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飞行,并非寻常驱物飞行,而是真正的以身化剑,以剑虹遁空!
此等手段,比单纯踩着飞行符器高明不知凡几,非剑道修为臻至一定境界不可施展。
沈钰自一刹那的恍惚重回过神来,定睛看向眼前之人。
这是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修,发须随意披散,面容瘦削,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神光充足,锐利如剑。
他并未穿着戮景宗的制式紫袍,而是一袭简单的青衣,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锋芒毕露。
面对此人,沈钰只觉得像是站在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之前,皮肤都隐隐感到刺痛。
他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这位前辈,小道沈钰,乃是新入门的弟子,初来此地,不知前辈在此清修,不慎惊扰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
那青衣修士将剑眉一挑,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道:“新来的?”
他颇有深意地打量着沈钰,毫不客气地绕着他走了两圈,似乎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
他点评道:“嗯,这一身修为根基倒是扎实,真炁也算凝练,有我当年几分风采。”
“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什么谬赞不谬赞的!”青衣修士不耐烦地一挥手,“既然我说你修为不差,你就坦然受着,扭扭捏捏,岂是魔道作风?”
沈钰神情一凝,被这话堵得一时哑口无言,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小子,你可会用剑?”
青衣修士话锋一转,直接问道。
“回前辈,晚辈倒是会用剑,但水平粗浅寻常,恐怕入不了前辈法眼。”
沈钰谨慎回答。
岳剑心闻言,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颇有兴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陪我过上几招吧!”
沈钰指了指自己,面露愕然,“我?”
“不错,就是你!怎么,你有意见?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指点你几招?”
岳剑心眼睛一瞪,一股压迫感袭来。
“晚辈不敢。”沈钰连忙道,“只是前辈修为高深,恐怕已是筑基期的大修士,晚辈这点微末修为,如何能与前辈过招?又如何能是前辈的对手?”
“无妨,无妨!”岳剑心大手一挥,浑不在意,“你我如今只谈剑法,不论修为!我与你对招,自然会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炼炁期,不用担心我以境界压你。”
沈钰还想再找理由推辞,岳剑心却已不耐烦地打断:“莫要再推三阻四了。”
“若是你还要推辞,便是不给我面子,那我可就要好好跟你论一论,方才扰我清修之事。”
话已至此,沈钰知道再难推脱,只得将心一横,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请前辈赐教。”
岳剑心听到沈钰终于应下,顿时发出一阵畅快狂笑,当即并指成剑,随意朝着沈钰面门遥遥一点。
“嗤——!”
一道凝练无比的白色剑痕,自他指尖激射而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直袭沈钰。
沈钰心中大惊,这人竟能徒手生出如此凌厉的剑气,根本无需借助符剑。
他不敢怠慢,忙将一柄中品符器湛金剑御出,剑光一闪,迎头斩向那道剑气。
在他想来,即便对方剑道修为高超,想要以无形剑气硬撼自己的中品符剑,也绝无可能。
然而,那白色剑气在即将与湛金剑碰撞的刹那,竟猛地一颤,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越过湛金剑的拦截,依旧直刺沈钰面门。
沈钰骇然,急忙神识催动,湛金剑在半空中硬生生划出一个半圆,剑锋回扫,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劈散了那道刁钻的剑气。
勉强接下了这第一招,他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
岳剑心见状,哂笑一声,“就你小子这僵硬的御剑手法,也敢说会用剑?简直是糟蹋了这柄剑!看招!”
话音未落,岳剑心五指箕张,五道更为凝练的剑气如同猛蛇出洞,袭向沈钰周身大穴。
沈钰如临大敌,不敢再单凭一柄剑应对,急忙又祭出五柄下品符剑,一同御敌。
六剑齐出之下,剑光交织成网,试图将这些剑气拦截下来。
那岳剑心眉头一挑,略带讶异:“哟,剑倒是备了不少。可惜,空有数量也是无用!”
他心念微动,那五道袭出的剑气骤然一变,竟在空中猛地收缩、拉长,变得细若游丝,几近透明,微不可查。
这些纤细的剑丝灵动异常,不停在空中飘动、游梭,沈钰几柄符剑当即失了目标,乱作一团。
只听一阵细微的“嗤嗤”声响起,几柄下品符剑的剑身之上,竟瞬间出现了道道清晰的裂痕。
“练剑成丝!此人剑道修为也太过可怕。”
沈钰心中大骇,没想到在这揽秀峰下,竟隐藏着如此一位剑道天才。
他慌忙应对,手忙脚乱地召回受损的符剑,不得不施展出流铁罩这等防御道术,才堪堪将岳剑心这随手一击抵挡下来。
若纯以剑道论,此刻他已然一败涂地,而且败得毫无悬念。
岳剑心浑不在意沈钰用了其他手段,反而眼中兴趣更浓,继续以各种精妙又凌厉的剑招对沈钰进行“指点”。
接下来的数日,沈钰便在这位剑痴前辈的陪练下,度过了水深火热的一段时光。
直到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岳剑心似乎终于暂时尽了玩性,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道:“小子,你的剑法虽然烂得一塌糊涂,蠢笨如牛,但这些杂七杂八的保命手段倒是挺多,应变也还算快。”
“嗯,我对你很有兴趣。”
此时,沈钰已然是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多谢...多谢岳前辈抬爱。”
“你在哪座洞府居住?难得有这么一个皮实的后辈,我们改日再战。”
岳剑心兴致勃勃地问道。
沈钰闻言,心中顿时一沉,大感头痛。
这几日与岳剑心过招,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精神高度紧张。
连日操纵符剑,也让他真炁消耗巨大。
肉身更是不断承受着剑气的冲击,虽未受重伤,但那砭肌蚀骨的痛楚也实在难熬。
沈钰几乎已将浑身解数用尽,除了几张真正的底牌,所有道术、符器都已轮番上阵。
若是再这般练上几日,他怀疑自己这身板真要散架了。
然而,他也深知岳剑心脾气乖张,若是不如他的意,恐怕自己又要吃一个不小的苦头。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禀岳前辈,晚辈暂住在山下的甲字十六号院。”
“甲十六院?不错,如此说来你我还是邻居,哈哈,妙极!”
岳剑心抚掌大笑,“此番我十分尽兴,看你小子还算顺眼,此物你便收好,好生参详!”
说着,他随手抛来一物。
沈钰连忙接住,手中竟是一本纸质泛黄的旧书册。
翻开粗略一看,里面记载的并非什么高深剑诀,而是一些关于剑道的杂谈轶事。
包括以炁御剑的细微诀窍,当今修真界几个主流剑道流派的特点,还有东灵州域一些知名剑道天才生平等等。
“好生看看,磨炼磨炼你那不堪入目的剑术。”
“下次再来,若还是这般蹩脚,老夫定要让你多吃些苦头!”
岳剑心撇撇嘴,语气中带着嫌弃,却又隐含一丝期待。
说罢,他也不等沈钰回应,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一道剑虹,冲天而起。
瞬息间,消失在揽秀峰的云雾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