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倾南抬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着陆其琛的脸颊。眉峰,眼睛,鼻尖,嘴唇,最终停在他嘴角的那个梨涡上,她冰凉的指尖轻轻的戳了戳。
她声音沙哑:“看见了,梨涡很漂亮。”
她额间冒出的点点汗珠被他吻在唇下,很轻。
程倾南笑了一下,笑容层层荡漾在房间。
陆其琛被她的笑迷失在迷乱中,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笑容,仰俯之间,他在她身上起起落落,看着她的笑容沉迷于其中。
最终,程倾南睡了过去。
他静看着她的睡颜,脸上有着涟漪,嘴角浅浅,他笑了。
至少在这一刻她没有了脸上的那股冷淡和无望。
这个冬天雪下的很多,一早起来,寺院里的白雪又厚了一层。
程倾南醒来时,旁边的人早起了。
她走出房间,经过大殿时见到参慈站在院里,寒风凛冽,吹起了他的长衫,他围了块浅色的围巾,上面能见到落下的雪花。
参慈站在寒风里,他站的笔直。
程倾南走到他旁边,给他披了一件披肩。
参慈转身,叫了她一声,“程小姐。”
“参慈,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倾南。”
参慈声音很轻,“叫习惯了,改口很难。”
自参慈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微微弯腰,礼貌的叫她程小姐。那时,程倾南说过,叫她名字就好,可参慈说,那是礼节。后来他一直叫她程小姐,只有她在自残,沉默,折磨自己的时候,他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程倾南,而且声音冷的可怕。
程倾南看着山间,语气很轻,“参慈,和我一起回南漫吧。”
隔了许久,程倾南听到风声,听到山间鸟鸣声,听到后面风铃幽幽传来。
他说:“我从小被师傅领养在寺庙,不知父母是谁,不知祖籍在哪,或许我是中国人,或许也是澳洲人,可我从小就在澳洲,习惯了这寺庙。”
程倾南知道,参慈不会和她一起回去。她没在继续说。
陆其琛出来时,就见到程倾南和参慈站在寒风里。
参慈的背影伟岸,却是坚定的;程倾南的背影孤寂,看着寥寥伤神。
程倾南和他说过,参慈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可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却是觉得她是悲伤的。
他没去打扰,转而走进了大殿,里面的书架上一层一层堆满了抄写过的宣纸,那些字迹他认得,是程倾南写的。
写的很工整,像是虔诚满满。
他随意拿了一沓纸,轻轻翻看着。
大殿左边的小门上,木门“咯吱“的响了一声,陆其琛抬眼看去,弘礼双手扶着门板,也在看着他。
弘礼的视线凝聚在他手里的那沓宣纸上,他声音很轻,“那些是前次倾南从南漫回来时写的。”
陆其琛看着他,“你记的很清楚?”
弘礼点点头,“倾南每次写完都是随后摆在书架上,是我整理的。”
“你每天也会抄经书吗?”陆其琛问他。
弘礼摇了摇头,“倾南说那些抄了是没用的,她不让我抄。”
陆其琛笑了一下,倒像是程倾南说的话。
“那你每天学些什么?”他问。
弘礼答:“每天都有私教老师来给我上课,学校学什么我就学什么,不过倾南说,我得去学校,学校教的很多我都学不到。”
弘礼停了一下,看着他。
陆其琛看他脸上有些纠结,他问:“你想说什么?”
弘礼说:“如果我和你们一起回南漫,你会生她的气吗?”
陆其琛愣了一下,笑着说:“为什么会这么问?”
弘礼回他:“倾南收留我那天,程老夫人来寺庙罚她跪了一天一夜,写了满满一沓经书。那晚她和我说,程老夫人是她的家人,她擅自决定的事情程老夫人有权利生气,如今你和倾南也是家人,如果她把我带回南漫,你也会生气吗?”
陆其琛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笑了笑,“当然不会,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弘礼眼眸动了动,“陆先生,倾南过的很苦,你会帮她变好的对吗?”
陆其琛眼眸停了一下,合上宣纸,他抬眼看了那尊佛像,眼神坚定,“她一定会好的。”
弘礼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好人。”
陆其琛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们结婚那天,那天晚上,他和参慈站在酒店路口的路灯下,只为祝她新婚快乐。
“为什么?”他问。
弘礼回他:“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倾南说过,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但是她的不会,我的也不会。”
陆其琛问:“倾南还和你说过什么?”
弘礼回的很快,“很多很多。”
他话一说完,参慈进了大殿,弘礼乖巧的坐在跪垫上。
参慈朝陆其琛微微颔首。
陆其琛见到他身上披的那间披肩,上面粘着雪花。
陆其琛把宣纸放回书架,参慈已跪在佛前,捻着佛珠。他微微闭着眼,嘴里念着佛法。
他看了他几秒,出了大殿,程倾南也离开了寺院。
他顺着雪地上的脚印,找到了程倾南。
她站在后院的风铃下,看着屋檐飞来两只小鸟,时不时抖动着翅膀。
他走进她,问她:“还是说服不了他?”
程倾南回:“嗯,参慈习惯了这里。”
陆其琛说:“那就遂了他的愿。”
程倾南没说话,她心里有些难过。
陆其琛没在继续问,陪着她在那里站了很久。
晚上,他们要离开寺庙时,陆其琛在大殿找到参慈,他依然跪在佛前。
陆其琛说:“你应该也想和她一起走的吧!”
参慈捻佛珠的动作停了一下。
陆其琛说:“她和弘礼正在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要走了。”
参慈没说话。
静了几秒,他才开口:“这里也是她的家,我怕她有一天想回来看看的时候,却是屋内没人,满院都是枯叶,她不喜欢萧条。”
陆其琛看着他,“参慈,她更希望你在她身边。”
“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陆其琛没继续说。其实他的胸襟没那么宽广,如果参慈答应她回了南漫,他或许会难过。毕竟,没人希望自己的妻子依赖别的男人,参慈是,沈嘉禾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