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的雾气如同化不开的愁绪,缠绕着唐昊踉跄的脚步。怀中的唐三不知何时又开始哭闹,那微弱却执拗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唐昊心上。孩子的小脸蜡黄,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自蓝灵献祭后,唐三便再也没有喝过一口奶水,连日的奔波与饥饿,已经快要耗尽这稚嫩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
唐昊低头看着自己儿子干裂的嘴唇,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悔恨与无力。他曾是叱咤斗罗大陆的昊天双星当中的其中之一,手握昊天锤,纵横无敌,可如今却连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都做不到。怀中的十万年右腿骨散发着淡淡的能量波动,那是蓝灵用生命换来的馈赠,可此刻在饥饿面前,这足以让无数魂师疯狂的至宝,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小三,再等等,爹一定让你活下去。”唐昊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他抱着唐三,脚步越发急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武魂殿与乾坤阁此刻必然以为他会远遁天涯,或是藏在星斗大森林深处苟延残喘,绝不会想到,他会主动回到圣魂村,那个位于两大帝国交界处的普通村落,偏僻、贫瘠,毫无特殊之处,恰恰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藏身之所。
打定主意,唐昊不再犹豫,运转体内仅存的魂力压制伤势,避开沿途的魂师驿站与集镇,日夜兼程朝着圣魂村赶去。一路上,唐三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到后来几乎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怀中,像一片随时会凋零的枯叶。唐昊的心揪成一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于,在第三天黄昏,圣魂村低矮的房屋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村口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庄稼的气息,一派与世无争的宁静。唐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绕到村东头,找了一间废弃的破旧土屋。
土屋许久无人居住,四处漏风,墙角结着蛛网,地面布满灰尘。唐昊将唐三轻轻放在唯一还算干净的稻草堆上,看着儿子微弱的呼吸,心中焦急如焚。他必须立刻找到能让唐三活下去的食物,可这穷乡僻壤,农户家中大多自给自足,想要借到奶水难如登天,更何况他如今身份敏感,绝不能暴露行踪。
就在唐昊焦躁万分时,屋外传来一阵猪叫。他眼睛一亮,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农户家后院,一头老母猪正卧在猪圈里,身边还围着几头粉嫩的小猪仔,正哼哼唧唧地吃奶。
那一刻,唐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生猪奶腥臭无比,带着浓重的膻味,远不如人奶纯净,甚至可能对婴儿的肠胃造成伤害。可眼下,这是唯一能让唐三活下去的办法。
他悄悄绕到猪圈旁,运转魂力压制自身气息,趁着农户不备,小心翼翼地靠近老母猪。或许是感受到他身上并无恶意,又或许是母性使然,老母猪只是抬了抬头,并未反抗。唐昊屏住呼吸,用干净的破碗接了小半碗温热的生猪奶,奶水中还混杂着些许草屑与杂质,一股浓烈的腥膻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几欲作呕。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快步回到土屋,将唐三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将碗凑到孩子嘴边。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原本昏昏沉沉的唐三像是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小嘴下意识地蠕动起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生猪奶。
可刚喝了几口,唐三便皱起眉头,小脸憋得通红,显然是无法忍受那刺鼻的腥膻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混合着嘴角溢出的奶水,顺着脸颊滑落。唐昊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却只能硬起心肠,一边轻轻拍着唐三的后背安抚,一边低声哄道:“小三,忍着点,喝了才能活下去,爹对不起你……”
他一遍遍地给唐三喂着生猪奶,每次孩子哭闹,他都耐心安抚,直到唐三实在饿得不行,又或者哭累了,才会勉强再喝几口。就这样,靠着这腥臭的生猪奶,唐三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安顿好儿子,唐昊开始修整这间破旧土屋。他用找来的木材修补了漏风的墙壁,铺上厚厚的稻草,又在屋外搭建了一个简陋的铁匠炉——他曾是昊天宗最出色的铁匠,打铁不仅能维持生计,更能借此掩盖身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外来铁匠。
当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村东头响起时,圣魂村的村民们渐渐接受了这个沉默寡言、脸上带着一道疤痕(唐昊刻意用魂力划出,用以遮掩容貌)的外来人。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靠着打铁和偶尔帮村民干些重活换取粮食,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唐昊每日除了打铁,便是照料唐三。他依旧用生猪奶喂养儿子,只是每次都会仔细过滤掉杂质,尽量让奶水干净一些。唐三似乎也渐渐适应了这特殊的食物,不再像起初那样哭闹,只是每次喝奶时,都会皱着小小的眉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似乎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懂事。
