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庐的秋是从桂树开始的。
清晨的风裹着蜜似的桂香钻进窗缝时,尘心正蹲在院角的桃树上——哦不,是他偷爬上尘见君的藏书阁顶,把房梁上的桂花干偷下来装在布兜里。布兜是阿阮阿姨给他缝的,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此刻正鼓得像只偷了鸡的黄鼠狼。
“喂!你又爬那么高!”
头顶突然炸起一声清喝。尘心低头,就看见独孤博站在桂树下。
“独孤小蛇,你管得着吗?”尘心晃了晃脚,布兜里的桂花干簌簌往下掉,“这是我爹的树!哦不对,是我阿娘的树!反正你管不着!”
独孤博眯起眼睛,朝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往桂树上一戳——正好挑中尘心布兜的绳子。桂花干“哗啦”落了一地,尘心在树杈上跳起来:“我的桂花!那是要做桂花糕的!”
“做糕要等辰时摘的桂花。”独孤博背着双手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桂花往袖筒里装,“你寅时就爬树,摘的是半开的,苦得很。”
尘心从树杈上滑下来,凑过去闻他袖筒里的桂花:“真的?那我分你一半!”说着就把自己的布兜往独孤博怀里塞。
独孤博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吃。”
“骗人!阿阮阿姨说你昨天偷喝了她的桂花酿!”尘心立刻揭发,“你嘴角还有蜜渍呢!”
独孤博的脸瞬间黑锅底。他转身要走,却被尘心拽住衣角:“等等!我给你做桂花糕还不行吗?加三倍蜜!”
独孤博停住脚步,背对着他嘟囔:“……只能加两倍。”
于是剑庐的厨房出现了奇景:尘心踮着脚往蒸笼里塞桂花,独孤博站在旁边,用竹片小心翼翼地拨弄火候。蒸汽模糊了两人的脸,尘心的红肚兜沾了面粉,像只偷喝了奶的胖兔子;独孤博的袖口沾了蜜,粘着片桂花,甩都甩不掉。
“出炉了!”尘心举着蒸笼喊。独孤博凑过去,热气扑得他眯起眼睛,咬一口桂花糕——甜得发腻,却带着尘心特有的调皮劲儿。
“好吃吗?”尘心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一般。”独孤博咽下去,又偷偷咬了一口。
就在这时,藏书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尘见君抱着剑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尘心!你又偷我的桂花干?还有你——独孤博!你居然敢动我的火折子?!”
两人瞬间僵住。尘心的布兜还挂在藏书阁的房梁上,独孤博的袖筒里还露着半片桂花干。
“爹……”尘心扑过去拽尘见君的衣角,“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明天帮你抄剑谱!”
“抄十遍!”尘见君吹胡子瞪眼。
独孤博突然站出来,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纸——是他昨天画的《剑君驯蛇图》,碧鳞被画成了长着翅膀的小虫子,旁边写着“剑君最帅”。
“我用这个换。”独孤博把画递过去,“尘心没偷你的桂花干,是我摘的。”
尘见君看着那张歪歪扭扭的画,气笑了:“独孤博,你倒会替人顶罪!”
“我爹说,朋友要互相帮助。”独孤博面无表情。
尘见君瞪了独孤桀的方向一眼——后者正站在廊下,抱着碧鳞偷笑——最终挥挥手:“算了!下次再敢爬树,罚你们扫藏书阁一个月!”
两人如蒙大赦,拽着桂花糕就往外面跑。尘心边跑边喊:“独孤小蛇,以后我帮你做桂花糕!”
“谁要你帮?”独孤博嘴硬,却悄悄把怀里的桂花糕塞给尘心一块,“……凉了就不好吃了。”
后山的蘑菇长得旺。
尘心蹲在草丛里,盯着眼前的胖蘑菇流口水:“独孤小蛇,这个能吃吗?”
独孤博正在摘车前草,头也不抬:“不能。”
“为什么?”尘心伸手要摸,“它长得圆滚滚的,像阿阮阿姨的汤圆!”
“因为它有毒。”独孤博拔起一棵车前草,“上次你吃了毒蘑菇,吐得碧鳞都不敢靠近你。”
尘心的手缩回来,吐了吐舌头:“我忘了!”
