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三娘手中接过一碗药汤,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放下碗,再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方擒虎有些发白的脸庞这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虎哥,还好吧?”胡三娘有些担心地问道。
“如果没有三娘你在一边护持,我还真不敢贸然地来重开这些经脉!”方擒虎道:“现在虽然慢,但目标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的,只要我坚持下去,必然便能抵达彼岸。”
“那就好!”胡三娘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我也就能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主要还是虎哥你内息精纯,你看看赵济这个废物,明明目标就在那里,但他却连努力的资格也没有!”
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一侧的赵济,顿时便苦了一张脸,这都能联系到自己身上来?
是自己不努力吗?
各人有各人的命啊!
没这个命还要强行去努力,那是会送命的。
自己也不是没有试过。
方擒虎哈哈大笑起来,三娘夫妻之间的这种打情骂俏,还真是别致得很。
赵济当真好脾气。
也是,如果不是这般好脾气,当初三娘也不会选他了。
想起年轻时候的赵济,妥妥舔狗一枚。
便是现在,年纪都不小了,但在胡三娘面前,那是一点脾气也无。
“进展如何?”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赵济踱着方步走了过来,问道。“上次你说裂开了一道缝?”
方擒虎笑道:“上一次去青州城,被那人气得够呛,修为瓶颈裂开了一道缝,而现在因为阿铭的帮助,我正在把这道缝隙越掰越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五年,我便能更上一层楼。”
“五年之后,虎哥你才四十岁呢!”胡三娘兴奋地道:“四十岁的炼神化虚,放眼天下,又有几个?”
方擒虎道:“那人三十五岁,便炼神化虚!”
众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胡三娘才咬牙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阿铭将来必然要比他厉害得多。以阿铭的天资,只怕用不着三十岁,他便能炼神化虚!”
“那不可能!”方擒虎摇头道。
“为什么不可能?”胡三娘反问道。
“阿铭拓开的经脉太多了!”方擒虎道:“我让阿铭引导我的内息在他的体内走了一遭。”
“这又如何?”
赵济拿着书本敲了敲手心,道:“这还不简单吗?意味着阿铭需要炼出更多的内息,才能往前走一步,比方说虎哥,积蓄到了一盆水,便能突破到炼神化虚,可阿铭,恐怕就要积蓄两三盆甚至更多!”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说阿铭在同级来说,以后会形成碾压性的优势?”胡三娘眼前一亮道:“那一般的不同境界之间的鸿沟在阿铭这里就不太起作用了!”
“正是如此!”方擒虎含笑道:“以后他以引气入体的境界殴打炼气化神的高手,我也丝毫不以为异!”
胡三娘顿时大笑起来:“这个好,扮猪吃老虎,这便叫做咬人的狗不叫!”
“你骂谁是狗呢!”赵济不满地道。
“阿铭就是我的小狗狗,怎么啦?”胡三娘横眉冷对赵济,于是赵济便哑了火,退后几步,假装去看书。
“那柳叶这个丫头呢?”击退了赵济,胡三娘继续问道:“她也和阿铭一样?”
“有了阿铭的经验,我在替她洗筋涤骨的时候,自然也将知道的经脉统统都拓开了!”方擒虎道:“她将来的上限,自然也是可期的,只不过她的内息修练速度远远比不上阿铭,所以说起来,拓出来太多的经脉,于她而言,是好是坏,还真是难说了!”
胡三娘听明白了方擒虎说的情况。
赵铭这个池子虽然很大,但他蓄水的速度也很快,粗壮的水流往里头灌,很快就能灌满。
可柳叶呢,池子同样大,却只有涓涓细流往里灌水,需要的时间那可就长多了。
问题是,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能够在武道之上持续精进的时间也就摆在那里,等到血气不再,身体机能下降,这个池子还没有装满,那自然就不可能晋级了。
而不能晋级,也就意味着身体会持续衰败,这个过程就不可逆了。
“这件事情,你跟她说过没有?”
方擒虎摇头:“再过上几年,她自己就能明白!”
再想想,胡三娘倒也不以为意了:“其实也无所谓,就算将来柳叶只能到炼气化神,但到时候以她体内的内息厚度,只怕一般的炼神化虚也打不过她,再说了,她修习毒经也颇有天分,两者相加,足以让她成为阿铭的好帮手!”
“这两个人现在弄得跟仇人似的!”方擒虎笑道:“你确定柳叶将来会一心一意地帮阿铭?”
