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喧嚣终在月上中天时渐渐散去。
宾客们带着各自的心思陆续离去,昊天宗的唐震与唐文临行前再次与宁风致、苏利道别,言语间的亲近之意比来时更甚;玉元震爽朗大笑,拍着苏利的肩膀约定日后登门切磋;风洵依旧神色淡漠,却在离去时对苏利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位新晋的冰剑斗罗;小舞蹦蹦跳跳地跟着金钟、银锤两位斗罗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苏利挥了挥手,灵动的眼眸里满是赞赏。
侍女们开始收拾前庭广场,残羹剩饭被撤下,散落的魂晶碎片被小心翼翼地收起,唯有那些镶嵌在廊柱与庭院中的宫灯依旧亮着,将七宝琉璃宗映照得暖意融融。苏利送走最后一批宾客,便带着几分疲惫与畅快返回了自己的居所,今日一战成名,他需要时间沉淀心境,熟悉体内愈发雄厚的魂力。
宗主府的内堂里,炭火正旺,驱散了夜寒。宁风致换下了明黄锦袍,重新穿上了平日里常穿的月白长衫,少了几分宗主的威仪,多了几分温润随性。他端坐在紫檀木桌旁,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清茶,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对面的宁丁玲身上,那眼神里满是幽怨,眉梢微垂,嘴角抿着,活脱脱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无处诉说的小媳妇,看得一旁的尘心都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小子,对着亲姐姐也能摆出这副模样。
宁丁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风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姐姐,”宁风致终于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和姐夫这些天,倒是把乾坤阁打理得风生水起,把我这个弟弟和七宝琉璃宗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这话一出,宁丁玲更是尴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尘心。尘心端着茶杯,神色淡然,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这对姐弟的互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风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宁丁玲放下茶杯,柔声解释道,“我和你姐夫也是分身乏术。再说了,七宝琉璃宗有你坐镇,还有古榕长老相助,哪里需要我们多操心?”
“哼,”宁风致轻哼一声,幽怨更甚,“是不需要你们操心,所以我写了几十封信给你,一封回信都没收到?要不是今日苏叔晋封,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在乾坤阁待着,把我这个弟弟忘得一干二净?”
尘心见宁丁玲被问得哑口无言,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解围:“风致,此事是我与你姐姐的不是。日后我会多抽出时间,陪丁玲回来看你。”
有了尘心这句话,宁风致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嘟囔着:“姐夫你这话我可记下了,下次若是再这样,我可就带着古榕和苏利,直接去乾坤阁‘登门拜访’了。”
“你敢!”宁丁玲嗔了他一眼,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怒意,反倒带着几分宠溺,“你要是敢来乾坤阁闹,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听到这话的宁风致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眼中的幽怨比刚才还严重百倍,千倍。
看着他这副模样,宁丁玲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对,不该这么久不回来看你。下次回来,我给你带你最爱的云雾茶,还有乾坤阁新炼的魂导器,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宁风致的脸色终于彻底舒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其实今日请你们来,还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尘心神色一正:“何事?”
“苏叔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宁风致的语气沉了下来,“他服用了斗罗丹,虽晋封封号斗罗,却终身被困在九十一级巅峰,无法再进一步。我心中始终有愧,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什么能破解斗罗丹弊端的方法?”
尘心沉吟片刻,缓缓道:“斗罗丹乃是大陆上古奇丹,其弊端早已注定,不可逆。我曾在乾坤阁的古籍中见过记载,服用此丹者,魂力根基会被丹药之力固化,虽能一步登天,却也如同画地为牢,再也无法突破自身界限。”
宁丁玲也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这弊端是丹药本身的特性所致,除非有传说中的神级仙草,或许能重塑根基,但神级仙草踪迹难寻,大陆上已有千年未曾出现过了。”
宁风致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连你们也这么说……看来苏叔这辈子,真的只能停留在九十一级了。”
“风致,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尘心安慰道,“苏利自己也说了,能成为封号斗罗,守护宗门,对他而言已是天大的机缘。而且他的魂环配置极佳,第九魂环更是九万五千年的剑齿海象所化,实际战力堪比九十二、九十三级的封号斗罗,即便无法突破,也已是大陆顶尖强者。”
“我明白。”宁风致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可惜,苏利心性坚韧,天赋虽不算顶尖,却极为刻苦,若不是为了宗门,他本可以凭借自身努力,一步步晋升,或许有朝一日能冲击超级斗罗之境。”
“世事本就没有十全十美。”宁丁玲柔声说道,“苏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后悔。你作为宗主,能给予他第二长老的地位,让他掌管宗门刑罚与防务,已是对他最大的补偿。日后我们乾坤阁也会多与七宝琉璃宗联手,相互扶持,让你们在大陆上更有底气。”
尘心点头附和:“丁玲说得对。七宝琉璃宗有古榕、苏利两位封号斗罗,再加上你的辅助,实力已然不弱。日后若有需要,乾坤阁必定鼎力相助。”
宁风致心中一暖,看着眼前的姐姐与姐夫,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乾坤阁在,我七宝琉璃宗,也无需再畏惧任何势力。”
三人又聊了许久,从大陆局势聊到宗门发展,从过往趣事聊到未来规划,内堂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冲淡了之前的幽怨与凝重。夜色渐深,尘心与宁丁玲才起身告辞,宁风致亲自送他们到宗门门口,看着两人乘坐的飞行魂导器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才转身返回宗主府。
而此时,斗罗大陆的另一端,黑石城。
与七宝琉璃宗的繁华热闹不同,黑石城只是一座偏远的小城,城中百姓大多以耕种和采矿为生,日子过得平淡而拮据。城西北角的一间破旧小屋里,灯火昏黄,映照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男子名叫玉小肛,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耐与郁郁寡欢。他正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的嫡系子弟,因武魂变异而离家出走,玲加入武魂殿后负责为城中适龄的孩子觉醒武魂。
此刻,玉小肛正烦躁地将手中的觉醒水晶扔到桌上,水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刺耳。“又是这样!”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脸上满是厌恶,“天天给这些乡下孩子觉醒武魂,不是蓝银草就是锄头、镰刀,连一个有魂力的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来黑石城已经三年了。三年来,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觉醒武魂的工作,枯燥而乏味。蓝电霸王龙家族的荣耀与他无关,他就像一颗被遗忘的尘埃,在这偏远的小城中日复一日地消耗着自己的青春。
他不甘心。他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的人,体内流淌着龙的血脉,即便武魂变异,也不该被困在这小小的黑石城,做着如此卑微的工作。他渴望游历大陆,渴望见识那些传说中的强者,渴望像父亲玉元震那样,成为威震天下的封号斗罗冕下,而不是在这里白白的蹉跎岁月。
“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玉小肛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游历大陆,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他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几件换洗衣物,几枚金币,还有家族赐予他的那枚觉醒水晶,便是他全部的家当。他将东西塞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背上包袱,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