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清军已超六千，北岸等待渡江的仍有八千，江面上正在渡江的约两千。
清军分处三地，首尾难顾，且奔波一日，人困马乏。
“是时候了。”李玄站起身，甲胄轻响，“传令：全军出击！”
九月十六，丑时三刻。
长江南岸小池口滩头，清军营寨中灯火稀疏，大多数士兵已进入梦乡，只留少量哨兵在营外巡逻。
江面上，最后一批渡船正缓缓驶向北岸，船上载着换防休息的士兵。
突然，龙感湖方向传来低沉鼓声。
起初只是隐约可闻，如远方闷雷。
旋即鼓声大作，伴随尖锐号角，划破夜空寂静。
紧接着，杀声震天而起，似有千军万马从芦苇荡中杀出。
“敌袭！敌袭！”清军哨兵凄厉呼喊。
然而为时已晚
靖难军七千将士如潮水般涌出芦苇荡，分三路直扑清军营寨。
李玄亲率两千精锐居中，直冲滩头核心；
左路王勇部两千五，目标江面船只；
右路迂回侧翼，多举火把，制造大军压境假象。
“放箭！”李玄长剑前指。
千箭齐发，带着火光划破夜空，落入清军营中。
许多营帐瞬间燃起，火光映红半边天空。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清军士兵仓促应战，衣甲不整，建制混乱。
“不要乱！结阵！结阵！”清军将领奋力呼喊，但溃兵如潮，命令被淹没在喊杀声中。
江面上，王勇部以火箭射击清军船只。
数十艘小船燃起大火，顺流而下，撞向其他船只。
渡江清军惊慌失措，有的跳江逃生，有的奋力划向北岸，江面一片混乱。
北岸，叶臣被亲兵从睡梦中叫醒。
登上高坡一看，只见南岸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江面船只多处起火。
“果然有伏兵！”叶臣面色铁青，“传令：已渡江部队固守滩头，未渡江部队准备船只，加速渡江增援！蒙古骑兵从上游浅滩过江，包抄敌军后路！”
“固山额真，江面混乱，增援困难！”副将急道。
“再困难也要渡！若南岸部队溃败，我军将失去渡江据点！”叶臣咬牙，“另，命炮队轰击南岸火光最密集处，掩护我军！”
北岸清军匆忙整队，冲向江边寻找可用船只。
然而许多船只已在江心燃烧，剩余船只或被溃兵占用，或在混乱中失去控制。
南岸滩头，战斗进入白热化。
李玄身先士卒，长枪翻飞，所过之处清军纷纷倒地。
靖难军将士憋了三日，此刻如出闸猛虎，战斗力倍增。
“大帅，清军正在重新集结！”亲兵指向右前方。
只见约千余名清军在将领指挥下，以营寨残骸为依托，组成圆阵，长枪如林，箭矢不断射出，暂时稳住阵脚。
“郝摇旗部该动了。”李玄抬头望向九江方向。
仿佛回应他的期待，九江城方向突然升起三支红色信号火箭，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紧接着，江面上出现大批船只，黑压压一片，顺流直下，直扑北岸清军侧翼。
郝摇旗站在首船船头，哈哈大笑：“弟兄们，杀清狗啊！”
五千靖难军从九江渡江北上，如一把尖刀插入北岸清军肋部。
叶臣大惊，急调部队抵挡，但北岸清军注意力全在南岸战事，侧翼空虚，被郝摇旗部一击即溃。
至此，清军完全陷入被动。
南岸部队被李玄击溃，江面船只大半被毁，北岸遭郝摇旗突袭，三处皆告急。
叶臣毕竟是久经战阵之将，当机立断：“传令：全军向北撤退，集结于十里外高岗！焚烧无法带走的辎重，特别是红夷大炮，绝不能落入敌手！”
“固山额真，往北撤退必经紫云山官道，若敌军在那里设伏...”副将提醒。
“顾不了许多了！留在此处只会全军覆没！”叶臣翻身上马，“撤！快撤！”
清军开始向北溃退，丢弃辎重无数，包括尚未组装完成的红夷大炮部件。溃兵如潮，将领弹压不住，建制完全混乱。
李玄见状，立即下令：“传信号给刘体纯，猎物入网了！”
一支绿色信号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开。
紫云山官道，寅时。
刘体纯站在西山头，望着南方天空隐约的火光，耳闻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已经站立了近两个时辰。
八千将士埋伏在山林之中，同样纹丝不动。
“将军，信号！”亲兵突然低呼。
刘体纯抬头，只见一支绿色火箭在南天绽放，虽隔数十里，但在黑夜中清晰可见。
“全军准备！”他声音平静，但眼中闪过锐利光芒。
八千将士悄无声息地进入预设阵地。
弓弩手上弦，滚木礌石就位，长枪手在道路两侧埋伏，刀盾兵隐蔽于林中。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远处喊杀声渐近，夹杂着马蹄声、脚步声、叫喊声。
终于，官道南端出现溃逃的清军，先是零星骑兵，接着是成群步兵，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刘体纯耐心等待着。
他要的不是这些溃兵，而是清军主力。
半个时辰后，叶臣的中军大旗出现在官道上。
虽然溃败，但这支清军仍有纪律，骑兵在前开路，步兵保持队形，且有两翼斥候。
“果然是老将。”刘体纯心中暗赞。若非提前设伏，这样的部队即使溃败，也难全歼。
清军前锋进入伏击圈最窄处，宽仅三丈，两侧山壁如削。
“放！”刘体纯一声令下。
刹那间，滚木礌石如雨而下，砸入清军队列。箭矢从两侧密林中倾泻而出，毫无防备的清军成片倒地。
“有伏兵！快退！”清军惊惶四窜，但前后道路皆被阻塞，进退不得。
刘体纯拔剑出鞘：“弟兄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日！”
八千靖难军从山林中杀出，如猛虎下山。清军本就士气低落，遭此突袭，顿时崩溃。叶臣在亲兵护卫下奋力冲杀，试图突围，但四面八方皆是敌军。
“固山额真，往东有小路！”亲兵队长浑身浴血，指着一条山间小径。
叶臣环顾四周，只见麾下将士死伤惨重，败局已定，长叹一声：“天不佑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