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野狼坳彻底浸透。
篝火的光芒在呜咽的寒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一张张麻木或惶恐的脸。
窝棚区边缘，那半塌的窝棚骨架下，陆沉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双眸微阖，
体内“铁衣功”的气劲如同不知疲倦的溪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经脉，滋养着伤处，也缓慢而坚定地积累着熟练度。
【铁衣功（入门：79/200）】
【铁衣功（入门：80/200）】……
身体的感受无比清晰，左肩的硬痂下传来持续的麻痒，那是血肉在加速愈合，四肢百骸虽然依旧被饥饿和疲惫缠绕，
但那股新生的力量感，以及皮肤下那层若有若无的坚韧感，却在不断提醒他“深红”带来的非凡变化。
根据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军中流传的《铁衣功》虽是打熬筋骨皮膜的基础法门，
但绝无可能像他这般，刚刚入门不久，就拥有如此明显的气感，以及这种实实在在的防御和力量提升。
原主记忆中，那些将《铁衣功》练了十几二十年、正值壮年的军中悍卒，似乎也不过如此，
甚至在某些细微的感知和控制上，还未必及得上他现在！
这绝非正常的《铁衣功》！
唯一的解释，便是“深红”。
这道神秘的印记，不仅赋予了熟练度积累和提升的能力，更是在本质上优化、强化了所收录的技艺！
让一门粗浅的军中硬功，展现出了近乎“密武”的潜力和威能！
这个发现，让陆沉冰冷的心湖泛起了波澜。
恐惧依旧是他行动的主驱动力，他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了，
但在这恐惧之下，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如果“深红”能如此强化《铁衣功》，那么其他技艺呢？
那些真正的、藏在军伍悍卒、绿林豪强的绝技，甚至玄门隐士手中那些毫无用处的长生之术、登仙之法……
他需要更多的技艺！更需要验证这强化后的《铁衣功》，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主动招惹黑水帮，固然看起来有些冒失，但他要借这黑水帮，来验证猜想，并尝试加速熟练度的积累。
况且，他身着从那胡人辅兵兀扎身上扒下来的皮袍，这皮袍虽然脏污，
但内里衬着一些鞣制过的硬皮块，对普通的棍棒击打和粗糙的刀剑劈砍，有一定的防护作用，结合入门的“铁衣功”，他的防御力已然不俗。
更重要的是，大雍对兵械管制极严，弓弩是绝对禁忌，民间流散的刀剑也多被地方豪强、帮派掌控，且质量参差不齐。
像黑水帮这种盘踞在流民窝点的地头蛇，能拥有几把像样的腰刀铁尺就算不错了，大部分人手里，估计也就是削尖的木棍、柴刀之类的玩意儿。
凭借强化后的身体素质和速度，他比这些没经过正经训练的帮众能跑，更能打。
只要不被瞬间围死，凭借皮袍和铁衣功的防御，对方未必能轻易重创他。
而一旦让他抓住机会反杀，收割的不仅是敌人的性命，更是宝贵的熟练度！
这个险，值得冒。
就在陆沉心念电转，默默规划之际，窝棚区另一头，那几间相对完好的、属于黑水帮核心成员的土坯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疤脸汉子宋三捂着自己依旧红肿疼痛的手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站着另外两个刚才同去的汉子，以及七八个闻讯赶来的、手持棍棒、面露凶悍之色的帮众。
“三哥，那小子什么来路？这么嚣张？”一个膀大腰圆，提着根粗壮木棍的汉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妈的，谁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宋三啐了一口，眼中满是怨毒，“身手不弱，那一下砸得老子手腕现在还疼！而且……那眼神，他娘的跟狼一样，绝对见过血！”
“再厉害也就一个人！”另一个瘦高个，手里掂量着一把缺口不少的柴刀，阴恻恻地道，“敢在咱们黑水帮的地盘撒野，不把他剁了喂狗，以后谁还怕咱们？”
“就是！三哥，带兄弟们去废了他！”
“抢了他的刀和袍子！”
群情激愤，他们横行野狼坳惯了，何时受过这种气？尤其还是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独狼给打了脸。
宋三摸了摸依旧作痛的手腕，又想起陆沉那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神，心里其实有点发憷。
但他不能露怯，尤其是在手下面前。
他咬了咬牙，恶向胆边生：“好！兄弟们抄家伙！那小子再能打，也就两只手！咱们十个人，堆也堆死他！记住，下手狠点，死了直接拖出去扔山沟！”
“是！三哥！”
很快，以宋三为首，十名手持各式武器，但主要是棍棒，还有一些破柴刀
他们气势汹汹地朝着窝棚区边缘陆沉所在的位置扑去。
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打破了夜晚的相对宁静，引得不少窝棚里的流民惊恐地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
土坡角落，陆沉猛地睁开了眼睛。
来了！
不成想还没等到后半夜就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人也更多。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脚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铁衣功”加速运转起来，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热流涌向四肢。
