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许都。
丞相府内,气氛却与刘备军中截然不同。
曹操端坐于主位,面沉如水。
堂下,程昱、贾诩、夏侯惇等一众心腹文武,皆是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入大堂。
“报——!”
“合肥大捷!”
“张辽将军率敢死之士八百,于逍遥津大破孙权十万大军!孙权匹马而逃,险些被擒!”
“什么?!”
夏侯惇第一个跳了起来,独目之中精光爆射。
“哈哈哈!痛快!痛快!文远真虎将也!早就说了,孙权小儿不过一守户之犬,何足道哉!”
程昱也抚着长须,脸上满是笑容,对着曹操一拱手,朗声道:
“丞相洪福齐天,麾下猛将如云!孙权以十万之众,竟败于八百勇士之手,此诚千古笑柄也!此战大胜,足可令江东鼠辈,十年不敢窥视中原!”
一向沉默寡言的贾诩,也难得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张文远此战,先挫其锐气,再断其归路,勇谋兼备,确为良将。经此一役,孙权已是心胆俱裂,东线无忧矣。”
听着众人的赞誉和分析,曹操脸上的阴云终于一扫而空。
他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往案上一放,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
“好一个张文远!有勇有谋,真乃我之召虎!”
曹操站起身,在堂上来回踱步,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以八百破十万!此等大胜,足以震慑天下宵小!”
就在满堂文武都沉浸在这场大胜的喜悦中时,一直沉默的贾诩,却缓缓地站了出来。
“主公,东线大捷,固然可喜。但是,长安的军情,刻不容缓。”
大堂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贾诩的身上。
贾诩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他继续说道:“如今孙权已败,我军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应对西线。夏侯渊将军虽然勇猛,但刘备军势太大,长安危在旦夕,急需救援。”
曹操脸上的笑容收敛,他点了点头,示意贾诩继续说下去。
“丞相,”贾诩的语气依旧平稳,“我间军司已从汉中传回密报,破解了刘备军那‘天火流星’的秘密。”
此言一出,夏侯惇等将领立刻竖起了耳朵。
贾诩缓缓说道:“那并非什么妖术,而是一种新式的攻城器械。是一种威力巨大、射程极远的投石机。”
“根据情报描述,此物极为笨重,需要数十人协力才能操控。但其抛出的石弹,重达百斤,能轻易砸塌城墙。”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
“而且,石弹之上,附有猛火之油,遇物则燃,遇水不灭。阳平关与南郑,便是毁于此物之下。”
“嘶——”
堂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程昱皱眉道:“如此说来,此物岂非无解?”
“不。”贾诩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物虽利,却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笨重无比,转运不便,一旦展开,便难以移动。”
“我军之长,在于精骑!”
贾诩看向曹操,献上自己的计策:“刘备大军远道而来,必然将这些器械视若珍宝。我们不必急于与其主力决战。”
“丞相可立刻派出虎豹骑先行,昼夜兼程,绕过其主力,以雷霆之势,直捣其后方的器械营地!”
“只要毁了那些投石机,刘备便如断了爪牙的猛虎,不足为惧!”
“好计!”夏侯惇一拍大腿,大声赞同。
曹操的双眼微眯,贾诩的计策,正中要害。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长安与汉中之间来回移动,心中的杀意,已然沸腾。
“刘备,吾之心腹大患也!屡次三番,坏我大事!”
“这一次,操要御驾亲征!”
“传我将令!”
“命曹纯即刻统领虎豹骑,即刻出发,为全军先锋!星夜驰援长安,依文和之计行事!”
“命大军即刻整备,随我出发!”
......
成都,刺史府。
益州牧刘璋坐立不安。
刘备大军势如破竹,连下陇右数郡的消息,压在他的心头。
他当初引刘备入川,本意是让他做自己的屏障,去对付北方的张鲁。
可谁能想到,这条“狼”不仅吞了张鲁,如今更是露出了要吞下整个关中的獠牙!
