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妈的意大利杂种!一定是‘剃刀’那帮狗娘养的又在外面拉屎了!”
“咣当!”
一个空威士忌酒瓶,带着比利·奥马利那充满廉价酒精和爱尔兰式暴怒的吼叫,狠狠砸在斑驳潮湿的墙壁上。
玻璃碎片像一群受惊的蟑螂一样四散飞溅,差点崩瞎旁边一个倒霉蛋的眼睛。
比利·奥马利,外面的人叫他“长钩”。
这外号怎么来的?不是因为他年轻时在码头当钩头工人,用那玩意儿勾铁桶比操妞还熟练,就是因为他当年跟人火并,掏出那生锈的铁家伙,真的能把对手的肠子从肚子里勾出来,挂在路灯上当他妈的圣诞装饰。
他个子不高,但敦实得像个装满了土豆和怒火的麻袋。
脸上那些雀斑,像是上帝喝醉了往他脸上喷了一口隔夜的啤酒沫子。
眼神?永远像条没喂饱、准备随时咬断你喉咙的疯狗。
他是这伙“长钩帮”的老大。老大?听起来倒是挺威风。
但看看他手底下这帮货色。
房间里烟雾弥漫得像是刚烧过一堆湿轮胎,呛得人眼泪直流,闻起来全是劣质烟草、汗臭、廉价威士忌和一种叫做“明天可能就横尸街头”的恐惧。
十几个同样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或者不知道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廉价夹克的爱尔兰汉子,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个个神情紧张得像是刚被警察从妓女床上踹下来的嫖客。
至于他们手里紧紧攥着的“武器”?连比利自己说出来都他妈丢人。
几把不知道从哪个当铺淘来的、比他们爷爷年纪还大的老掉牙左轮手枪,估计扣扳机都得用上吃奶的劲,还他妈不知道会不会炸膛。
两把锈迹斑斑的双管猎枪,打鸟都嫌费劲。
剩下的?几根用肮脏布条缠着铁丝的棒球棍,还有几根在下水道里捡来、磨尖了的水管。这就是“长钩帮”的全部家当。
一支能让博物馆保安都笑掉大牙的武装力量。
他们是什么人?
一群从该死的爱尔兰饥荒年代逃难过来的、或者是在这片“自由土地”的码头上被那些该死的意大利黑手党和他们控制的工会压榨得连裤子都穿不起的苦哈哈。
一群除了烂命一条就一无所有的废物,为了不被冻死饿死、为了能在冬天抢到一块能挡风的破纸板,才抱在一起,像一群发抖的、得了皮肤病的野狗,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争夺一点可怜的生存空间。
所谓的美国梦?
就是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顺便祈祷别出门就被意大利佬的冲锋枪打成筛子。
而至于他们所谓的“地盘”?
红钩区靠近码头的那几条比妓女内裤还破烂的街道,还有两个他们“看场子”的小赌场?
别逗了。
与其说是赌场,那其实就是两个藏在地下室、空气能把苍蝇熏死的耗子洞,里面放着几台永远也吐不出钱的老虎机和几张油腻腻的牌桌。专门用来坑那些同样穷得叮当响、脑子里同样塞满了酒精和狗屎的码头工人的血汗钱。
蚊子腿上刮下来的那点肉,还不够比利老大买几瓶好威士忌漱口。
但就是这点可怜的、带着馊味的油水,也被河对岸那些吃得满嘴流油、地盘比他妈的地图还大的吉诺维斯家族盯上了。
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肥胖鲨鱼,非要游过这条臭水沟,来尝尝这些小鱼小虾的味道。
特别是那个新近崛起的、据说杀人比切菜还利索的“屠夫”加洛,还有他手下那条叫“剃刀”马洛内的疯狗。
这俩杂种早就想把他们那沾满鲜血的触手伸过东河,彻底吞并红钩区这块虽然破烂得像块抹布、但好歹还靠近码头的“肥肉”。
多一条街,多几个保护费,多几个能塞进水泥墩子沉到河里的倒霉蛋名额。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生意。
没人会跟钱和地盘过意不去。
两帮人马的摩擦由来已久,小规模的冲突和火并几乎是家常便饭,死伤不断。
但像今晚这样,却是头一遭。
十几分钟前,他们安插在吉诺维斯地盘边缘的一个眼线——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流浪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说看到“剃刀”马洛内带着至少两车人,气势汹汹地朝着红钩区的方向过来了!
而且,看他们车里鼓鼓囊囊的样子,很可能带着“大家伙”——霰弹枪,也可能是他妈的汤普森!