【铁衣功（入门：81/200）】
他拔出腰后的弯刀，雪亮的刀锋在黯淡的夜色下，反射着篝火残余的、以及即将到来的血腥光芒。
十道黑影很快将他半包围起来。
宋三站在最前面，捂着手腕，狞笑道：“小子！现在跪下磕头，把东西交出来，再自断一只手，老子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冷漠地扫过眼前这十人。
他在评估，计算着距离，观察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和站姿。
破绽百出。
比起烽燧堡那些凶悍的胡人辅兵，这些地痞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无论是气势、配合还是个人的凶悍程度，都差了不止一筹。
“妈的，哑巴了？给我上！废了他！”宋三被陆沉那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一挥铁尺，厉声喝道。
“杀！”
顿时，三个手持木棍的帮众嚎叫着率先冲了上来，三根棍子带着风声，分别砸向陆沉的脑袋、肩膀和腰腹！
陆沉脚下一动，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滑开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砸向头颅和腰腹的两棍，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砸向肩膀那根木棍的中段！
“咔嚓！”
他五指发力，蕴含“铁衣功”气劲的手指如同铁钳，竟将那根手臂粗的木棍硬生生捏得裂开！
那持棍的帮众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木棍脱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陆沉的右腿已经如同钢鞭般抽出，狠狠地扫在他的小腿胫骨上！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那帮众小腿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整个人惨叫着倒地。
【铁衣功（入门：83/200）】
熟练度跳动！
与此同时，陆沉借着反震之力，身体一旋，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刀锋掠过另一个持棍帮众的脖颈，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雨。
那帮众捂着喷血的脖子，眼睛瞪得滚圆，嗬嗬作响地瘫软下去。
【铁衣功（入门：85/200）】
瞬间废一人，杀一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其他帮众几乎没反应过来。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宋三又惊又怒，狂吼着挥舞铁尺冲上，其他帮众也如梦初醒，纷纷叫骂着围拢过来，棍棒柴刀胡乱地朝着陆沉招呼。
陆沉眼神冰冷如铁，身形在狭窄的空间内快速移动闪避。
他并不硬接所有攻击，而是利用速度和反应，避开那些威胁较大的刀锋和瞄准要害的棍击，
对于其他一些落在皮袍覆盖处或者非要害的攻击，则凭借着“铁衣功”的防御，硬抗下来！
“砰！”一根木棍砸在他的后背上，皮袍下的硬皮块和铁衣功的气劲共同作用，将力道化解了大半，只是让他身形微微一顿。
【铁衣功（入门：86/200）】
“嗤啦！”一把柴刀划破了他手臂外侧的皮袍，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痕，隐隐渗出血丝，但并未深入。
【铁衣功（入门：87/200）】
果然！强化后的铁衣功，配合这皮袍，防御力远超预期！这些普通帮众的攻击，很难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而他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狠辣！弯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必然见血！
或是划开对手的手腕，让其兵器脱落；或是刺入肋下，重伤其行动能力；或是直接割开喉咙，终结性命！
他如同在尸山血海中起舞的修罗，冷静地计算着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出刀，恐惧依旧存在，但却被一种更加冰冷的、对战斗节奏的掌控感所覆盖。
“噗！”
“啊！”
“咔嚓！”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刃入肉声不绝于耳。
又一个帮众被陆沉欺近身前，弯刀直接捅进了心窝。
【铁衣功（入门：91/200）】
第四个！
陆沉侧身避开宋三砸来的铁尺，反手一刀削掉了另一个持柴刀汉子的两根手指。
【铁衣功（入门：92/200）】
第五个！
他硬扛了侧面一棍，趁机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再次响起。
【铁衣功（入门：94/200）】
战斗激烈而短暂。
黑水帮的人数优势，在陆沉这近乎非人的防御、速度和杀伤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攻击很难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而对方的刀，却总能轻易地夺走他们的健康或生命！
转眼间，地上已经躺下了五个人，三个一动不动，两个在地上痛苦哀嚎。