闲暇时,唐昊会抱着唐三坐在门口,望着远方昊天山脉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不知道宗门如今怎么样了,父亲和兄长是否安好,那些朝夕相处的同门是否还活着。每当这时,怀中的唐三便会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仿佛在安慰他一般,让他心中的悲痛稍稍缓解。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昊天宗,早已是另一番景象。而斗罗大陆的各方势力,也因昊天宗的覆灭,悄然发生着变化。
风剑宗山门之内,依旧是一派井然有序的景象。晨雾中,弟子们正在演武场上刻苦修炼,剑光闪烁,气势如虹。议事大殿里,风剑宗宗主风白龙端坐主位,下方几位长老分列两侧,神色平静。
“宗主,昊天宗遭武魂殿与乾坤阁联手重创,上三宗已然名存实亡,我们是否需要调整应对之策?”一位长老开口问道,语气中并无太多波澜。
风白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无需多虑。我父亲和乾坤阁第三供奉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武魂殿即便势大,也不敢轻易动我们。昊天宗之事,皆因唐昊鲁莽行事而起,与我宗无关。传令下去,弟子们照常修炼,严守山门,不得参与外界纷争,安心发展自身实力便可。”
“宗主英明。”众长老齐声应道。对于昊天宗的覆灭,他们心中虽有唏嘘,却并无太多担忧。有乾坤阁这棵大树遮风挡雨,风剑宗只需按部就班,稳步发展,便可高枕无忧。至于七宝琉璃宗口中的“上三宗同气连枝”,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句空话,不值一提。
与风剑宗的淡定不同,蓝电霸王龙家族的议事大厅内,气氛略显凝重。家族族长玉元震坐在主位,脸色沉凝,下方的族老们也都沉默不语。
“昊天宗就这么败了……”一位族老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惋惜,“想当年,上三宗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
玉元震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昊天宗之败,咎由自取。唐昊行事太过激进,不顾宗门安危,与武魂殿硬碰硬,最终引火烧身。此事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眼下武魂殿势力日益壮大,乾坤阁也野心勃勃,我蓝电霸王龙家族必须保持中立,不得轻易站队。”
“族长所言极是。”另一位族老附和道,“两大帝国态度不明,武魂殿与乾坤阁势大,我们若贸然卷入纷争,很可能重蹈昊天宗的覆辙。不如闭门不出,潜心培养后辈,巩固自身实力,待局势明朗后再作打算。”
玉元震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传令下去,即日起,家族弟子不得擅自外出,严格遵守中立原则,不与任何势力发生冲突。同时,加强家族防御,发掘天赋弟子重点培养,尤其是玉天心、玉天恒二人,要着重打磨他们的实力,日后或许能成为家族的顶梁柱。”
“遵命!”众族老齐声应道。蓝电霸王龙家族就此选择了明哲保身,在这场风云变幻的局势中,悄然蛰伏起来。
而两大帝国的反应,则显得有些出人意料。
星斗帝国皇宫内,皇帝陛下龙颜大怒,拍案而起:“武魂殿与乾坤阁太过放肆!昊天宗乃是我星斗帝国的支持者,他们竟敢公然联手攻打,简直是不把我星斗帝国放在眼里!”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接话。谁都知道,星斗帝国虽强,但面对武魂殿与乾坤阁的联合势力,根本没有胜算,就算是单独一个也能轻易覆灭星罗帝国。
皇帝怒气冲冲地踱步片刻,最终只能颓然坐下,语气中带着不甘:“传旨下去,即刻昭告天下,谴责武魂殿与乾坤阁的暴行!至于其他……暂时按兵不动,密切关注局势发展。”
百官心中了然,所谓的“震怒”,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星斗帝国根本不敢与武魂殿、乾坤阁正面抗衡,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而天斗帝国的反应,则让各方势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天斗帝国皇帝同样宣布震怒,斥责武魂殿与乾坤阁破坏大陆和平,却始终没有说明震怒的具体原因——既非因为昊天宗是其盟友,也非因为自身利益受损,仿佛只是单纯为了“震怒”而震怒。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却无人能猜透皇帝的心思。有人猜测是为了安抚国内支持昊天宗的势力,有人认为是为了向武魂殿展现强硬态度,也有人觉得只是皇帝一时兴起。但无论原因如何,天斗帝国最终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谴责,并未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在各方势力中,最不安分的当属七宝琉璃宗。
七宝琉璃宗宗主宁风致站在宗门大殿的观景台上,望着远方的天空,眉头紧锁。身边的骨斗罗古榕和冰剑斗罗苏利神色凝重,身后的弟子们也都面带焦虑。
“昊天宗避世,上三宗失了一宗,接下来武魂殿必然会将矛头指向我们!”宁风致语气急促,“古榕长老,苏利长老,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
骨斗罗古榕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不屑:“怕什么?我七宝琉璃宗有你我二人坐镇,还有你姐夫尘心作为后盾,武魂殿若敢来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古榕已是九十四级封号斗罗,防御能力冠绝斗罗大陆,而苏利作为九十一级封号斗罗,剑术精妙,冰属性魂力威力惊人,两人联手,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挑战。更重要的是,宁风致的亲姐姐宁丁玲,正是乾坤阁供奉剑斗罗尘心的妻子,有这层关系在,乾坤阁绝不会坐视七宝琉璃宗陷入危难。
冰剑斗罗苏利也点了点头:“古榕长老说得对,我们无需太过惊慌。不过,武魂殿野心勃勃,不得不防。宗主,不如我们主动联系风剑宗,重申上三宗同气连枝的理念,联手对抗武魂殿?”