“肯定是冲着我们的赌场来的!那帮贪得无厌的狗杂种!”奥马利咬牙切齿。
他知道,现在要么跑路,要么血战。
一旦赌场被端,他们“长钩帮”就彻底断了财路,离散伙或者被吞并不远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和街边的一条死狗没什么两样。
“老大!怎么办?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家伙喊道,手里挥舞着一根水管。
“拼?拿什么拼?用你那根破水管去捅霰弹枪吗?”奥马利烦躁地骂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这点人手和火力,跟吉诺维斯家族的正规军比起来,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找地方!埋伏!妈的,就算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他下定了决心。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准备家伙,商量着在哪条巷子设伏,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如同闷雷滚滚、又像是整栋楼房都在被重锤敲打的、极其恐怖、极其密集、连绵不绝的枪声,突然从几个街区外、靠近那个老头当铺的方向传来!
但那声音很不对劲!
根本不是手枪或者霰弹枪能发出的声音!
简直他妈的像是……像是军队在打仗!像坦克上的重机枪在扫射!
“上……上帝啊……那是什么声音?”
“是……是机枪吗?”
“操!意大利人他妈的把军队叫来了?!”
奥马利也懵了,他打了一辈子架,火并过无数次,但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没听过这么他妈吓人的枪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加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轰——!!!”
连他们脚下的地板都感到了轻微的震动!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房间里彻底炸了锅。
“爆炸!是炸弹!”
“快跑!条子来了!”
“不!是意大利人打过来了!”
奥马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绝不能乱。他一把揪住身边一个还算机灵的小弟:“快!去看看!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小心点!别他妈把小命丢了!”
那小弟脸色惨白地点点头,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溜了出去。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小心翼翼地呼吸声。
每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远处那渐渐平息的枪声,以及……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警笛声。
过了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般的半小时,那个派出去的小弟终于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但脸上的表情更惊悚了,说话都结巴了。
“老……老大……不得了了……那边……那边……”
“妈的!快说!到底怎么了?!”奥马利急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死……死他妈的透了!”那小子终于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喘上了气,眼珠子瞪得溜圆,“是‘剃刀’!‘剃刀’马洛内!还有他那帮狗娘养的!全……全他妈的变成碎肉了!就在当铺那该死的臭巷子里!”
奥马利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哈?那帮意大利杂种把一条街的穷鬼都宰了?就为了老头那几块破手表?”
“不!老大!”那小子声音都劈叉了,“是他们!是‘剃刀’那帮杂种……被人宰了!全部!”
“啥……啥他妈的?!”奥马利手里的酒瓶差点掉在地上。
他身后那帮爱尔兰佬也个个张大了嘴巴,像一群被雷劈了的傻逼。
“死光了?‘剃刀’那条疯狗……被人干掉了?谁干的?条子?那帮废物终于硬了一回?”
“不知道!”小弟拼命摇头,脸上还残留着恐惧,“我去的时候,条子刚到,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但我看到了……巷子里……两辆车烧成了骨架……地上……地上全是尸体……还有……还有他妈的肠子和碎肉……像是被……像是被什么东西……绞碎了一样!太他妈可怕了!”
“我听到条子们在议论……说现场找到了好多……好多大口径的弹壳……像是军队用的那种……”
绞碎了?军队用的弹壳?
奥马利和其他“长钩帮”的成员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们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剃刀”和他那帮至少带着两把霰弹枪的精锐手下,像宰猪一样,屠杀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尸体都绞碎了。
是哪个帮派有这种火力?
甘比诺?卢凯塞?还是说……有某个更可怕的、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势力,介入了布鲁克林的这场肮脏的游戏?
“老大……那我们……”一个小弟颤声问道。
奥马利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最终,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今晚的行动……妈的,还行动个屁!”奥马利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取消,操,当然取消了!
“剃刀”那个狗娘养的杂种和他手下的废物都被人轰成了渣!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和子弹!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狠角色干的,但至少,比利知道,“剃刀”那个屌毛不可能再晃悠着他那把破刀,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感谢上帝……或者哪个路过的魔鬼!
但该死的,这事儿肯定还没完!
能把“剃刀”那帮至少带着两把喷子的家伙像宰猪一样宰干净,还他妈动用了军队的玩意儿……这背后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这帮拿着烧火棍的穷鬼能惹得起的!
