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之阔,非一流之归。
修行路上,能臻至真人、真君那等高深境界者,除却一分天授的灵根慧性,更少不了九十九分的勤勉苦修。
日月如梭,光阴如电,若不能把握寸阴,奋力前行,必然要泯然于众生。
沈钰深明此理,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趁着漾泉法会开启前最后一段清静时日,闭门谢客,凝心炼气,终是将开元三重的境界彻底夯实。
此时,他丹田之中元气充盈,流转圆融,再无虚浮之象。
...
列星谷内,已是人声鼎沸,万千修士如云聚拢。
放眼望去,有道基已成、气息渊深的筑基修士,亦有初踏仙路、修为尚在开元境徘徊的后进晚辈,甚至不乏一些连开元都未至的记名弟子、外围仆役。
当真是鱼龙混杂,喧腾非凡。
各色遁光如流星般划落,道道气息交织碰撞。
往日清幽的山谷,此刻竟如同凡俗闹市。
沈钰一身青灰道袍,随人流涌动,向着谷中那座闻名遐迩的星陨坪行去。
此坪乃是列星谷举办盛典之地,开阔无比,足可容纳万人。
整个广场的地面,是以一种名为星石的灵材铺就。
此石仅产于极北之地的北海深渊,质地坚逾精钢,透着深蓝颜色。
其上有点点银斑,宛若星辰镶嵌,不仅美观,更有微弱聚灵之效,能使立足其上者心神宁静,感应天地灵气更为敏锐。
寻常宗门得一小块已是珍藏,列星谷主邱上人却以此广铺地砖,其手笔之豪阔,底蕴之深厚,可见一斑。
沈钰脚踏微凉的石面,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灵气滋养,心中暗惊,不由生出几分向往。
“他日若我修为精进,能开宗立派,定也要经营出这般气象,令四方来朝,门人景从。”
一道熟悉身影忽然在人海之中闪动。
正思量间,眼角余光瞥见人潮中一道熟悉身影晃动。
未待沈钰细看,那人却似有所感,蓦然回首,脸上瞬间绽出惊喜之色。
“沈师兄!”
竟然是朱建大那小子。
“沈师兄别来无恙。”他费力地从人缝中挤了过来,笑嘻嘻地对着沈钰作了一揖。
“朱道友,久违了。”
沈钰笑着打了个稽首。
“沈师兄,此番前往灼炎山修的那门功法,如何了?”
他问的自然是那《烈幽呼风术》,此术位列上乘道术,玄奥非常。
他略一沉吟,淡然道:“侥幸,算是入门了。”
朱建大闻言,面色骤然一变,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他深知上乘道术意味着何等分量。
寻常道术共有上、中、下三乘之分。
未结金丹之前,修士丹田蕴养的是元气、真炁,所能驱策的不过是各类道术。
唯有成功结丹,真炁尽数化为法力,方能施展移山倒海的大神通。
而这上乘道术,正是神通之下威力最强的法门,修炼难度极高,对修士悟性、根基都有苛刻要求。
寻常开元修士,能练成一门中乘道术已属不易,而沈钰竟能在开元三重便将一门上乘道术练至入门之境?
“妖孽……真是妖孽!”朱建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看向沈钰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丝敬畏。
他强自按下翻腾的心绪,干笑两声,奉承道:“以沈师兄这般天资悟性,此番法会,合该登台讲演一番,也好让我等开元同道沾溉雨露。”
沈钰闻言,连连摆手,呵呵一笑:“朱道友莫要取笑于我。你看这广场之上,筑基前辈不下十数,炼炁高人更是云集,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开元境的小修妄言法理?能在此聆听诸位前辈妙谛,已是幸事。”
说着,他目光扫过前方那些气息渊深的存在,对列星谷主邱上人能邀来如此多高手,也暗自佩服。
朱建大道:“沈师兄过谦了。”
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问道:“对了,沈师兄可曾听闻苍澜派最近出的那档子事?”
沈钰面色平静无波,仿佛不经意般问道:“苍澜派?又出了何事?”
“据说,那个嚣张跋扈的冯勋奇死了!”朱建大语气中带着一丝快意。
“死得不明不白,苍澜派内部似乎也讳莫如深。不过此人平日树敌太多,死了倒也干净,省得再祸害旁人。”
沈钰目光微闪,附和道:“确是死有余辜。”
心中却波澜不惊,仿佛那冯勋奇之死与他毫无干系。
朱建大未曾察觉异样,仍是感慨:“小弟苦其久矣...罢了,不提这晦气事。沈师兄,我们不如再往前挤挤,也好看得更真切些。”
沈钰从善如流,随着朱建大施展身法,如同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不多时便来到了开元修士区域的最前方。
从此处望去,广场中心的景象清晰可见。
广场中央,一汪广湖静卧其间。
湖水寒冽,澄澈如鉴,幽碧之色深不见底。
湖底数眼灵泉汩汩而涌,出之不勤,纳之不盈。
氤氲水汽如烟似雾,隐约有清灵之气流转其间。
在那广湖中央,有一座以星石垒砌的高台。
台上摆放数十个蒲团,此时已坐了不少修士,个个气息沉凝,灵光内蕴,显然皆是筑基期的高修。
他们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自有一派风范。
而高台最前方,一位身着星纹道袍、头戴玉冠的中年修士正含笑与不断上前见礼的修士寒暄。
此人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三缕长须飘洒胸前,双眸开阖间精光隐现,灵台之处五气灿然,周身气息如深潭古井,幽深难测。
此人正是列星谷之主——邱上人。
他应对往来宾客,言笑从容,举止得体,尽显一方派主气度。
沈钰与朱建大虽挤到前列,但距离那高台仍有数十丈之遥,中间隔着炼炁修士的区域,只能远远观望。
正当沈钰默默观察场中形势,体悟那若有若无的高阶修士气机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股蛮横的力道猛地推在他肩背之上。
“滚开!没长眼睛吗?秦公子法驾至此,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退避!”一声厉喝随之响起,语气骄横无比。
沈钰眉头一皱,心生不悦。
转头望去,却见身旁的朱建大早已脸色发白,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人群更后方,正拼命朝他使着眼色,示意他莫要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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