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元气,即生灵诞生之始所承载的一丝道性,此气非实非虚,似有似无,轻灵若游丝,又如渊深泉水,用之不勤。
实是人体之大宝,乾元真阳之所在。
正所谓调外息,炼真息,纳灵机,合真阳。
修道之人必先通过日夜不辍的吐纳,以神意寻得一丝先天元气,而后种下道种,这便走上了仙途,谓之开元。
而后炼元气成真炁,筑道基,成金丹,结元婴,炼元神,历三灾,最后再摘一枚上乘的道果,立地飞升,成为传说中的仙人,证得金仙果位。
开元作为修仙一途的第一境,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修行者若修得圆满,便可谓顺风顺水,道途坦荡。将来未尝没有窥得那一线长生大道的机缘。
当然,这先天一气随着后天情欲的浸染,思虑的消耗,就会失去其道性。
凡间大多数人都不得修行资质,无缘仙道。
而一些有资质之人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难以修行,如果一个百岁老人想要修行,哪怕有玄门天尊予以指导,并辅以传说之中的仙药,都无力回天。
这其中的关窍就在于,先天一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的更加难以捉摸,最后杳杳无踪,回归于天地之间。
...
此刻沈钰刚刚醒转,便发觉体内先前被抽取的灵机充盈无比。
“这岩蝎炼成的丹药居然蕴含着如此海量的灵机!”
沈钰有些惊诧,他已知晓方才那股痛感便是丹田之中被暴乱灵机充盈所造成的。
修士修行所吐纳灵机皆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导致灵机暴动,经脉尽毁。
而沈钰先前不管不顾将那枚灰丹吞下,而不运起功法将之炼化引导,自然会导致灵机在体内乱窜。
此时他没有爆体而亡已然是万幸。
他急忙运起玄功,将丹田之处灵机悉数引出,以此股灵流在其体内各个经脉之中游走一圈,将那些零散气机尽数摄取,终于汇成一股洪流。
紧接着,他调动那股洪流决堤般地向丹田处涌去。
那里,存在着一个半透明白色浅痕,冥冥杳杳,玄之又玄。
正是那口先天元气!
洪水般的灵机汇入,元气却仅仅有微弱颤动,似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填不满。
沈钰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其中正存着几枚指节大小的丹药,这些丹丸颜色各异,无论大小还是品质都差了那枚灰丹不止一筹。
这些丹丸都是沈钰先前炼化山中野兽所得。
他将这些药丸都拿了出来,一把塞进口中。
又是一股精纯灵机在他的体内化生而出,但此次这些灵机并未胡乱游走,而是跟着先前那股洪流,一齐冲向那道先天元气。
这些灵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俱都被元气吸纳。
先天元气终于渐渐凝实。
沈钰将神意附于其上,果真能将之催动几分。
而那先天元气便化作一道虚影,随着沈钰心念闪动,在他的身体各处闪现,丝丝元气反哺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沈钰立刻精神奕奕,气力十足。
他感觉自己此刻有移山填海之伟力。
当然沈钰知道这都是境界提升所带来的幻觉。
玄门修士证得开元,寿元增至百二,单臂就有千斤巨力,远非凡人可以比拟。
但如果说要移山填海,唯有金丹真人,甚至元婴大真人才有可能做到。
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天地都生出一种浩渺的联系,此时他仿佛便是一座门户,而在自己头上三尺之处,就是登天大道。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这便是开元一重境界,玄牝初辟。
“开元一重,成了!”
沈钰欣喜万分,运起玄功,天地之间灵机就源源不断向他涌来。
他清晰的感觉到他与大道更近了。
沈钰又好好体悟一番此境玄妙,才将神意外放。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并不在先前昏迷的那处山坳处,而是在一方洞府之中。
这洞府壁上皆是剑痕,地上还有新泥,洞壁之处还有涓涓细流沿着岩缝不断涌出,一股潮湿阴冷气息直向沈钰鼻中钻来。
显然这洞府开辟的十分仓促,而且刚开辟不久。
他再定睛一瞧,心中一阵剧烈跳动。
云晖道人正瘫坐石床之上,面色惨白,耷拉着脑袋,口角之处还有干涸深红的血迹,将青色道袍染红了大半。
沈钰见此景状,如遭雷击,方才成功开元的欣喜已然被抛之脑后,他嘴唇一下没了血色,顿足不前,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事。
良久,沈钰才下定决心,蹑足走上前去。
一探鼻息,云晖老道果然身死道消。
原来自己昏迷之后,云晖道人拖着受伤的身子在山中寻到了自己,并开辟了这口洞府,用来躲避山中妖兽。
但云晖老道伤势太重,终究是没能挺过去。
...
