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当即说道,“余掌柜,不若将这铜精卖于我如何?”
余福闻言,面露难色,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风锦虹,又扭头看向气定神闲的沈钰,搓了搓手,迟疑道:“这...不知这位贵客,愿意出什么价钱?”
沈钰站起身来,伸出四根手指,“四千符钱。”
沈钰自忖,这个价格绝对是余福拒绝不了的。
而且其他修士也绝不会想要生出争抢之心。
“四千!”
紫面汉子脸上显现一抹玩味的微笑,心中不由得想到,“四千符钱买这铜精倒是算不得太贵。
但方才风锦虹分明是用那铜精抵了三千符钱,这就是在打他的脸。”
其余几人交换着眼神,目光在风锦虹和沈钰之间来回扫动,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都想看看这位风家子弟会如何应对。
风锦虹果然勃然大怒,面沉如水,盯着沈钰,寒声道:“小辈,莫要把事情做绝了。”
若真让沈钰以这个价格买走铜精,他今日便成了彻头彻尾的笑柄。
至于那多出来的一千符钱,对于他来说可多可少,族中发的月例都足够抵得上。
沈钰却摆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无辜道:“这位前辈,此言何意?你卖你的,我买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有何不可?”
风锦虹将指节捏的噼啪作响,一股无形的威压隐隐散出。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终究强忍下了出手的冲动。
毕竟这人身份不明,他身后又是风氏,万一惹了什么大势力,传扬出去也不好收场。
风锦虹冷哼一声,“小辈,我记住你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袖袍一拂,将桌上的玉如意收入指间的玉戒之中,径直走出了雅间。
沈钰冷笑一声,全然不放在心上。
若这铜精真能助玄穹宝塔恢复几分威能,就算以后对上炼炁修士,也能应付一二。
沈钰随手扔出一个储物袋,落在余福面前。
余福赶忙拾起,神识探入仔细清点。
见这储物袋中符钱分文不差,他脸上立刻堆满了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对沈钰的态度愈发热情。
显然已将沈钰当作了某个世家大族出来历练的公子哥,奉承话语更是接连不断。
沈钰对余福的溜须拍马不置可否。
也全然不理会雅间内剩余几人那些混杂着震惊、好奇与贪婪的复杂目光。
他径直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宝器轩。
虽未购得预期的飞行符器,但沈钰心中并无遗憾。
此次宝器轩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这块可能唤醒玄穹宝塔的铜精。
相比起宝塔复苏可能带来的巨大助力,四千符钱的代价,对他而言完全值得。
离开宝器轩后,沈钰略一思忖,见天色尚早,便在不远处寻了一间规模适中的客栈落脚。
这间客栈专为修士服务,客房分三等。
下等客房仅有隔音之效。
中等客房可阻隔神识探查,还具有防御之能。
上等客房除了前述功能,则多出了聚灵法阵,能加速修行。
沈钰自然是选择了上等客房。
一进入客房,沈钰立刻激活禁制,而后盘膝坐在房间中间的蒲团上。
这蒲团正置于聚灵阵阵眼之处,他周身甚至能感受到微弱的灵机流动。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块日纹铜精取出,托于掌心。
几乎在铜精出现的一瞬间,灵台之中的玄穹宝塔立刻有了反应。
沈钰心念一动,那宝塔当即现出形来,不过那形体模样照着之前差了不少,光芒黯淡,仿佛只剩一个虚影。
上次以未入开元的境界强行催动,自己去了半条命,没想到连着这宝塔都损伤这么严重。
看来这玄穹宝塔先前一击,也是让塔身的本源受到了损伤。
否则以自己当时的修为,就算将他抽死,也不可能炼化一只炼炁巅峰的妖兽。
虽然那妖兽是受了重伤的。
宝塔虚影只停了片刻,便卷出一道匹练,将那铜精自塔底摄入。
嗡——!
塔身骤然爆发出炽烈的赤黄色光芒,将整间客房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股灼热的气浪随之弥漫开来,房间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旋即塔底簌簌落下不少灰黑色的碎屑。
皆是铜精被淬炼出的杂质。
不过呼吸之间,那块拳头大小,价值四千符钱的日纹铜精,便已消失无踪。
沈钰有些目瞪口呆。
一口四千符钱就没了?
他顿时有些肉疼。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那塔影自吞完铜精之后,果然凝实了几分。
塔影退回灵台之中,徐徐转动,道道霞光缭绕塔身,喷薄出缕缕瑞气。
而沈钰的元灵端坐塔顶。
他顿时生出一丝玄之又玄,执掌一切的微妙错觉,彷佛要把天地都踏在脚下。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宝塔底层光芒大盛,门户洞开,而第二层也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毫光。
更重要的是,他心念与之相连,明确感知到九常化源炼光已然可以再次发动!
沈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
蒲团之上灵机氤氲,让他连日奔波的疲惫感稍稍减弱。
时刻不停的修炼,早已让他的身心俱疲。
若说他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身处的这处客房禁制完备。
玄穹宝塔又恢复了几分威能,总算让他有了些许安全感,可以真正休息片刻。
...
他起身走至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眼下皎月当空,银华满地。
山中花草树木清晰可见,远处山峦起伏,轮廓清晰可见,深邃而神秘。
极目远眺,还能看见远处山谷之中的点点光芒。
那是列星谷的方向。
光芒正是谷中蕴灵珠所发出,明灭之间宛若天河倒挂,星辰陈列其中,美妙不可言说。
沈钰望着这片异世的夜景,不由得怔怔出神。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可谓形单影只。
师父云晖道人逝去后,与他稍有交集的,或许也只有刚刚相识不久的月泠和朱建大了。
若要求仙,大道独行的寂寞恐怕亦是常态。
或许以后自己修为高了,还能去找找那令云晖道人修为跌落的元凶,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给清算一下。
思绪飘忽间,他甚至对前世那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一丝恍惚的怀疑。
若真有证道成仙之日,是否还能找到归去的路途,再看一眼曾经的故乡?
就这般天马行空,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连日积累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沈钰竟不知不觉倚在窗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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