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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平不知道自己和霹雳营究竟能在这乱世中闯出怎样的天地,但此刻,这条崭新的征途已然开启。

“天宝十四载,八月十六日,霹雳营今日立旗!即今日起,天下当闻霹雳之声。”

暮色渐浓,新辟的霹雳营驻地中央燃起数支松明火把。

十道身影在跃动的火光中围聚成圈,年轻的面庞被镀上暖色的光晕。

“诸位兄弟,在细讲这《火器操式》之前,我们不妨先想想,自上古以来,人是靠什么厮杀的?”

张蛮奴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力气和技艺,谁力气大,武艺精,便能战胜野兽,成为胜者。”

李少平点头:“张蛮奴说的不错,这就是第一境界人力之境,胜负取决于个人体魄、技巧与勇气,但人之力,终有穷尽。”

周顺安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古人驯服了牛马,算是借了畜力。”

李少平微笑颔首:“对,但这仍未脱离根本,后来智慧渐开,我们学会了运用‘机械之力’,有了战车骑兵、弓弩抛石机,这是第二境。”

方武一愣:“少平,这就是我们现在了,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境?”

方武不像周顺安和张蛮奴,没见识过火药的力量。

李少平拿起一小包谨慎保管的火药,放在众人中间。

“它来自于自然之力。”

方武屏住呼吸:“自然之力?”

李少平认真道:“不错,远古之人,畏惧天火,但他们渐渐发现,火焰能驱猛兽,熟食物,烧制陶器,这便是我们第一次尝试驾驭自然之力。”

“而现在,”他环视众人,微微一笑,“是第二次。”

李少平带着众人快速研习了《火器操式》,几人脸上都还带着将信将疑的神色。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朗声笑道:“诸位且先熟悉规程,待明日,我带你们亲眼见识火药的威力。”

次日,当火药在试射场中轰然炸响时,所有人都被那雷霆之威震慑得目瞪口呆。

周顺安瞪圆了双眼,喃喃道:“这、这比我们当初对付那伙突厥贼人时,厉害了何止数倍!”

方武惊得倒吸一口气:“什么?你们早就见识过?直娘贼!这要是用在战场上,还了得!”

李少平环视众人,扬声道:“兄弟们,往后更要用心操练!”

他们的首要任务便是熟练掌握各种火器的操作,并不断检验其实战效果。

同时还要负责训练一批专精火器的士卒,在操练中持续改进技法。

时间紧迫,李少平已将进度提到最快。

这些日子周铁山负责操练新兵,累得每日脚步虚浮。

这日休沐,他特地来找李少平,不料在营门就被守卫拦下。

周铁山当即在门外拖长调子哀嚎起来:“徒儿啊,如今师父连见你一面都这般难了?可把为师的心都伤透喽!”

李少平正与方武测试不同药量对火药箭射速与射程的影响,闻声不禁失笑。

师父有时真像个老顽童。

他笑着迎出去,只见周铁山眼下一片乌青,眉宇间尽是藏不住的疲惫,确实是被连日操练累得不轻。

“师父,您这嗓门,可以当战鼓了,”李少平打趣道,“真不是徒儿怠慢,实在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今天正好,徒儿做东,请师父尝尝美食,给您补补身子。”

周铁山就势把半边身子靠在李少平身上,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老夫这些天操练那些新兵蛋子,嗓子喊哑了,腿也站细了,就指望你这顿回血了。”

两人说笑着走出霹雳营。

李少平带他去了一家挂着“陈记”幌子小店前停下。

门前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炖着东西,热气腾腾,香气却与别处不同,更显质朴。

“店主人,两份古楼子,切厚些!再来两碗鸡汤馎饦,多加些菘菜!”

周铁山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好!老夫这些天尽啃干馍了,正馋这一口扎实的!”

两人在食肆外支起的小桌旁坐下。

李少平望着街上往来行人,神情有些恍惚——多久没有这般闲坐片刻了?

很快,店家端来了切得厚厚的古楼子,面饼烤得焦黄酥脆,又盛上两碗鸡汤馎饦。

那汤色清亮,面片爽滑筋道,面上还漂着几片青翠的菘菜叶。

周铁山也顾不得多言,抓起一块古楼子便大口咬下,又舀起一勺热腾腾的馎饦汤,连声叹道:“舒坦!比军营里那清汤寡水的伙食强多了!”

李少平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泛起几分酸楚。

他知道周铁山这些时日是真累坏了。

如今全军上下,不论新卒还是老卒的陌刀队,都要仰仗他这位教头指点刀法。

几口热食下肚,周铁山总算缓过劲来,放慢速度压低声音道:“小子,如今你可了不得喽!霹雳营……现在全军上下谁不知道郭帅麾下多了你这么一号人物?连师父走到哪儿,都有人打听你。”

这事李少平倒真不知情。

他整日泡在霹雳营中,有忙不完的活计,哪听得见这些外面的闲话。

李少平摇摇头,神色平静:“虚名而已,不过是郭帅信重,给了个机会,至今还未做出什么像样的功绩。”

周铁山顿了顿,咬了口古楼子,像是随口问道:“听说你们那儿动静不小?整日里砰砰作响的?”

李少平简略答道:“在试些新玩意儿,若是成了,或许能让弟兄们将来攻城拔寨时,少流些血。”

周铁山是军营里的老油子,一听这话便知涉及军机,当下也不深究,只是重重拍了拍李少平的肩膀。

这一拍里,含着理解,也带着嘱托,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拍之中了。

他转而说起军营里的趣事,哪个新兵闹了笑话,哪个校尉又出了洋相。

周铁山灌了一大口酒,嘿嘿笑道:“前几日有个新兵蛋子紧张得同手同脚,我上去就是一脚,骂他‘就你这德行,夜里摸上婆娘炕头也得摔个狗吃屎’!”

李少平听得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在长安的时光。

外头大雪纷飞,屋里就他们二人,围着火炉喝着温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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