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顺不转进 第104章 王辅臣如丧家之犬

作者:墨舞青峰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1 02: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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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司的这次侧后突击,就像是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积木塔底,狠狠抽走了最关键的一块木条。

姜军后卫的崩溃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以至于连前方的步兵主力都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局势就已经彻底烂了。

那些被吓破了胆的后卫溃兵,为了活命,像无头苍蝇一样向着自家主力的阵列背部冲去。他们扔掉了兵器,扯掉了号衣,甚至为了争夺一条逃命的路,不惜向阻拦自己的袍泽挥刀相向。

而陈国虎率领的第二司,就像一群贪婪的狼,紧紧咬在溃兵身后。他们并不急着停下来抓俘虏,而是像赶羊一样,驱赶着这群溃兵去冲击姜军步兵主力的后背。

恐慌,顿时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败了!后面败了!”

“流贼主力来了!快跑啊!”

绝望的喊叫声从后方传来,原本还在前方与崔世璋部苦苦支撑的姜军步兵主力,心气儿瞬间就散了。前有坚阵,后有追兵,侧翼则是无路可退地汾河,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一支接一支的百人队开始动摇、解体,最后汇聚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溃逃洪流。

“反攻的时机到了!”

顺军阵后,崔世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即逝的战机。他猛地拔出腰刀,指向前方那个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敌阵:

“第一部!全线反击!别让这帮兔崽子跑了!”

“杀!”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第一部步兵发出震天的怒吼,推开眼前的尸体,如同一堵铁墙般压了上去。而赵铁中的第二部,此刻仍在与王辅臣的骑兵精锐死死纠缠,无暇分身。

但在另外二面的夹击下,姜军步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什么赏银,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成了累赘,纷纷扔得满地都是,争先恐后地向着东面的汾河河床逃去。

干燥的河床上瞬间涌入了溃兵,有人连衣服都脱了试图横穿河床逃向东岸,有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乱石滩上乱跑,甚至一头扎进了骑兵交战的战场,将原本还在坚持战斗的姜军骑兵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战场中央。王辅臣一槊挑飞了一名顺军骑兵,刚想回身整队,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是一片狼藉。满山遍野都是溃逃的步兵,就连他身边的骑兵,也有不少被溃兵裹挟,阵脚大乱。

“这……”

王辅臣手中的马槊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完了。步兵全完了。

但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还聚拢着两百多名家丁精骑,这些才是他的核心家底,虽然有些混乱,但还没有崩。

一种困兽犹斗的疯狂,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

“老子还没输!”

王辅臣的目光越过重重人影,死死锁定了远处土坡上的那面中军大旗。

那里,李来亨正策马而立。

两人隔着数百步的距离,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王辅臣甚至能看清李来亨那张年轻而冷峻的脸庞,以及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只有区区五十名披甲步兵!

王辅臣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一种赌徒看到绝世好牌时的狂喜涌上心头——只要能冲过去,只要能把那个年轻人的脑袋砍下来!

这一仗就还能翻盘!

但他随即冷静了下来,目光迅速扫过两人之间的阻碍。

刘兴先的骑兵虽然伤亡惨重,但依旧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缠着他的部下;侧翼的顺军火铳手正在重新装填;而要冲到李来亨面前,他还得顶着那五十名重甲步兵的拼死阻击。

每一刻的犹豫,都在消耗着他手中仅存的骑兵。

“就这么跟他拼了?”

王辅臣握紧了手中的马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要想孤注一掷,他必须留下至少一百名骑兵断后,以缠住顺军的骑兵,然后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人,发起决死冲锋。

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豪赌。赢了,只能说也许有翻盘的希望;可输了,顺军的包围圈即将合围,这支部队只会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

但他还是想要赌一把。

“将军!”然而就在他即将下达冲锋命令的那一刻,身旁一名满脸血污的老亲卫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马缰,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

“将军!突围吧!再不走就真走不掉了!”

王辅臣浑身一震,那个已经在喉咙口的“杀”字,硬生生地卡住了。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咱们这点家底要是拼光了,就算赢了,回大同也是个死啊!”

老亲卫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王辅臣心头的狂热。他环视四周,看向身边那些聚拢过来的家丁。此刻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的战意,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逃生的渴望。他们手中的兵器在颤抖,战马在不安地踢踏。

没有人想死。没有人想跟他去赌那个万一。

王辅臣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他知道,这支军队的胆气,其实在刚才步兵崩溃的那一刻,就已经丧了。就算他强令冲锋,这帮人恐怕也会在半路上溃散。

“唉……”王辅臣松开了紧握马槊的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土坡上的李来亨。那个年轻的身影依旧挺拔,仿佛在嘲笑他的怯懦。

“走吧。”王辅臣调转马头,马槊指向了战场的侧后方——那里是陈国虎第二司刚刚冲下来的方向。虽然那里全是步兵,但因为刚才的冲锋和追击,阵型早已散乱不堪,根本拦不住重骑兵的决死突围。

“冲过那个步兵方阵!咱们回宁化!”

“得令!”

