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7脑袋里不时的会想起政委最后的那个眼神，那种眼神中充满了太多的情感，除去愤怒，在那眼睛里不断闪烁着更多的东西，他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
身为政委身旁的旗手，9527理应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一个小时前，政委颓废着从高地回来的时候，他既没有带回来物资，也没有任何医疗物品，猜想他肯定是失败了，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是政委告诉所有人，决定与所有星界军一同撤退时，整个克里格军团内部第一次窃窃私语起来，所有人戴着面具一起喧嚣的时候，就像是把人密封在罐头里，很吵，但几乎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要我们做逃兵？”
“帝皇啊，看看你的政委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我想我们就不该停下先前的战斗。”
不是所有克里格士兵都爱抱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沉默的，中规中矩的闷头做事，但现在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克里格上校向来不喜欢去解释或者说明什么，又一次用行动让整个军团内部安静下来，他用激光手枪的枪托从后面敲晕了上校，说道：“旗手，赶紧过来，和我一起把政委送到指挥室里休息，我们很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是，长官。”9527虽然很惊讶上校的行为，这样做确实有违军事条例，但依旧选择遵从于他的命令。
上校与他将政委放在椅子上，再用绳子捆紧，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转头说道：“去通知所有人，保持安静，不许生火或者照明，做好渡河进攻准备！”
9527立刻打起了精神，眼神中也跟着明亮起来，迫不及待的将命令传达到每一个队伍。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上校喃喃道：“政委，以帝皇的名义起誓，我想我们的信仰是相同的，但在为了帝国的伟大征途，克里格可以接受牺牲，但绝不会选择让帝皇失望。”
白日里奔涌的河水，此刻居然显得平静起来，只是偶尔出现几个漩涡，绿皮营地的喧嚣甚至掩盖住了水流声。
克里格士兵轻踩在岸边，战地靴将快要凝结成冰的河水踩碎，发出轻微的碎响，他们向着黑暗中走去。
寒冷由脚底很快蔓延至胸口，来不及犹豫，时间就是生命，所有人前赴后继的俯身踏入水流之中，任由凛冽的河水冲刷自己身体。
9527感受到河面上似乎已经冻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但不足以支撑他的体重，他用身体将冰面破开，任由这些一碰就碎的冰渣顺着水流飘走。
这场暗渡并非是如此平和，9527亲眼看着一位同袍滑倒摔入水中，只是不停的尝试控制自己快要失温僵硬的四肢尽量保持平衡，想要再度站起来。
9527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僵硬手指像是不听使唤，再水中刨了许久，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的指尖划过。
面具遮盖了同袍痛苦的表情，但他咬着牙坚定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不去求救，不去试图引起他人注意，也没有发出类似痛苦或者对于恐惧死亡的哀嚎，只是沉默的仍由自己被河水吞没。
这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每一个时刻，不停的上演，那些忠诚无畏的士兵最终都选择了如此沉默的离去。
“克里格死亡军团叛逃。”这样尖锐讽刺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响起，没有人去在意，也没有人回头。
因为不必去解释，帝皇会清楚他们的忠诚意志。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整个部队走的很慢，所有人把整个身子都浸入水里，只是将面具连接着头盔的呼吸口裸露在外面，就像是潜伏在水中觅食的鳄鱼，
和别的士兵不同，9527把头埋在水里的时候，起初他还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有节奏的沉重跳动。
由于并没有呼吸器或者面具保护，在他上岸后的几秒内，赶紧心脏都快要骤停了，水珠挂在他的头发上，立刻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本就苍白的脸上，嘴唇却呈现出乌紫色，他现在看上去更像一个死人了。
9527匍匐在河岸上，牙齿止不住的打颤，但他一动也不动，任由浑身的肌肉抽搐发抖，浑身湿透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从他的衣角与鞋尖流淌，并且死死的按住武器，尽量发不出一点声响。
夜色漆黑，他身后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黑影从河水中冒出头来，压低了身子，直至最后紧贴在河岸的地面上匍匐着。
9527焦急的等待着，知道最后上校才从水中冒出头来，手里来救起的只是一具戴着面具的瘫软尸体。
上校一言不发，只是做着从两侧包围的手势，又将口哨举起来示意。简短直接的战略部署，下达执行不过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完成。
9527轻拍身旁的战友，示意让对方跟上自己，但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甘心的又晃了晃对方，这次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就这样独自再次潜入了黑暗里，岸边又留下几具纹丝未动的克里格士兵。
绿皮们不知道心思放在了什么地方，9527从黑暗中拧断了这只担任斥候的瘦小哥布林的脖子。
整个克里格军团，在此时居然显得尽然有序，像是真正的死神，不停的从黑暗中探身，挥动衣袖，将所有的哨岗清除干净，直至冲锋的哨声响起。
“嘘~~~”
他们从黑暗中倾巢而出，手里的工兵铲化作镰刀般，割下绿皮的头颅，以小队为阵型，不停的奔袭着，逐渐侵蚀着整个绿皮营地。
而这样的动静，自然免不了被己方高地注意到，政委在被那个冒失的卫兵的惊醒后，恨不得立刻将对方就地正法，只因对方喊出的那句笑料。
傻眼的卫兵连忙扶起对方，连忙询问着：“政委，你还好吗？”
政委仰着头，只能继续努力试图发出声音。
卫兵这才意识到政委的嘴还被堵着，人也还为绑在凳子上动弹不得，连忙为其松绑。
“政委！我相信你已经清醒了，我兑现了我的承诺，反攻开始了！”政委惊的瞳孔猛然放大，这才敢确信自己耳边居然传来了上校的声音。
他愤怒的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耳朵里的通讯铸工拆下，大喊道：“该死的，看在帝皇的份上，回来！”
一旁的卫兵被惊得不敢出声，只是继续看着政委一个人歇斯底里。
“赶紧撤退！你们这是在送死！你会把整个死亡军团的士兵都送葬在那里。”
“听着，政委，进攻已经开始了。”通讯铸工里传来上校急促的呼吸声，但命令依旧是下达的冷静清晰：“我现在需要你去说服指挥官，让憾地炮的炮火如雨点般落下！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