两人正采着草,尘心突然踩滑了一块石头,“啊”的一声往山下摔去。独孤博反应快,扑过去接住他——结果自己没站稳,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泥坑。
“咳咳……”尘心从泥里爬起来,脸上沾了块泥,像只小花猫,“独孤小蛇,你压得我喘不过气!”
独孤博也爬起来,黑布小褂沾了泥,却先伸手擦尘心脸上的泥:“你没事吧?”
“没事!”尘心抹了把脸上的泥,反而笑起来,“你变成泥人了!”
独孤博低头看自己,也笑了。两人坐在泥坑边,把采的草药装在布兜里——尘心的布兜沾了泥,独孤博的袖筒里还装着半块桂花糕。
回到木屋时,阿阮正在熬药。她看见两个小泥猴:“你们这是去挖煤了?”
“是采草药!”尘心举着布兜喊,“给阿阮阿姨治感冒!”
独孤博把布兜递过去,里面的车前草沾了泥,却洗得干干净净。
阿阮接过草药,摸了摸两人的头:“走,去洗个澡,我给你们煮姜茶。”
洗澡的时候,尘心把泡沫抹在独孤博脸上:“独孤小蛇,你变成小白兔了!”
“你才是小白兔!”独孤博反击,把泡沫抹回去。
两人笑着闹着,姜茶的香气从客厅飘进来。独孤桀站在门口,看着浴室里的两个孩子,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这俩小家伙,比我们当年还闹。”
阿阮擦着头发笑:“闹点好,说明他们开心。”
清晨,尘见君拿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剑谱走进院子,脸黑得像锅底:“尘心!你给我出来!”
尘心正蹲在桂树下,给独孤博看自己的新作——《剑君与蛇的日常》。画里,尘见君被画成了长着长耳朵的小老头,碧鳞变成了会飞的小虫子,正在咬他的胡子。
“爹……”尘心扑过去拽他的衣角,“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下次帮你抄剑谱!”
“抄二十遍!”尘见君吹胡子瞪眼。
独孤博突然站出来,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纸——是他昨天画的《独孤驯心记》。画里,尘心被画成了偷糖的小狐狸,独孤博拿着蛇追他,旁边写着“
“我用这个换。”独孤博把画递过去,“尘心没画你坏话,是夸你厉害。”
尘见君看着那张画,气笑了:“独孤博,你倒会颠倒黑白!”
“我爹说,朋友要互相帮助。”独孤博面无表情。
尘见君瞪了独孤桀的方向一眼——后者正坐在廊下,喝着桂花茶偷笑——最终挥挥手:“算了!下次再敢画我,罚你们扫藏书阁一个月!”
尘心欢呼一声,拽着独孤博的手往外面跑:“我们去玩弹弓!”
“等等!”尘见君喊住他们,“不许用弹弓打鸟!上次打坏了我的茶盏!”
“知道了!”
两人跑到后山,用弹弓打野果。尘心的准头差,打在树上,野果掉下来砸在独孤博头上。独孤博也不生气,捡起野果擦干净,塞给尘心:“甜的。”
尘心咬了一口,野果的汁水溅在脸上:“真的!比桂花糕还甜!”
独孤博看着他的笑脸,嘴角微微翘起来——像桂树的花苞,悄悄绽放。
翌日清晨。
尘心蹲在桂树下,给独孤博戴桂花发带。发带是他用阿阮给的绸缎做的,绣着只小狐狸,尾巴翘得老高。
“好看吗?”尘心仰着头问。
独孤博摸着发带,非常无语:“……丑。”
“才不丑!”尘心跳起来。
———
“等我长大,要当剑君。”尘心说。
“小孩。”独孤博说。
“你才是小孩!”
“我不是小孩!”
“你就是!”
两人吵着吵着,笑了起来。
远处,碧鳞趴在桂树下,看着两个小孩,鳞片泛着淡绿的光。风掀起桂树的叶子,落下细碎的金瓣,落在他们的发梢,落在他们的膝头,落在他们的未来里。
(ps:昨天码字码着码着睡着了,今天五章,补上昨天的以后再加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