剩下的五个人，包括宋三在内，都胆寒了，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家伙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陆沉微微喘息着，持刀的右手稳如磐石。
他身上挨了好几下，皮袍破损了几处，手臂和后背有几处淤青和浅浅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在铁衣功气劲的运转下，这些伤势都在可控范围内。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劲在战斗中变得越发活跃、凝练。
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个之前叫嚣得最凶的瘦高个，他手里还握着那把破柴刀。
陆沉动了！如同猎豹般扑出，速度比刚才更快！
瘦高个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将柴刀胡乱向前劈砍！
陆沉不闪不避，左手猛地探出，五指贲张，气血灌注，“铁衣功”运转到极致，竟然直接朝着柴刀的刀锋抓去！
“铛！”
一声类似金铁交鸣的脆响！
陆沉的手掌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却实实在在地抓住了柴刀的刀身！
那瘦高个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柴刀瞬间脱手！
紧接着，陆沉的弯刀已经如同毒蛇般递出，刺穿了他的咽喉！
【铁衣功（入门：99/200）】！
第六个！
就在瘦高个的尸体软软倒下的瞬间——
嗡！
陆沉只觉得体内那奔流的气劲猛地一震，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瞬间壮大了数倍！
流转的速度暴涨，一股更加强横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现！
皮肤表面的那层坚韧感变得更加清晰、厚实，仿佛真的穿上了一件无形的铁衣！
之前战斗留下的那些细微伤口处传来的痛感，也在此刻被一股强烈的麻痒所取代，愈合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铁衣功（小成：1/400）】！
竟然暴涨了102点！！？
在这种不可置信之下，
他突破了！他的《铁衣功》悍然跨入了小成境界！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陆沉身上散发开来，他甩了甩左手掌心的鲜血，那伤口竟然已经不再流血，开始收缩。
他抬起眼，看向剩下的包括宋三在内的五个人。
那五个人早已吓破了胆，虽是手中有刀，但亲眼目睹了陆空手夺白刃，以及身上那股突如其来的难以言说的恐怖气息，他们再也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哐当！”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棍棒和一把短刀掉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饶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宋三逼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五人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丑态百出。
宋三脸色惨白如纸，握着铁尺的手抖得厉害，他看着如同魔神般屹立的陆沉，嘴唇哆嗦着，
最终也“哐当”一声扔掉了铁尺，瘫跪下去，颤声道：“好…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陆沉冷漠地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任何怜悯，在这种世界，软弱仁慈，就是取死之道。
他走到宋三面前，弯刀冰冷的刀尖抵在他的咽喉上，声音依旧沙哑冰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想活命？”
宋三感觉喉咙处的皮肤被刀尖刺得生疼，死亡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忙不迭地点头：“想！想！好汉饶命！”
“黑水帮，还有多少人？老巢在哪里？有什么财物？”陆沉的问题直指核心。
“还…还有七八个在…在后面的土房里…帮主…帮主王黑子也在…财物…财物都藏在帮主房里的地窖…”
宋三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
陆沉目光扫过其他四个磕头不止的帮众：“你们呢？是想跟他一样，还是想死？”
“听好汉的！我们都听好汉的！”
“好汉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沉收回弯刀，看着眼前这五个瑟瑟发抖的俘虏，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六具尸体，
以及面板上那【铁衣功（小成：1/400）】的字样。
“带路。”他对着宋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宋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卑躬屈膝地在前面引路。另外四个帮众也战战兢兢地跟上，不敢有丝毫异动。
陆沉提着滴血的弯刀，跟在后面，小成境界的“铁衣功”气劲在体内奔腾流转，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