堂下,益州的一众文武也是神色各异,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别驾从事黄权毅然出列,对着刘璋一揖到底。
“主公!”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刘备此举,名为北伐,实则包藏祸心!如今他主力尽出,汉中兵力必然空虚至极。此乃天赐良机,我等绝不可坐视!”
刘璋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慌和犹豫:“黄权,你的意思是……”
“主公,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黄权的声音斩钉截铁,“刘备得了汉中,便如一把尖刀抵在我益州的咽喉之上!如今他北伐关中,后方空虚,正是我们拔掉这颗钉子的最好时机!”
“不可!”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正是因为献图有功而被刘璋倚重的张松。
张松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主公,此事还需三思。刘备乃汉室宗亲,名满天下。我们当初请他入川,已是盟友。如今若无故背盟,趁人之危,于大义有亏,恐失了天下人心啊!”
黄权闻言,发出一声冷笑,他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张松。
“子乔先生说得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向的是哪位主公呢!我观你处处为刘备说话,莫不是早就暗通款曲,想做那卖主求荣的无耻之徒!”
这话说得极重,张松顿时脸色涨得通红,须发戟张。
“你……你血口喷人!”他指着黄权怒斥道,“我张松一心为主公着想,这才献图引刘备入川,共抗曹贼!你岂能如此污我清白!”
“污你清白?”黄权脸上的鄙夷与不屑更甚,“你做得好事,难道还需我来污蔑?”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一个身影从文官队列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大惊。
此人正是张松的亲哥哥,广汉太守张肃。
张松看到自己的兄长,也是一愣:“兄长,你……”
张肃脸色惨白,不敢去看弟弟的眼睛,他快步走到堂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刘璋面前,双手颤抖地捧着一卷书信。
“主公!”张肃的声音带着哭腔,“臣……臣有罪!臣教弟无方,以至他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臣在家中,无意间发现……发现我这劣弟与荆州兴业司往来的密信!他……他不但泄露我益州军政机密,言语中更有投靠刘备之意!”
“为保全张氏一门,臣……臣不敢隐瞒,特来向主公请罪!”
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亲哥哥举报亲弟弟!
张松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权立刻上前,从张肃手中接过书信,呈给刘璋,声音冰冷地说道:“主公请看!人证物证俱在,张松通敌之心,昭然若揭!”
刘璋死死地盯着那些熟悉的字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对张松的信任与倚重,想起了张松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
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好啊!张松!”
刘璋猛地站起身,将桌案上的竹简狠狠扫落在地,他指着瘫软在地的张松,声音嘶哑而尖利。
“我待你不薄,视你为心腹!你竟敢勾结外人,吃里扒外!”
“来人啊!”
两名甲士立刻冲入堂中。
“将这张松……给我拖出去!斩了!”
张松面无人色,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便被甲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刘璋雷霆般的手段镇住了。
黄权对着刘璋一拜到底:“主公英明!”
刘璋胸膛剧烈起伏,他目光扫过堂下众将,最后落在了杨怀和高沛二人身上。
“杨怀,高沛!”
“末将在!”二人立刻出列。
“命你二人,即刻统领本部兵马,星夜赶往葭萌关。然后,以此为基,前往阳平关与南郑!”
刘璋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阴冷。
“你们就说,主公忧心汉中防务,特派兵前来‘协助’防守。”
“若他们开城相迎,便顺势接管。若有不从……”
“便当机立断,以雷霆之势,夺下关隘城池!务必将刘备的后路,给我彻底切断!”
“遵命!”杨怀与高沛对视一眼,轰然领命。
眼看大局已定,黄权再次上前一步,补充道:“主公,既已决断,当行万全之策。不如再遣一密使,北上联络曹操,示好结盟。”
“曹操与刘备乃是死敌,听闻我等愿助其夹击刘备,必然大喜。如此一来,刘备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刘璋此刻已是杀心已决,闻言更是毫不犹豫。
“好!刘备不仁,休怪我不义!立刻派人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