带到这个地方,必然有祂的用意。如果我能带尽量多的知识回去,或许就能改变既定的未来!”
他抬起头望向夏商,“你有关于这东西的更多信息吗?”
夏商眼中闪过刹那的辉光,“我得去整理一下资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转身上楼,之前从那个研究室拷贝下来的资料里边就有关于这东西的所有资料以及详细图纸。
但这东西其实是被他放在吧台后的,之所以上楼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
他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如果把这些东西给达芬奇看,就会出现一些别的问题。
达芬奇所处的时间节点太早了,早到所产生的蝴蝶效应会远比想象的要大的多。
欧洲甚至可能会更早的开启工业革命,但问题是,西方强大了,东方又该怎么办?
夏商在之前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不过那时候大多数来的科学家都是二十世纪左右的人,那个时期本身就是西升东落的,那时候的东方甚至还是一个农业国。
从历史上看,这个世界上崛起过的帝国其实并不少,但像神州文明这样衰弱数次又能崛起数次的,就此一例。
这是文明的底蕴以及韧性所决定的。
所以夏商也始终相信,这些近代来的改变,不会改变历史的大体方向,东升西落的历史格局是必然。
但.....达芬奇带来的改变其实就不一样了。
夏商在写人类史大纲的时候,重新读了一遍历史,里面的很多遗憾与痛苦,他感同身受。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人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一切,并且避免不再重蹈覆辙。
现在,他成为了这个改变历史的人,而他不但没能改变这些遗憾,却让遗憾与痛苦变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