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魂村的炊烟在晨雾中袅袅升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间,五个春秋悄然流逝,曾经襁褓中的两个婴儿,已长成了活泼好动的孩童。
唐三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小小的身影在铁匠铺里忙碌着。他端着一个豁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稀粥倒进另一个碗里,然后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醉倒在床上的唐昊。
“爸爸,该起来吃饭了。”唐三的声音清脆而懂事,与他六岁的年龄有些不符。
床上的唐昊翻了个身,满脸胡茬,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自从五年前收养了唐银,最初的警惕与谨慎渐渐被柴米油盐的琐碎和日复一日的平静磨平,他心中的伤痛与仇恨,似乎都化作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隐藏气息,也不再拼命打铁攒钱,反而整日酗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躺在铁匠铺的角落呼呼大睡。照顾两个孩子、收拾铁匠铺、甚至赚钱买酒买粮的担子,不知不觉间都落到了唐三的肩上。
唐三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挑水、做饭,然后去村里的田埂上挖些野菜,或者帮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换些粮食和碎钱。他知道父亲心中苦,也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打理着这个家,照顾着醉酒的父亲和那个让他又爱又头疼的弟弟——唐银。
与沉稳懂事的唐三截然不同,唐银自小就顽劣异常,仿佛天生带着一股跳脱捣蛋的劲儿。他有着与唐三相似的眉眼,却总是睁着一双灵动狡黠的大眼睛,嘴角挂着坏笑,脑子里每天都在盘算着各种恶作剧。
此刻,唐银正蹲在铁匠铺后院的茅厕旁,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炮仗。这是他昨天偷偷用唐三给的碎钱,从镇上的货郎那里买来的。他听到茅厕里传来唐昊的咳嗽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悄悄点燃炮仗的引线,趁着烟雾缭绕,飞快地将炮仗丢了进去,然后捂着嘴,憋着笑跑开了。
“轰隆”一声闷响,茅厕里传来唐昊的怒吼:“哪个小兔崽子敢暗算老子!”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和唐昊气急败坏的咒骂。唐银躲在墙角,笑得直不起腰,看着唐昊浑身沾满污秽,狼狈不堪地从茅厕里冲出来,他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唐昊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唐银怒吼道:“唐银!你给老子站住!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唐银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唐昊追了几步,浑身的污秽让他极为难受,只能先去村边的小河里清洗。他脱下沾满污物的衣服,跳进冰冷的河水中,一边咒骂着唐银,一边费力地清洗着身上的污渍。
可他不知道,唐银并没有跑远,而是悄悄绕到他放衣服的岸边,趁着他不注意,抱起他的衣服就跑回了铁匠铺。回到家后,唐银把唐昊的衣服藏了起来,还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把所有能遮挡身体的东西,无论是破旧的麻袋还是多余的稻草,都搜刮一空,确保连块比指甲盖大的遮挡物都找不到。
唐昊在河里洗了半天,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才慢吞吞地走上岸,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他四处张望,岸边空空如也,连一丝衣服的影子都没有。
“唐银!你这个混小子!”唐昊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岸边人来人往,他总不能光着身子回去。没办法,他只能重新跳进河里,忍着寒冷,在水里泡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唐三砍完柴回家,才发现父亲还在河里泡着,连忙跑回铁匠铺,从唐银藏衣服的猪圈里找出唐昊的衣服,飞快地送到河边。
“爸爸,快穿上衣服吧,天凉了,别冻坏了。”唐三把衣服递给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唐昊接过衣服,一边快速穿上,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小兔崽子!”
可这样的教训,往往只是说说而已。每次唐银闯了祸,唐昊气得拿起藤条要打他,唐三总会在一旁苦苦哀求,拉着唐昊的胳膊,不让他动手。而唐银则会躲在唐三身后,做着鬼脸,气得唐昊吹胡子瞪眼,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唐银的恶作剧远不止这些。他知道唐昊嗜酒如命,每天都会偷偷藏一瓶酒在床底下。于是,他趁唐昊不注意,偷偷把唐昊的酒壶拿出来,往里面尿了尿,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那天,唐昊干完活,浑身疲惫,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酒壶,拧开盖子,满满地喝了一大口。可酒液刚入喉,一股刺鼻的骚味就让他脸色大变,他猛地吐了出来,对着门口怒吼道:“唐银!你给老子滚出来!”
唐银躲在屋里,笑得直拍大腿,嘴里还嚷嚷着:“爹,这酒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平时的更带劲啊?”
