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偏殿内，熏香袅袅，方才君臣奏对的余温尚未散尽。
刘榭望着荀彧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心里也畅快了不少。
荀文若虽然是曹营旧人，当年也在自己逃离许都之后，暗中调动颍川荀氏的力量帮助自己在荆州脱困。
这些年更是勤勤恳恳，一门心思扑在重建长安这一摊子事情上。论公心，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但以他十五年南征北战练就的敏锐嗅觉，荀彧所言“朝野怨望”，背后一定不简单。
新朝初立，旧势力盘根错节，利益重新分配，岂能没有杂音？
但什么样的怨言能惊动新朝的内阁首辅？什么样的贪官污吏敢在自己的禁军里下手？活得不耐烦了吗？
赵云查出的禁军贪腐，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这洛阳城，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究竟潜藏着多少暗流？
“传，中书令贾诩。”刘榭的声音在静谧的偏殿中响起。身旁侍立的内侍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外。来人年近七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温润平和，宛如一位饱读诗书、与世无争的闲散文士。
正是以中书令身份执掌靖安司，负责监察京畿、肃清奸逆的贾诩，贾文和。
“臣，贾诩，参见陛下。”贾诩行礼，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不带什么起伏。
“文和，免礼，坐。”刘榭指了指方才荀彧坐过的位置。
贾诩依言上前，从容落座，姿态恭谨却不显拘谨，仿佛只是来与老友品茗清谈。
他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面永远平静无波，无人能窥见其下是潺潺溪流还是汹涌暗礁。
刘榭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今日朝会，文和也在。子龙肃清军纪，乃是本分。荀相所言‘朝野怨望’四字，却让朕难以释怀。”
“文和职在机要，顾问左右，于这洛阳城内的人情往来、市井动静，想必别有一番见识。”
就在刘榭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那熟悉的机械音不期而至：
【检测到宿主正尝试接触并利用民间不满情绪】
【进阶任务发布：煽风点火】
【任务描述：乱世之象，始于微末。真正的造反大师，需懂得利用民怨，于无声处听惊雷。请宿主在十五日内，成功引导或激化至少一处民间对当前朝廷的“怨望”焦点，使其影响力扩散，形成区域性风波】
【任务奖励：随机抽取先进制造工艺盲盒】
刘榭心中却是冷笑连连，这系统，当真是孜孜不倦地将他往反贼的路上推。
引导怨望？掀起风波？要是自己真是个反贼倒是可以按部就班推翻皇帝，可惜皇帝竟是我自己。
他面上波澜不惊，对着静候的贾诩继续道：“朕不用你去堵那些流言蜚语之口。”
“朕想知道，这怨望之声，起于何处？是士族门阀的私心抱怨，是商贾百姓的生计艰难，还是有人借此东风，暗行不轨之事？”
贾诩温润的眼眸中，一丝极淡的了然之光倏忽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陛下此言，意味深长。这是不欲打草惊蛇，而是要顺藤摸瓜，甚至欲擒故纵。
他微微前倾身体，以示恭听，声音依旧平和：“陛下睿鉴。洛阳乃天下辐辏之地，百业杂处，人心亦杂。有些许怨望之言，本不足为奇。”
“然，臣承蒙圣恩，忝居此位，自当时常留意异常动向。尤其是那些原先身处高位，近来却又异常沉寂之辈，他们的府邸门庭虽然冷清，但他们却未必心若止水。”
“嗯。”刘榭颔首。
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汤上的浮沫，状似随意地补充道：
“近日洛阳城内，人员异动，钱财流向，乃至一些文人墨客的诗社聚会，或可稍加留意。”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些许涟漪，未必不能窥见水下潜流。”
“陛下圣见，臣受教。”
贾诩再次微微躬身，语气诚恳，“臣会谨记陛下提醒，于分内之事，多加留意，必不敢疏忽。”
他心中揣测，陛下这绝非随意之言，诗社聚会，指向已然清晰。
陛下这是要他重点关注那些以文会友为名，行串联密谋之实的场所和人。
是曹氏父子当年在洛阳的文友？
还是河北、江东那些新归降的诸侯臣子在和幽州、交州的余孽勾连？
贾诩想到平日里收到的几条线索，心中已经有了些思量。
“去吧。”刘榭放下茶盏，挥了挥手。
“臣，告退。”贾诩起身，行礼，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偏殿。
那双温润平和的眼底深处，已有点点算计的寒星悄然亮起，开始无声地闪烁。
殿内无人，唯有铜漏滴答，刘榭这才将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任务的要求很简单，系统要他激化怨望，掀起风波，就是要让局面乱起来。
局面可以乱，但必须在朝廷的掌控，或者说是在他刘榭的掌控下乱。
让奸臣自己跳出来！
他让贾诩去查怨望根源，留意异常。贾诩会如何理解并执行这道旨意？以这位“毒士”的秉性和手段，恐怕绝不会仅仅满足于被动地探查记录吧？
想来不用他亲自动手，靖安司就能把事情办好。但必要的准备还是得做，以防万一。
他转向侍立一旁的内侍：“传朕口谕，着中护军赵云，加强宫禁及各门守备，尤其是武库、粮仓等要害之地，未有朕之手令，一应人员物资只进不出。”
“遵旨。”
内侍快步离去。
刘榭此举，就是要营造外松内紧的状态，配合贾诩可能的行动，收紧洛阳的篱笆，把宵小之辈一网打尽。
《新汉书·贾诩传》裴注：诩领靖安司凡十有二载，建三驿七衢之制，各州设明暗双卫，网罗天下秘闻，乃以长安、洛阳、邺城、襄阳、成都、建业、番禺为枢，天下机要朝发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