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愠叹了口气，“要倾南醒来，还是在于程若。”
陆其琛说：“祖父，倾南是在她门外自杀的，或许，倾南不想见她了。”
当时的程倾南该有多绝望啊！
回了澳洲，想到的只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敛了敛眉，继续说：“我想把她接回南漫。”
她本该养在南漫享福的。
陆谦愠抬头往病房看了一眼，他说：“接回去吧！我去找程若，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当晚，陆谦愠去了程家宅院，佣人告诉他，程若把自己关在了祠堂，任何人都进不去。
陆谦愠站在祠堂外，隔着门窗说：“程若，你总是要见我的。这么多年了，你该放下，为自己赎罪了。”
祠堂内没有任何声音。
陆谦愠继续说：“其实杨恩明当初是爱你的。”
他说完，祠堂的门就开了。程若脸色苍白，满眼通红，头发微微凌乱，她的手垂在两侧，怔怔的看着他。
眼里像是惊喜，又像是不可置信。
她说：“你骗我。”
陆谦愠轻轻捏了拐杖，看着她，“当初进辩论队，他亲口和我说的。”
程若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说。
陆谦愠说：“那次我和他代表学校去海城比赛，去了三天三夜。结束那晚，江柔给我打了电话，你也和我聊了几句。他就在我的旁边，挂了电话后，他看着海边突然说，你的声音和辩论时不一样，平时语气温温婉婉的，可辩论时却是声音很冷，让人不敢多说一句。”
“后来，他说，程若很耀眼，是很多男生爱慕的人，也包括他。”
程若哽咽了一下，她隐隐记得那次陆谦愠和杨恩明去海城是她进入辩论队的一个月后，那时候的她，好像还没好好去看过杨恩明。
她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可她慢慢关注到杨恩明是在半年之后，杨恩明赢得了学校辩论赛的冠军。那天的杨恩明成为了全校的焦点，他站在领奖台上闪闪发光，她坐在第一排，看见了他眼里的桀骜不驯，不服输，那双清眸的眼神里，容不下任何人。也是那天，杨恩明进了她的心。
她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他总是在逃避我呢？”
陆谦愠说：“他说，你们太像了。其实都是清冷的人，从不会推心置腹。他喜欢你，可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们结合的家庭也不会多幸福。你追他那两年，最痛苦的其实是他。你为了得到他，伤害了很多人，后来，他每天都在忏悔。”
“如果那时候他对你没那么冷漠，你或许不会变，也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陆谦愠停了一下，“程若，杨恩明那么孤高的人，即使你动用程家的关系，他也不会和你结婚的。他答应结婚那天，或许他妥协了，或许还是爱你的。后来，你把他圈在你的身边，无时无刻都在质疑他，让他心生郁结。”
程若扶着门边缓缓蹲在地上，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把杨恩明拴在身边，一心只想得到他的心，不惜任何代价。忘了思考，杨恩明一直都是一朵高龄之花，即使她在怎么威逼利诱，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陆谦愠说的对，和她结婚，或许他还是爱她的。可她硬是把他逼到角落，堵了所有的路，最终让他郁郁而死。
她垂眸，泪滴落在地上，却是无声的。
她紧紧攥着手心，脸上的泪痕是无尽的悔恨。
她真的错了。
陆谦愠朝她走了几步，拐杖落地的声音刺耳，他垂眸看着程若，语气怅然，“程若，代价太大了。倾南在医院生死不定，她不该承受这些的。”
陆谦愠说：“去看看吧，我们要把她带回南漫了。”
“倾南，她应该不想见我了。”她的手撑在地上，微微摇了摇头，“她不会在见我了。”
“程若，你欠她的，永远偿还不了。”
陆谦愠没再说，看了眼里面的祠堂，转身往雪地走去。
这澳洲的冬天，冷的心寒。
——
再回南漫前一个小时，昌杰来了医院，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
成旻把他拦在门外，陆其琛见了，出了病房，顺手关了门。
昌杰见状，笑了笑，“陆先生，我就是特意来看程小姐的，听说她现在命悬一线，应该亲眼见见她。”
陆其琛语气有些淡，“她需要休息。”
昌杰笑了，“程小姐和我的渊源很深，帮我运行资金，也收养了我的儿子，我总不能害她。”
陆其琛眼眸很深，没有让步的意思。
昌杰也是识趣，但没打算走，换了个话题，“我听说弘礼改了名字，跟着她姓程，现在叫程胤？”
陆其琛没有回他。
他继续说：“跟着你们挺好的，跟着我也不亲。我儿子多，可能也对他照顾不了，反而像其他孩子一样成不了气候。”
陆其琛抬头看了他一眼，昌杰笑着说：“别这样看我，我们不谈感情的。但是，对于程小姐，我还是懂得感恩，毕竟，她确实帮了我。”
陆其琛看着他，“卢尔先生，别一直盯着她。她和你们黑帮没有关系，程胤和你也没有关系。”
昌杰笑了一下，“知道我的中文是为了谁而学的吗？”
“程小姐。”他说。
“四年前，政府大力打压，我差点在澳洲活不下去，经济被垄断，女人和孩子也跑了一半。是她，给我提供了资金，和我合作。用你们中国话来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几年，虽然都是尤加来和我见面，但是她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是她，也不是你。”
他继续说：“我昌杰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害她。”
他看着病房里的人，“看一眼我就走。”
成旻看了陆其琛一眼，打开了门。
昌杰走了进去，站在床边，他说：“你们中国人总说吉人自有天相，程小姐会好的。”
他说到做到，只是看了一眼就出了病房。
一个小时后，程倾南被推上了私人飞机，陆谦愠在旁边守着。陆其琛上飞机前，还是问了参慈，“你真的不去南漫吗？倾南醒来会想见你的。”
参慈声音很淡，“她醒了在去也不迟。”
陆其琛没在坚持，上了飞机。
沈嘉禾说：“参慈，你每天为她祈福，她会醒来的。”
“沈先生，我只是怕她醒来又会变成九年前的程倾南。”
沈嘉禾没说话，他也怕。
参慈看着飞机起飞，发出“轰—轰”的声音，直到飞机越来越远，他仍然看着，只是眉眼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