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特尔拍卖行，贵宾休息室内。
一身黑袍遮掩身形的萧炎沉默地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目光透过斗篷的缝隙，斜瞥了一眼身旁那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侍女。
下一刻，苍老的声音自黑袍下平静响起：“拍卖会还有多久结束？”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少女吓了一跳，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全身都藏在斗篷里的萧炎，慌忙回答道：“大人，拍卖会已经结束了，现在雅妃小姐正在为您办理交接的手续。”
见对方这副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的模样，萧炎有些纳闷，只得继续保持着沉默。
休息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少女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轻微可闻。
等了约莫十多分钟后，门外终于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香风，候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
“呵呵，老先生，您来得可真早，雪梨这丫头，应该没什么招待不妥的地方吧？”娇腻的笑声响起，一身红色旗袍的雅妃缓步而入。
黑袍下，萧炎的目光扫过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旋即目不斜视，微微点了点头。
瞧着萧炎点头，一旁名为雪梨的侍女顿时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弯了弯身子，然后赶紧退出了这间气氛压抑的休息室。
见到萧炎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雅妃心中这才略感放心，对着他展露一个迷人的微笑。
对于这种人精一般的女人，萧炎不敢怠慢，斗篷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指上那枚古朴的黑色戒指，立刻将话语权交给了其中的药老。
“拍卖结束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雅妃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素手轻轻一扬，一张闪烁着淡蓝色光泽的玉卡便是出现在其掌心。
她声音娇柔地说道：“老先生，您委托拍卖的七瓶筑基灵液，总拍卖价格是二十八万五千枚金币，扣去百分之十的拍卖会税率，所余金额，全部在这张卡中。”
萧炎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蓝色玉卡。
望着那只完全不似老年人的白皙手掌，雅妃的美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心头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这价格，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很满意…”
药老那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将雅妃心中那丝古怪冲散。
她俏脸上喜色更浓，赶忙压下杂念，抿着红润的嘴唇轻笑道：“老先生满意就好，以后您若是还需要拍卖丹药，请尽管来我们米特尔拍卖场，雅妃一定会为您争取最完美的价格。”
“嗯。”
萧炎点了点头，将玉卡小心收好，略微迟疑了一下，药老的声音再次询问道：“我需要的那些药材，你们找到没有？”
闻言，雅妃狭长的美眸微弯，笑道：“老先生的要求，我们拍卖场自然会全力办到。”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玉手，等候在门外的谷尼立刻端着一副玉盘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玉盘放置在萧炎身旁的桌子上，恭声道：“老先生，您所需要的药材，全都在这里了。”
萧炎目光扫过玉盘，只见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正是炼制聚气散所需之物，一株不少。
他心中不禁一喜，这米特尔拍卖场的能量果然不小，这些药材若是让他自己去搜寻，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而对方仅仅一天便全部备齐。
“嗯，麻烦了。”见到药材全部到位，药老那淡淡的声音中，也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作为在拍卖场混迹多年的人精，雅妃自然是敏锐地分辨出了这语气中细微的变化，心头顿时被惊喜所充斥，她知道，这笔投资，看来是做对了。
“我也不想占你们的便宜，这些药材的钱，你们从卡中扣去吧。”药老说话的同时，萧炎便欲将那张蓝色玉卡递出。
见状，雅妃急忙笑道：“老先生，您真是太客气了，这些药材是我们从内部渠道所得，价格比外面要廉价许多。您这两次委托我们拍卖筑基灵液，可是给我们拍卖场带来了不小的名声。这点药材，就当是我们拍卖场的一点心意，又怎敢再收您的钱？”
萧炎与药老自然明白她这是在刻意结交，当下也就不多矫情推辞，黑袍一挥，便将玉盘上的药材尽数收进了怀中。
“也罢，随你吧，日后若是还需要别的药材，我会用灵药与你们换取，”萧炎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好了，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
“老先生，雅妃送送您。”雅妃与谷尼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皆是快步上前，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在一前一后两位拍卖场管事人恭敬的护送下，萧炎径直行出了拍卖场大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