唐昊气得抄起身边的铁锤就要冲进去,却被唐三死死拉住:“爸爸,弟弟还小,不懂事,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不懂事?他都快把天掀翻了!”唐昊气得脸红脖子粗,却还是被唐三劝住了。
还有一次,中午吃饭前,唐银特意在他的板凳腿上做了手脚,用锯子把板凳腿锯得只剩下一点点连接着。唐昊毫无察觉,一屁股坐了下去,“咔嚓”一声,板凳腿断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碗里的米粥泼了他一脸,烫得他直咧嘴。
唐银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唐三则连忙上前,一边帮唐昊擦拭脸上的米粥,一边埋怨道:“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呢?”
唐银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好玩嘛。”
更过分的是,唐银趁唐昊不在家,偷偷把他睡觉的炕弄塌了。他找来工具,把炕底下的支撑木偷偷锯断,然后又铺好稻草,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晚上,唐昊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倒头就躺在炕上。结果“轰隆”一声,炕突然塌了,唐昊整个人掉进了炕洞里,沾满了一身的黑灰,活像个煤球。
唐银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唐三则赶紧把唐昊从炕洞里拉了出来,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黑灰,一边无奈地说道:“爸爸,您以后少喝点酒吧,家里的事有我呢。”
唐昊看着懂事的唐三,又看了看笑得没心没肺的唐银,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唐三,小小年纪就承担了这么多。可他心中的伤痛,始终无法释怀,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
最让唐昊无法容忍的一次,是唐银把他视若珍宝的《昊天宗弟子手册》拿来擦了屁股。
那本手册是唐昊从昊天宗带出来的唯一念想,里面记载着昊天宗的规矩、乱披风锤法的修炼方法,还有他自己年轻时所记载的修炼笔记。对于视宗门为生命的唐昊来说,这本手册比他的命还重要,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床底的暗格中,从不轻易示人。
可唐银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暗格的位置,偷偷把手册拿了出来。他看着手册上密密麻麻的字,觉得没什么意思,正好肚子不舒服,就随手撕了几页,拿来擦了屁股。
唐昊发现手册被撕毁时,整个人都疯了。此刻的唐昊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怒。他猛地抓起墙角的藤条,朝着唐银冲了过去,怒吼道:“你这个孽障!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唐银见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转身就跑。唐昊在后面紧追不舍,藤条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咻咻”的声响。
唐三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拉着唐昊的胳膊,苦苦哀求道:“爸爸,求求您别打弟弟了,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他把祖宗的东西都毁了!这是整个唐家的根基啊!”唐昊红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心中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愤怒。
这场追逐从铁匠铺一直跑到了村子里,村民们都出来看热闹。唐昊拿着藤条,满村子追着唐银跑,唐三在中间不停地拉架,嘴里不停地劝着。这样的场景,在圣魂村早已是家常便饭,村民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偶尔会笑着议论几句:“唐铁匠家的两个孩子,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一个顽劣得让人头疼。”
唐银虽然顽劣,却对唐三格外亲近。每次闯了祸,都会躲在唐三身后;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第一个想到唐三。他常常拉着唐三去后山玩,两人在山林里奔跑、追逐,采摘野果,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
这天,唐银又拉着唐三来到后山。两人在树林里穿梭,突然,唐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长着一颗红彤彤的果子,果子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绒毛,看起来格外诱人。
“哥,你看那是什么?”唐银指着那颗果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唐三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看起来像是一种野果,不过还是别碰了,万一有毒呢。”
“有毒?不可能吧,你看它多红啊,肯定很好吃。”唐银说着,就伸手摘了那颗果子。
这颗果子并非普通的野果,而是十年魂兽爆炸浆果。这种浆果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微弱的魂力,一旦受到撞击或者挤压,就会发生爆炸,威力虽然不大,却足以把人炸得灰头土脸。
唐银拿着果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想掰开尝尝。唐三连忙阻止道:“别碰,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可唐银根本不听劝告,用力一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爆炸浆果瞬间炸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掀翻在地,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果汁。
“哇!好刺激啊!”唐银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地叫了起来。他看着手中剩下的半颗果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哥,我们把这个带回去,炸炸爹的铁匠铺怎么样?”