听到“撤退”二字,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家丁们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他们不再恋战,纷纷拨转马头,跟在王辅臣身后,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向着第二司的侧翼狠狠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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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边上,第二司的追击已经变成了一场狂欢。

“杀啊!别让他们跑了!”

许一守跟着人群狂奔,手中的长枪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血迹。他刚刚又捅倒了一个跑得慢的姜军,那种刀切豆腐般的触感让他兴奋得头皮发麻。眼看着前方还有几十个溃兵在抱头鼠窜,他怪叫一声,就要脱离队形冲上去。

“回来!都给老子回来!”

一只大手猛地拽住了他的后领,硬生生把他拖了一个趔趄。

许一守回头一看,只见队长周来顺正铁青着脸,在乱军中声嘶力竭地吼叫:“别追了,所有人向我靠拢!整队!快整队!”

“队长,你这是干啥?”老兵油子朱双五也有些杀红了眼,不满地嚷嚷道,“别的哨都在抓俘虏抢功劳,就咱们在这儿穷折腾个啥劲?”

“闭嘴!”周来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看那边!”

朱双五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的尘土中,隐约有一股黑色的洪流正在逆流而上。

下一瞬,大地开始颤抖。

“轰隆隆——”

那是数百只马蹄同时叩击地面的声响,沉闷得如同滚雷,压得人心脏骤停。

“骑兵!是骑兵的冲锋!”

还没等许一守反应过来,那股黑色的洪流已经撞进了一里之外的友军阵列。

那是李明义麾下的一个哨,因为追得太散,几十名士兵稀稀拉拉地铺在几百步的宽面上。在全速冲锋的重骑兵面前,他们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砰!”

许一守亲眼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员姜军骁将,手中的马槊如同毒龙出洞,借着马速狠狠一扫。两名挡路的顺军步兵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被抽得横飞了出去,还在半空中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紧接着,那骁将从马鞍旁摘下硬弓,甚至没有特意瞄准,抬手便是一箭。

“嗖——”

百步之外,一名正在挥舞令旗试图收拢部下的顺军哨总,转眼间便喉咙中箭,仰面便倒。

眨眼之间,那个哨就被铁蹄踩得粉碎。

“完了……”许一守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的长枪变得像千斤重,双腿软得像面条。本能驱使他想要扔掉兵器,转身就跑。

“不想死就给老子站住!”

朱双五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一把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回了队列里。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老兵油子,此刻脸上全是狰狞的冷汗,但手上的劲大得吓人。

“跑就是死,结阵!大家相互肩膀顶住肩膀!”周来顺将手中的长枪枪尾狠狠抵在地上,枪尖斜指前方,嘶吼道,“谁敢退半步,老子先捅了他!”

在这两人的死命弹压下,这个小队的十个人硬是没散。周围溃散的友军见这里有人顶着,也纷纷本能地聚拢过来。转眼间,一个由三四十人组成的刺猬阵,在混乱的战场上立了起来。

此时,那员姜军骁将——王辅臣,已经冲到了几十步开外。

他浑身浴血,宛如一尊杀神。原本他想直接从这里碾过去,但看到那个仓促结成的小阵,以及那几十根森寒的枪尖,他眼中的疯狂稍稍退去了一分。

若是硬冲,这几十条烂命或许能换掉他好几个家丁,不划算。

“绕过去!”王辅臣拨转马头,带着骑兵洪流贴着这个小阵的边缘呼啸而过。

许一守只觉得一阵腥风扑面,那沉重的马蹄声就在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但他活下来了。

然而,王辅臣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李能文!你的部还没死绝吧?给老子列阵!”

陈国虎亲自举着一面大盾,站在了溃兵的最前方。在他的怒吼和亲兵的砍杀下,混乱的第二司终于稳住了阵脚。

“火铳手!自由射击!”

“砰砰砰——”

虽然不成排,但密集的铅弹还是让冲锋的姜军骑兵倒下了好几个。

王辅臣见前路被堵,刚想挥槊再次杀出一条血路,却见那个举着大盾的顺军将领猛地扔掉盾牌,从背后摘下一张硬弓。

“嗖!嗖!”

王辅臣本能地挥槊一拨,“当”的一声磕飞了第一支箭。但他还没来得及收招,第二支箭已经如影随形,带着尖锐的啸音到了眼前!

“着!”

这一箭太快、太刁。王辅臣只来得及一偏头。

“叮——”

箭簇狠狠射在他那顶高耸的凤翅盔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头盔掀飞了出去。

王辅臣只觉得头皮一阵火辣辣的疼,披散的头发瞬间遮住了视线。战马受惊,前蹄一软,差点将他甩下来。

就是这一滞,让他彻底失去了冲破步兵阵线的机会。

“杀啊!”身后,一直尾随在后,刘兴先率领的顺军骑兵终于追了上来,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姜军骑兵的后背。

前有坚阵,后有追兵,可以称的上大明边军的明珠,这支宣大的精锐骑兵,终于也彻底崩盘了。

没有人再听王辅臣的号令,家丁们为了活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有的向西冲入山林,有的向东跳入河滩。

王辅臣在亲卫的拼死护卫下,勉强稳住战马。他回头看了战场一眼,只见自己那面残破的将旗正在马蹄下被践踏进泥土里。

那些花了无数银子养出来的家丁,那些身披重甲、骑着良马的精锐,此刻就像被屠宰的猪羊一样,倒在顺军的长枪和乱刀之下。

为什么?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有骑兵优势,明明对方也是差不多的人数,怎么就输得这么惨?这么快?