从自己在上一世熬夜加班工作猝死之后,他便穿越到了这个只有在前世书才会出现的仙幻世界。
那时前身刚年满十二,死于饥灾。
他随着人流到道馆乞讨,云晖道人见他资质上佳,便将其收为亲传弟子,如今已有四个年头。
期间云晖道人待他若子,予他的关心更甚于前世父母、妻子。
他也早将其当作父亲对待。
如今天人两隔,沈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伤。
鼻子一酸,眼眶微红,两道清泪滑落脸颊。
他哽咽自语道:“如今徒儿还未成道,没能替你寻得那延长寿元的宝物,你怎就先我去了。”
没人能够回答沈钰,洞中唯有流水哗哗作响。
沈钰沉默许久,而后掐了个决,朝着云晖道人遗体一施。
云晖道人立刻变得如生前一般,面色红润,眉头舒展,嘴角、衣领的血渍都消失不见,算是为他整理遗容。
“这是?”
云晖道人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沈钰将那东西取出,竟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圭。
那玉圭似有所感,光芒闪动,一道青袍虚影于洞中浮现。
云晖道人缓缓开口道:“徒儿,你既已看到为师虚影,定是成功开元。”
“这也说明为师先前打入你体内的那道凝气咒起了效果,你体内灵机才会被牢牢锁住,不会随意窜动。”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机缘,你如何得了这股灵机为师本就无心知晓,就像先前你存下的几枚丹药一样。”
“但一定切记,这等机缘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展露出去,否则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云晖道人虚影说到此处,忽然严厉起来。
“至于为师过往种种,你忘了便好,如果贸然卷入其中,会有性命之忧。”
“沈小子,你也不必难过,修道之人不成大道终有一死,直至你摘得道果那天,路上所遇之人不知凡几,若你能经得住生离死别,不被世俗情欲所牵挂,一心求道,相信总有成就大道那天。”
“至于为师,便入了轮回,去求下一世仙缘罢!”
云晖老道洒然一笑,“老夫去矣。”
话语声落,那道青袍虚影便化作轻烟消散去了。
沈钰有些愧疚。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些机缘。
想来也是,毕竟自己修为低下,想要从云晖道人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定是瞒不过他。
至于师父的陈年旧怨,沈钰也是知晓一些,不过以现在他的修为境界,是万万不能插手其中的。
只有待得自己以后成长起来再做计较。
沈钰缕清思绪,对着那具尸体重重磕了三个头,并将遗物收起。
他以元气御起灵鸣剑,就地挖了一个深坑,将云晖道人的尸体小心翼翼放了进去。
又用厚厚土层盖住,将一块石头削成石碑,立于坟头。
当他做完这一切,洞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沈钰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大哥,你说父王这招‘驱虎吞狼’之计,能否奏效?”
另一道尖细声音胸有成竹,“那是自然,若他师徒二人真的将那妖兽击杀,早就返回俞国了,现在迟迟未归,想来是死在了这大山之中。”
“你我只需好生寻找一番,找到遗体,他二人身上的宝贝...”
说的这处,这道尖细嗓音突然一顿,阴笑起来。
另一道浑厚声音喜道:“说不定其中就有帮助人修行的宝物,到时你我也都能成为修士,父王也不会独宠老三一人了,哈哈哈哈。”
啪,一声脆响。
那憨厚声音的主人好似被打了一巴掌。
“你这憨货,你我与三弟本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些?”
这两道声音沈钰再熟悉不过,正是俞奕虎的长子俞明同,次子俞猛。
沈钰眼中凶光毕露,杀意几要凝若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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