“虎哥,你不懂女人!”胡三娘含笑道。
“柳叶这个小丫多才多大一点点!算什么女人?”
“十一岁了,不小了!”胡三娘摇头道:“放在一般人家里,这个年纪,就该议亲了,再过两年,便可以成亲生娃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无语。
“还有一件事,不知你们想过没有?”方擒虎问道。
“什么事?”
“阿铭的修为一天比一天高,家里的事情,必然是瞒不过去了!”方擒虎道:“老卢,胖胡,丁瘸子,钟斧头甚至于你们两个,都有一身极不错的武道修为,孩子可不笨,必然会觉得不同寻常的!”
赵济思忖片刻,道:“瞒肯定是瞒不过了,咱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与普通人相比,的确不一样,即便有意瞒,但有时间无意识的一个举动,都会露出不寻常来,比方说钟斧头,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还能把几十斤重的斧子舞得跟根绣花针似的啊,怎么看怎么古怪啊!所以还得编套说辞才好。”
“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想了很久了?”方擒虎问道。
“不错!”赵济道:“其实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咱们家的经济来源,普通地主家,真不可能像咱们家这么有钱。”
“所以呢?”胡三娘瞪着眼睛,“别卖关子,直接说办法,怎么瞒过阿铭,他可聪明着呢?”
“我准备找个机会跟他说,其实我们一家子不是什么正经人!”赵济一本正经地道。
胡三娘便伸手去拧他肋下的软肉。
赵济躲到方擒虎身边,笑道:“其实我们一家子过去都是占山为王的大盗,因为有了阿铭,所以决定改邪归正。十年前,咱们金盆洗手,来到了赵家庄从良。老卢也好,钟斧头也好,还有胖婶和丁瘸子,自然都是咱们山上的兄弟,在一起有了感情,舍不得分开,所以便一起来了!”
“这也行?”胡三娘看着方擒虎。
“只不过是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而已!”赵济道:“十岁的娃娃,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他能想到爹娘骗他吗?想不到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方擒虎道:“这事儿,还是三娘跟阿铭说吧,这样他受到的冲击会小些。”
“行吧!”胡三娘想了想:“那我还得把故事编得圆满一些,比方说咱们以前的山寨在哪里等等。”
此刻的赵铭当然不知道三个长辈正在苦心孤诣地想着怎么蒙骗他,他正浑身热气腾腾地走到了自己卧室门口。
今儿个下午,先是帮着家里专门收拾院子的老钟头劈了半天柴禾,老钟头的斧头一看就有年头了,而且比一般的斧头大了不少,整个斧头差不多二十斤重,但在老钟头的手里,却似乎跟个绣花针似的。
一斧头下去,粗大的树木疙瘩便应声一分为二,那切口,才叫一个整齐光滑。
想起老钟头在自己面前拙劣的表演,赵铭便觉得好笑。
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老钟头挺拔的身姿便佝偻了,单手持斧也变成了双手握斧头,一斧头下去,还将斧头给卡在了树疙瘩中间,在那里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斧头拔出来。
只不过他不晓得,自己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了。
柳叶教给他的隐匿气息的法子还是很不错的。
单手挥斧劈柴,最开始赵铭还觉得不算个啥,但连续挥舞数十次之后,便觉得手臂酸麻起来,更重要的是劈下去的斧头,不再那么分豪不差的落在中线之上一切到底,而是开始歪歪斜斜。
整整劈了一垛柴,赵铭才丢开了斧头,他看到老钟头儿的眼中已经露出不耐烦了,显然自己的行为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
于是赵铭便知机地告别老钟头,来到了伙房里,胡大婶正在做一大家子的晚饭。
赵铭于是自告奋勇地要帮着胡大婶切肉。
那只硕大的菜刀刀尖插在菜墩子上,赵铭将它拔了出来拎在手中,比老钟头的斧子轻不了多少,十来斤那是足足的,厚背薄刃,更适合砍人,用来切菜,其实是不大合适的。
可是看一眼案板上已经切好的那一片片薄薄的半红半白的薰腊肉,赵铭就明白合不合适的,也要看谁来切。
比帮老钟头劈柴累多了,赵铭只不过在那里切了一方腊肉,就累得全身冒汗。
最后看着自己切得厚薄不均的腊肉,叹口气丢开刀,叼了一片腊肉一边嚼着一边往回走了。
“有空就来帮婶子啊!”后头还传来胖婶热情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