离开米特尔拍卖行后，萧炎并未直接返回萧家，而是绕了几条街，熟门熟路地再次来到了城南那座清静的小院门外。
还没等他敲门，那扇木门便自动打开。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萧炎迈步走了进去，院门随即重新闭合。
院中老树下，狐墨墨坐在石桌旁，正捧着一本从坊市里买到的话本专心翻看。
她抬起手，对着来人微微颔首：“你来了，随便坐吧。”
在石桌旁坐下后，萧炎略作寒暄，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已经满是裂痕的聚灵阵盘。
“墨墨姑娘，这个……抱歉，你送我的阵盘，被我弄坏了。”萧炎语气带着歉意，将破损的阵盘递了过去。
狐墨墨伸手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脸上却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轻轻摇了摇头：“无妨，这个阵盘本来就是用普通的炎铁粗制而成，你使用至今才损坏，反倒才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说着，她皓腕一翻，一个看起来更为精巧的黑色阵盘便出现在石桌上，一同出现的，还有四面刻画着玄奥纹路的黑色小旗。
“之前我让米特尔拍卖行帮忙搜集了一些更好的材料。”狐墨墨将新的阵盘和阵旗推到萧炎面前，微笑道，“这是改良后的聚灵阵，效果比之前那个，应当强上一倍有余。”
萧炎闻言，眼中顿时闪过惊喜之色。
他拿起新阵盘和第一次见的阵旗，翻来覆去地仔细研究了一番。
只是在欣喜之余，萧炎对于这神奇的“阵法”也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墨墨姑娘，这阵法……究竟是何等技艺？似乎与炼药和修炼斗气都大不相同。”萧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在这种事情上，狐墨墨没有隐瞒的必要，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口解释道：“所谓阵法，其本质，乃是对天地法则与能量流转规律的一种运用，通过特殊的‘阵图’，将这种规律具象化，从而形成能为使用者提供增益，或是用于克敌制胜的神奇技艺。”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修习并使用阵法之人，则被称为‘阵师’。”
“与有着苛刻要求的炼药师不同，踏入阵法一道的门槛相对要低上许多，基本上，只要不是那种蠢得无可救药之人，皆可尝试研习此道，成为一名阵师。”
“不过，门槛低，却并不意味着人人都能在这条路上走远。”狐墨墨话锋一转道，“想要成为一名高阶阵师，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足够强大的天赋支撑，也就是需要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
“与炼药师的等级划分类似，阵师由低到高，亦分为一至九级，并且，阵法的威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阵师自身的能力。”
“同一种阵法，由一级阵师布置出来，便是一级阵法；由二级阵师布置，其威力与范围便能提升至二级……以此类推，阵师等级越高，所布置的阵法效果便越强，覆盖范围也越广。”
“阵法的种类亦是包罗万象，”狐墨墨如数家珍，“有亦真亦幻，能制造出种种逼真幻象，困敌于无形的‘幻阵’；有以杀伐为主，具有强大威力的‘杀阵’；自然，也有如这聚灵阵一般，汇聚天地能量，辅助修炼的‘灵阵’……诸如此类，变化万千。”
“而阵师通常会以特殊手段，辅以自身精神力，将复杂的阵图铭刻于特制的材料之上，制成便于携带和激发的‘阵盘’，再配合用以定位和引导能量的‘阵旗’，便可在对敌或修炼时，随心所欲地布置使用。”
听完狐墨墨这番详尽的讲述，萧炎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惊叹道：“没想到，这斗气大陆之上，竟还存在着如此神奇玄妙的技艺。”
就在这时，一缕白烟地自萧炎手指上的黑色戒指中飘荡而出，凝聚成药老略显虚幻的身形。
“丫头，据我所知，这阵法一道，在如今的斗气大陆上几乎已经失传，即便是一些远古遗迹中有所残留，也多是残破不堪……我很好奇，你又是从何处习得如此完整高深的阵法传承？”
面对药老的询问，狐墨墨稍稍沉默了片刻。
她看了看面露好奇的萧炎，又看了看目光灼灼的药老，心中微动。
果然，坦白的时刻还是来了。
“如果我说，我并非此界之人，药老先生，您可相信？”狐墨墨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在两人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并非此界之人？”萧炎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浮现出惊愕之色，“墨墨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狐墨墨偏过头，目光投向院墙外的无垠天空，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缥缈：“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么一种说法，混沌之中，万千位面共同构成了浩瀚无垠的大界，而大界之外，则是大宙……简单来说，我是从另一个位面，或者说，是另一个与斗气大陆截然不同的世界，意外来到这里的。”
她的话语落下，小院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
萧炎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却又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药老脸上也是神色变幻。
他见识广博，对于位面的概念并非一无所知，但亲眼见到并且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位来自其他世界的存在，这同样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