奥马利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比以前冬天的时候掉进东河里还冷。
“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他转过身,对着那帮还在发愣、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一丝……因为没跟剃刀撞上而侥幸的手下吼道,“把你们那些破烂家伙都给老子藏好!屁股夹紧!最近都他妈的给老子缩在狗窝里!”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谁要是敢在外面惹是生非,被那个不知名的疯子当成意大利佬一起给突突了,别他妈指望老子去给你收尸!”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像被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后脑勺上。
刚才那阵恐怖的、能把人屎都吓出来的枪声,不仅仅是干掉了“剃刀”那帮该下地狱的杂种。
那更像是……某个更疯狂、更血腥、要把整个布鲁克林都拖进绞肉机里的、全新操蛋时代的……开场哨。
而他们这帮在阴沟里抢食的耗子,最好祈祷自己别被这台绞肉机顺便给搅了进去...
街角,李昂发动了汽车。
福特“银河”那台老旧但被精心保养过的V8引擎发出了低沉而有力的咆哮,像一头苏醒的黑色野兽。
车辆平稳地汇入了纽约肮脏、拥挤、如同凝固血栓般的车流中,像一条冷血的黑色鲨鱼,悄无声息地游弋在这片充满了罪恶和腐烂气息的海洋里,寻找着下一个值得撕咬的猎物。
“清理得怎么样?”李昂目视前方,双手稳定地握着方向盘,随口问道。
“……应该没问题。按你说的做了。”戈登的声音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刚才那口波本起了作用,至少让他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
“现场很乱,到处都是弹壳和碎肉。条子们……”他想起多诺万那副懒洋洋、只想早点收队的蠢样,“他们不会深究。多诺万那头蠢猪估计只想早点回去操他的小秘书。”
“那就好。”李昂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猪有猪的用处。至少能帮忙处理掉垃圾,还能偶尔背背黑锅。”他顿了顿,转而问道:“那个当铺的老头……你从他那里问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来代价不小,希望他那条老命换来的情报,能值回票价,至少……省了我们不少跑腿的时间。”
提到老乔伊,戈登的心又是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钝痛。
“值回票价”?操!这话从李昂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像在谈论一笔该死的生意,而不是一条刚刚逝去的人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个染血的、装着老乔伊遗物的信封。
他知道,老乔伊的死,他有责任。
“那老头,”戈登的声音像是吞了一把沙子,“没白死。”他抬起头,看着李昂,虽然只能看到头套,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他告诉我,加洛在皇后区阿斯托里亚养了个妞,刚从意大利过来的,嫩得很。地址是34街151号公寓,三楼,3B。”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老乔伊当时那副恐惧却又决绝的样子,声音更低沉了些。
“当铺的老头说,加洛对那妞挺上心,去的很勤。通常是周二和周五晚上,九点左右到,操到快半夜才离开。每次都带两个保镖上楼,司机在下面等着。正门进出,后巷的消防通道锈死了,就是个摆设。”
戈登说完,狠狠地又灌了一口波本。
李昂记下了,情报是热乎的,还带着血。
“接下来怎么做?”戈登看着前排。
“不急。”李昂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加洛跑不了。他也不过只是条家族的狗,一条替主人咬人的疯狗。杀了他容易,但杀了他,会惊动他背后的主人。而且……”
“在动用锤子砸核桃之前,我们得先清理掉几只苍蝇。特别是那种穿着FBI制服的苍蝇。”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文件夹——和之前给戈登的那个一模一样,显然是萨姆那个高效运转的“情报工厂”的最新产品——看都没看就扔给戈登。
“先让你适应一下你的新‘工作’。熟悉一下我们的‘业务流程’。”
“我们得先处理一下FBI内部的‘税务问题’。你的那位‘好上司’,劳伦斯·哈里森副主管,账目可不太干净。欠了国家的钱,总得有人帮他算清楚。”
戈登猛地抬起头,那眼神,比刚磨过的剃刀还锋利,能把人活剐了,里面全是血丝和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疯狂。
哈里森!
操!就是那个狗娘养的杂种!约翰的死,他被当成一条用完了就扔的破抹布一样踢出FBI,名声烂得更像被一百条野狗轮奸过!全他妈是他和那帮意大利佬搞的鬼!
那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像个假发套、坐在窗明几净、估计连空调吹出来的风都带着香水味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视镜头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连屁眼都塞满了蛆虫和黑钱的杂种!
加洛?那条疯狗是得死,必须死,死得越惨越好,最好把他那身肥肉一条条割下来喂狗。
但现在,戈登他妈的更想做的,是立刻!马上!冲进FBI那栋狗屁大楼,亲手!把哈里森那个杂种的脑袋从他那肥胖的脖子上拧下来!掏空了当他妈的尿壶!
对,就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