宁风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立刻说道:“好!即刻派人前往风剑宗,商议结盟之事!”
然而,派去的使者很快便铩羽而归。
“宗主,风剑宗……风剑宗根本不愿与我们结盟。”使者面带难色地汇报道,“风剑宗宗主风白龙说,上三宗早已名存实亡,他们只想自保,不愿卷入纷争,还请我们不要再来打扰。”
宁风致脸色一沉,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风白龙!鼠目寸光!难道他以为靠着乾坤阁就能高枕无忧吗?武魂殿解决了我们,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古榕冷哼道:“风剑宗既然不识好歹,我们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宗主,不如我们直接联系乾坤阁,请尘心出面,施压武魂殿?”
宁风致摇了摇头:“不妥。乾坤阁与武魂殿如今表面上还算和睦,贸然姐夫出面,恐怕会引发两大势力的冲突,得不偿失。”
他来回踱步,神色越发焦虑:“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传我命令,全宗上下进入戒备状态,加强山门防御,同时派人联络两大帝国,希望能达成合作,共同对抗武魂殿!”
七宝琉璃宗就此陷入了四处奔走、上蹿下跳的状态。他们一边加强自身防御,一边积极联络各方势力,试图组建对抗武魂殿的联盟,可无论是风剑宗的冷漠拒绝,还是两大帝国的敷衍了事,都让他们屡屡碰壁。
而这一切,都被武魂殿看在眼里。
教皇殿内,千道流端坐于教皇宝座之上,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宁风致倒是活跃,上蹿下跳地想要结盟?”千道流语气带着嘲讽,“真以为有骨斗罗、冰剑斗罗,就能与我武魂殿抗衡?”
金鳄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大哥,不如趁现在七宝琉璃宗孤立无援,直接出兵将其拿下,以绝后患!”
千道流摆了摆手:“不急。如今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唐昊,斩草除根。宁风致的姐夫是尘心,尘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乾坤阁,贸然动手,难免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宁风致如此不安分,也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传令下去,密切监视七宝琉璃宗的动向,一旦唐昊之事了结,便立刻出兵,让七宝琉璃宗知道,谁才是斗罗大陆真正的主宰!”
“遵命!”下方的封号斗罗们齐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七宝琉璃宗此刻还不知道,他们的四处奔走,不仅没有达成结盟的目的,反而引起了武魂殿的强烈不满,为自己埋下了灭顶之灾的隐患。
而圣魂村的村东头,打铁声依旧日复一日地响起。唐昊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打铁和照料唐三身上,他不知道,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正在悄然收紧,武魂殿的搜寻队伍,已经越来越近。
唐三在腥臭的生猪奶喂养下,一天天长大。他的身体虽然不算强壮,却异常坚韧,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总是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聪慧与沉静。他似乎能感受到父亲心中的悲痛与压抑,从不轻易哭闹,只是常常在唐昊打铁时,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小手紧紧握着拳头。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破旧的土屋上,将唐昊和唐三的身影拉得很长。唐昊停下手中的铁锤,抱起唐三,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坚定:“小三,等你长大了,爹就带你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对于他和唐三来说,将会是何等艰难。斗罗大陆的风云依旧变幻,恩怨情仇交织缠绕,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和唐三,注定要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掀起新的波澜。
夜色渐浓,圣魂村陷入了沉睡,只有村东头的铁匠铺还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如同黑暗中一点微弱的星火,在风雨飘摇的斗罗大陆上,顽强地燃烧着。
(ps:月底了,今天加更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