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试探和旁敲侧击,终于确定,她不仅无法在御前会议中取得任何位置,且其本人还被限期离开,用其话来说,劳勃对她的禁令仍未失效,这充分展现了,他对亲近之人更加严格的行事作风。
对于这种情况,美伊也无可奈何。实际上,她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这一趟她的收获满满。
她在自己的领地为王国服务也同样没有问题。
将冠军所获奖金用于“慈善”,并交于国王之手管理后,她便从首相塔离开,去见王国的法务大臣,蓝礼拜拉席恩亲王。
蓝礼向她支付的瓷器款项拖沓得莫名其妙,结算数字也难让人信服,即使她自己拿那些瓷器出去贩卖,总价也不至于低到那个程度。
作为一地公爵,完全没有必要贪图这种商业上的小便宜。
难道他真的以为,在这场交易中,他更占优势,可以肆无忌惮拿捏她?他也许应该知道,各处领主私下找她沟通瓷器贸易的多不胜数,无论是来自风暴地还是河湾地又或者王领,甚至还有来自石阶列岛的海盗。
这些海盗的出价更加慷慨,她甚至只要将货物运输到海边,“拾取”金龙就算完成交易。
她不至于直接向蓝礼说明这些问题,但是如果这个情况保持,她则会减少对蓝礼的供给……如果她决定升级事态,她会驱逐那位监工。
至于另一边留在君临相比治理国家更倾向于为琼恩艾林死因查案的艾德则又捧起了大学士托人送来的大部头。
他既要困顿于查案的进展不顺,又难为于要派出刺客暗杀那个坦格利安的遗孤。他十分厌倦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十分想回到明朗确凿的北境,在那里陪伴家人,照顾可怜的布兰。
布兰已经苏醒,他还没有见过……
他有很多为难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何劳勃对坦格利安如此痛恨,也不知道,为何作为他女儿的美伊对这个问题似乎能够毫不在意站在劳勃一边,而没有任何心理上的不适。
虽然她如今荣誉加身,但也许她还不懂什么叫真正的荣誉。
美伊甚至没有向他探寻国王对此的态度,而直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通过牺牲一个无辜女孩而避免一场战争造成更大的牺牲流血,如果这个逻辑成立,且已确定了想要承担的对应代价,那么做出艰难决策,也是统治者必须承担的责任。”这是她的原话,不仅如此,她还提示,“统治者只有收益与代价的平衡,没有个人的道德。”
他不敢相信,这是美伊能够说出的话。但她有自己的理由。
“这里可能的收益是避免了潜在的战争,而显而易见的代价并不是大人您的道德、信念,而是王国的伦理基础,有的时候,我们牺牲伦理,有的时候,我们选择承担战争的代价,这只是平衡问题,不是道德问题。”
这句话让他思考了很久。
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劳勃的行为在损害王国的道德基础,表面看,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潜在的危害和遗毒无穷无尽。
可是,在劳勃国王眼中,所谓的道德基础需要让位于避免战争的潜在损失。而如果想到,他只是恐惧失去铁王座的位置,就更让他厌恶了。也许他该将这点感受收藏起来。
好吧,即使选择去刺杀那个女孩,谁说刺杀之后问题就能彻底解决呢?一个真的丹妮莉丝死了,也许会出现十个假的丹妮莉丝……这是他们不能掌控的事情,更何况,刺杀一个强大卡奥的妻子,则会明明确确会引发卡奥的仇视,树立强大的敌人,如果这个卡奥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卡奥则更是如此。
他真想再与美伊讨论一下琼恩艾琳的死,可是这里涉及太多隐秘,尤其是莱莎徒利的那封绝密信……这可能不适合让她知道。
她以为国王之手是受人尊崇的职位,有权力、有地位,但她却不会知道,首相也是极度危险的位置。她还是在合适她性情的盛夏厅,建设她自己的夏宫、制作自己的瓷器,享受财富与创造所带来的美好,将无限的热情消耗在那里。
至于瓦里斯的位置……他的失踪几乎让东大陆的消息再也难传到维斯特洛,但这也让国王更加坚定要杀死那女孩的想法。他歇斯底里地将瓦里斯的失踪与那女孩的事情联系起来。
他应该挑选一位具有正义感、骑士精神的河湾地伯爵加入御前会议,不用是情报大臣,即使是一位单纯的顾问也足够了,或许将御前会议由七人扩充至九人也不错……不过这些南方人可能不喜欢九这个数字……蓝道塔利伯爵或许是合适的人选,在簒夺者战争中,他是劳勃的敌人,是时候……
蓝道塔利伯爵指责美伊绑架了他要参加守夜人的儿子——她真是会给他找事——而美伊则强调蓝道塔利枉顾封建伦理,意图“杀死”嫡长子而立次子为继承人,她是在营救无辜之人。
如果美伊对蓝道塔利伯爵的指控为实,那这位伯爵恐怕并不堪任这个位置。
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么卑劣的事呢?
艾德还在这里为难,可在妓院办公的小指头就轻松多了。
一直最让他忌惮的瓦里斯伯爵失踪——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是死了——再也没有能够制衡他的力量了。
混乱是阶梯。他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在狮子和冰原狼之间制造混乱了。
他想不到,一世英名的泰温公爵竟然也能养出这等废物子女,而他们产生的孽种更是不可救药得愚蠢:他竟然蠢到用那把瓦雷利亚钢匕首刺杀史塔克家的儿子?唯一精明的那个还是个侏儒,如今这侏儒也卷入被怀疑中了。
呵,他已经为狮子擦太长时间屁股了,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如果不是他,这起惊天丑闻势必让兰尼斯特家族名声扫地,王后和她的几个孽种必然被杀,兰尼斯特家族也将被围攻。
失去平衡的争斗太过乏味,只有持续的战争才能制造规模空前的混乱。
狼太多了,力量太强了,国王也赤裸地站在他们这边——美伊史塔克不会真的是劳勃的种吧?这个可能性实在太高了,呵,说不定真的她真的是劳勃和莱安娜史塔克的种,果若如此,她才应当是铁王座的合法继承人……不对,她的那个私生子弟弟才是……嗯,她是紫眼睛,他看得很清楚。
不管什么结果,有心人会利用这些信息,给王国创造出无数的麻烦。劳勃还没有疯狂到极致,选择将那个琼恩雪诺的人转正,否则兰尼斯特的卫队现在就可能杀入盛夏厅,将那个男孩剁成烂泥……
兰尼斯特太弱势了,在御前会议他们力量薄弱……这恐怕是泰温公爵不断向铁王座输血的原因。他也在恐惧铁王座抛弃兰尼斯特吧?还是说,借用财力保持对铁王座的影响力?
一个御前会议的位置价值百万金龙。
太弱势了,他不得不在这种危险时刻偏帮狮子,创造出巨大混乱来。
想要混乱,国王必须死,但弑君的事不应该由无辜的小指头去做,毕竟有人比他更着急。
当某个杂种也能被增加尊号的时候,她会发疯,会疯狂,会惊恐莫明,也会忍无可忍……说不定那个蠢女人已经行动了,这种事情,她一定会谨慎吧?希望如此。
这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事。
他贝里席大人,只要再适时提示一下艾德大人劳勃私生子的发色,就能让这矛盾彻底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