半日前,他还坐在马背上,盘算着进城后该怎么享受。而现在,他却像一条丧家之犬,披头散发,连头盔都丢了。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而不甘的怒吼,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污,带着身边仅剩的不足百骑,狼狈地向着北方的荒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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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李来亨在周边将士震天的欢呼声中策马走过河滩,韩忠平来到李来亨面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大声汇报道:“都尉!大捷!经初步清点,此战我军共俘获姜逆步骑兵六百余人,夺取战马三百余匹!至于那些甲胄兵器,更是数不胜数!”

“好!”李来亨点了点头,随即他对身边的方助仁说道“方书办,做好战功和缴获的记录工作,尤其是这一仗的有功之将,要和各部的主官核实后,确保记录无误。”

“学生领命。”

“都尉”陈国虎脸上也是挂着压制不住的喜色,但还有件事他依然要请示李来亨“我们抓的这么多俘虏怎么办?”

李来亨想了想:“把所有的千总、把总,全部挑出来,就地处决!我们没时间做详细甄别了,这帮人留着也是祸害,这个时候就不要妇人之仁了!”

“至于剩下的普通士兵,让各部挑选精壮的予以吸纳,剩下的全部解除武装,押回静乐县,之后再派人移交给太原的泽侯。”

随即他又一勒马头“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就趁这个时机,一鼓作气拿下静乐吧!”

“刘兴先!赵铁正!”

“在!”

“挑上几颗姜军军官的脑袋,带上缴获的姜逆叛军的旗帜,骑兵跟我先回静乐!”

静乐县城,城头上的士绅和团练们,原本还在翘首以盼北面的援军。然而,当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时,他们等来的不是救星,而是煞星。

李来亨策马立于护城河外两箭之地,身后数百骑兵一字排开,杀气腾腾。

“城上的人听着!”

赵铁正策马而出,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枪尖上赫然挑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那是姜军的一名千总。而在他身后,几名骑兵将那面残破不堪、沾满血污的“王”字将旗,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任由马蹄践踏。

“这就是你们盼来的援军!”赵铁正运足中气,声音如雷,“姜逆的前锋已在半日内被我家都尉全歼!”

这一幕,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城头每一个人的心口。

李来亨缓缓策马向前,目光如刀般扫过城头:

“我就是大顺破虏营都尉李来亨,我只给你们最后再说三句话。”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姜逆援军已灭,你们已是孤城。”

“第二,我大顺太原方向的援军已在路上。”

“第三……”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现在开城投降,献出首恶,我李来亨承诺只诛杀带头作乱之人,其余胁从既往不咎!但若是我攻破城池,城内所有士绅,我必以通敌叛国之罪,尽数处决!”

说罢,他从马鞍旁取出一支线香,随手插在面前的土堆上,点燃。

“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自己思量。”

城头上先是陷入了极大的争吵声中,随后就是刀兵相交的声音,最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来亨却对城上的反应,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支香。

……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

“吱呀——”

紧闭的城墙大门,就缓缓打开了。

十几名衣冠不整的士绅,畏畏缩缩地跪在城门口,双手高举着几个还在滴血的木匣。

“将……将军,我们投降。”

“这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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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元年六月,上驻跸岚县。时姜逆瓖据大同叛,遣悍将王辅臣率精骑南寇,前锋已抵宁化。静乐土豪阴结之,杀吏据城以应。

诸将闻警,皆以上兵少,欲暂避其锋。上独排众议,笑曰:“姜逆虽众,皆乌合之众;辅臣虽勇,乃匹夫之勇。”

遂简精锐,倍道兼行,先次汾水。十九日,遇辅臣军于河谷。上亲擐甲胄,临阵指麾。先示之以弱,诱敌入彀,继出奇兵断其侧后。辅臣军大溃,积尸盈野,汾水为之赤。辅臣仅以身免,狼狈北窜。

既破援敌,上不解甲,回师静乐。陈逆首级于城下,谕以顺逆祸福。城中豪右震怖,莫敢仰视,遂斩叛逆为首者出降。

史臣曰:一日之间,野战歼强敌,兵不血刃下坚城。上之用兵,动如雷霆,静如处子,真天纵神武,非人力所能及也!——《大顺创业录卷十》

上尝宴武忠伯于内苑。

酒酣,上忆往事,笑问曰:“昔静乐之战,卿拥精骑数百,若决死突阵,朕当此时,亦未可知也。卿何其怯耶?”

武忠伯离席顿首,正色对曰:“臣见陛下头顶隐有五色云气盘旋,真龙之威,凛然不可犯。臣虽愚鲁,安敢逆天行事?故不敢进也。”

上抚掌大笑曰:“休得以此言欺朕!汝且饮此杯!”————《国朝功臣逸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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