唐三连忙摇头:“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会把铁匠铺炸坏的。”
“怕什么,爹的铁匠铺那么破旧,炸坏了再修就是了。”唐银说着,不顾唐三的反对,捡起地上的半颗果子,拉着唐三就往家跑。
回到铁匠铺,唐昊正好不在家,不知道又去哪里喝酒了。唐银偷偷溜进铁匠铺,把半颗爆炸浆果放在铁匠炉旁边的柴火堆里,然后拉着唐三躲到了门外。
“哥,你看着,马上就能看到好玩的了。”唐银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柴火堆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爆炸浆果再次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铁匠炉炸得移位,柴火堆也被掀翻了,铁匠铺的屋顶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木屑和泥土纷纷落下,把整个铁匠铺弄得一片狼藉。
唐银看着眼前的景象,笑得直拍手:“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唐三则皱着眉头,心中满是担忧:“这下糟了,爸爸回来肯定会生气的。”
果然,没过多久,唐昊醉醺醺地回到家,看到铁匠铺被弄得一片狼藉,屋顶还破了一个大洞,顿时酒醒了大半。他指着唐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混小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唐银吓得躲到唐三身后,唐三连忙上前解释道:“爸爸,不是弟弟的错,是我们在后山捡到一颗奇怪的果子,不小心炸到了铁匠铺。”
“捡到的果子?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唐昊说着,就抄起身边的铁锤,朝着唐银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村里的老杰克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唐铁匠!唐铁匠!武魂殿的魂师大人来了,要给村里的孩子觉醒武魂,快让小三和小银跟我走!”
唐昊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武魂殿这三个字,如同魔咒一般,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老杰克,沉声问道:“武魂殿的人?他们怎么会来圣魂村?”
“每年都会有魂师大人来各个村子给孩子觉醒武魂,这是好事啊!”老杰克笑着说道,“说不定小三和小银都是天生的魂师料子呢!快,别耽误了时间,魂师大人还在村头等着呢!”
唐昊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武魂觉醒是每个孩子必经的过程,若是不让两个孩子去,反而会引起怀疑。而且,他也想知道,唐三和唐银的武魂究竟是什么,是否继承了他的天赋。
“好,我知道了。”唐昊点了点头,对着唐三和唐银说道,“你们跟老杰克去吧。”
“知道了,爸爸。”唐三乖巧地答应道。
唐银则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知道了,不捣乱就是了。”
老杰克看着两个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忙拉着他们朝着村头跑去。
村头的空地上,站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魂师,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面容冷峻,腰间挂着一枚武魂殿的徽章,正是瞎眼斗罗——素云涛。
周围围满了村里的孩子,村民们则站在远处,好奇地张望着。
“所有孩子都到齐了吗?”素云涛开口问道,声音平淡无波。
老杰克连忙点头:“都到齐了,魂师大人。”
魂师点了点头,说道:“好,现在跟我进屋,一个一个来觉醒武魂。家长们都在外面等着,不许进来。”
说着,他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小屋。孩子们排着队,一个个走进屋里,又一个个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有的兴奋,有的失落。
很快,就轮到了唐三和唐银。两人跟着魂师走进屋里,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摆放着一个圆形的法阵。
“下一个,唐三是吧,站到法阵中间去。”素云涛看了一眼名单后,指了指法阵,说道。
唐三走进法阵。素云涛走到他们面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很快,法阵亮起了柔和的光芒,一股温暖的能量包裹着唐三。
唐三只觉得体内一股暖流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很快,一株淡蓝色的小草从他的手掌心钻了出来,叶片纤细,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是蓝银草。
“蓝银草?废武魂。”魂师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可就在这时,唐三感觉到体内还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在涌动,一柄漆黑的小锤子悄然出现在他的另一只手掌心,锤子上布满了狰狞的纹路,散发着磅礴的气势——那是昊天锤!
唐三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的魂力,将昊天锤隐藏起来。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魂师。
素云涛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拿出一个蓝色的水晶球,递给唐三:“来,测试一下魂力。”
唐三伸出手,放在水晶球上。瞬间,水晶球亮起了耀眼的蓝光,光芒直达顶端,久久没有消散。
“先天满魂力!”魂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一个废武魂,竟然是先天满魂力!真是可惜了,是个废武魂。”
唐三没有说话,默默地退到一旁,看向唐银。
唐银站在法阵中央,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好奇。他能感觉到体内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涌动,那股力量带着淡淡的紫金色光芒,温暖而强大。
很快,一柄黑紫色的小旗子从他的手掌心钻了出来。小旗子约莫巴掌大小,旗面是黑紫色的,上面绣着复杂的纹路,隐隐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仿佛能号令天下一般。
“这是什么武魂?旗子?。”素云涛皱了皱眉,眼中满是疑惑。他活了这么久,见过无数武魂,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小旗子。
他拿出水晶球,递给唐银:“测试一下魂力。”
唐银伸出手,放在水晶球上。瞬间,水晶球亮起了耀眼的紫金色光芒,光芒比唐三的还要耀眼,同样直达顶端,而且持续的时间更长。
“又是一个先天满魂力!”素云涛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又专为失望,“先天满魂力,可惜啊,是个废武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