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航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屏幕中央弹出的金色烟花特效炸开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宿舍楼道里的洗衣机还响。
2025年4月1日的晚上10点，这个就读于上海某大学四年级的男生，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杭州女孩送了第一架虚拟火箭。
“谢谢航航的火箭！”直播间里的吕十七笑着歪头，双马尾随着动作在肩头轻轻摇晃。她刚唱完《小幸运》，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鼻尖泛着健康的粉。
航航盯着屏幕里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忽然觉得选修课上错过的期末重点也没那么重要了。
那时吕十七的粉丝刚破一千八百万，直播间在线人数稳定在五位数。
航航的ID混在滚动的弹幕里，像大海里的一滴水，他开始定闹钟追直播。每周的打榜日，他会提前在备忘录里写好任务清单。
“十七今天的眼线好特别。”某个雨夜，航航试探着发了条弹幕。
“是吗？”吕十七凑近镜头眨了眨眼，“这是新学的截断式，是不是有点像小恶魔？”
“像天使！”航航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跳跃，“比上周的碎钻妆还好看！”
弹幕区突然炸开一片金色弹幕雨，豪豪的 ID以全屏特效霸屏：“天使不需要凡间妆容，十七的素颜才是顶流。”
紧随其后的是夜深的紫色跑车连刷：“刚结束跨国会议，赶上十七的妆教时间，加个钟？”
航航看着自己那条孤零零的白色弹幕被淹没，默默点开了任务中心。
展馆里的“星光真爱”还剩30%进度，他咬咬牙把今天的实习补贴全部换成抖币，分十次转换成“星光真爱”送了出去。
每次赠送都会弹出系统提示，虽然不及大哥们的特效醒目，但至少能让十七在念感谢名单时瞥见他的ID。
“谢谢航航的星光真爱连击！”吕十七果然注意到了，“你最近好像每天都在帮我做任务，是不是很辛苦呀？”
“不辛苦！”航航的脸颊突然发烫，“能看你直播才是最开心的事。”
“那要注意休息哦。”吕十七对着镜头比了个心，“今天的展馆进度已经到80%了，谢谢大家的帮忙。对了，鳄鱼哥刚说要送我们茶厂新出的龙井，等收到了给大家抽福利好不好？”
鳄鱼的绿色茶叶特效立刻刷屏：“小事一桩，明天就让顺丰送过去。航航小兄弟要是喜欢，单独给你寄一盒？”
航航连忙发弹幕道谢，心里却有些发慌。他注意到鳄鱼最近总在直播时点名自己，有时是问他大学生活怎么样，有时会分享茶叶知识。
上周甚至在他说要准备毕业论文时，发来私信推荐了好几篇相关文献。
“航航是不是暗恋十七啊？”肉肉的粉色爱心突然飘过屏幕，“每次十七说话你都秒回，做任务比我们这些榜上前五还积极。”
“没有没有！”航航的手指差点戳穿屏幕，“我只是觉得十七唱歌特别好听，想支持她而已。”
“害羞了哦。”吕十七笑着捂住嘴，“其实航航每次做任务都很认真，上周打榜日是唯一一个把所有支线任务都完成的粉丝呢。”
她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鳄鱼哥的茶厂是不是在杭州龙井村？我记得航航说过毕业论文要写杭州茶文化传承，要不要我帮你问问鳄鱼哥能不能去茶厂调研？”
航航愣住了，他确实在某次弹幕闲聊时提过论文选题，但没想到十七居然记住了。
鳄鱼很快发来私信：“随时欢迎，我让厂长给你安排向导，食宿全包。”
那天晚上，航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点开吕十七的唱歌合集，听到凌晨五点时，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是旺仔发来的：“小兄弟，我看你总熬夜做任务，给你发了些护眼小贴士，都是工程师朋友给的专业建议。”
四月底的打榜日异常激烈，竞争对手突然杀出一匹黑马，展馆进度在最后两小时反超了吕十七。
航航盯着不断拉大的差距，急得团团转。
“还差最后两个展馆没点亮。”吕十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大家尽力就好，不用勉强的。”
“别放弃！”豪豪的金色火箭突然刷屏，一口气连刷了二十架，“马来西亚的月亮没杭州圆，但支持十七的心是一样的。”
夜深的紫色跑车紧随其后，豆子的农家乐特效也加入了战局，连肉肉都把服装店刚收到的货款换成了虚拟礼物。
“谢谢大家！”吕十七的眼眶突然红了，“我们超过去了！谢谢豪哥、夜深哥、鳄鱼哥……特别谢谢航航，你今天送的礼物虽然不多，但我知道你肯定尽力了。”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躬，“其实我本来都想放弃了，但看到你们还在坚持，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认输。”
直播结束后，航航收到了吕十七的私信：“明天别吃泡面了，我让鳄鱼哥给你寄的茶叶里，顺便放了些杭州特产，记得查收。”
某个雨夜，吕十七突然在直播时情绪低落。唱到《遇见》副歌部分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弹幕瞬间安静下来，豪豪的金色弹幕打破沉默：“谁欺负我们十七了？”
吕十七摇着头说没事，只是觉得最近压力好大。运营团队要求她每周加播三次，还要参加平台的才艺比赛，连练歌的时间都被压缩了。
“不想播就休息。”夜深的紫色弹幕格外醒目，“合同的事我让律师看看，违约费我来出。”
“别呀。”吕十七连忙擦眼泪，“我只是今天有点累，谢谢夜深哥。”
鳄鱼的绿色茶叶慢慢飘过：“来我茶厂待几天吧，山清水秀的，刚好新茶上市，给你泡今年的明前龙井。”
航航看着屏幕里强颜欢笑的吕十七，突然想起她上周说过最喜欢雨后的西湖。
他翻出自己拍的西湖雨景照片，配上文字“雨天的西湖也很美，十七要开心起来呀”，用抖币买了个置顶位。
吕十七看到这条弹幕时，突然笑了出来：“航航拍的照片好好看，这是什么时候去的杭州呀？”
“春游的时候。”航航飞快回复，“当时就觉得，如果能在这里听你唱歌肯定很幸福。”
“会有那么一天的。”吕十七对着镜头用力点头，“等我忙完这阵，就去西湖边开户外直播，给大家唱《断桥残雪》。”
吕十七的新歌上线那天，航航特意请假守在直播间。当伴奏响起的瞬间，他突然发现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那是他在弹幕里推荐的一首冷门钢琴曲。
“这首歌的编曲灵感，来自一位粉丝推荐的纯音乐。”
吕十七的声音带着笑意，“特别谢谢航航当时分享的歌单，我听了好多遍才写出歌词。”
她顿了顿，“其实做主播这半年，最开心的不是粉丝破千万，而是认识了像航航这样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
豪豪的金色火箭再次霸屏，但这次后面跟着一行小字：“航航小兄弟，这首歌的版权费我包了，记得告诉十七喜欢什么风格，下次让她专门为你写一首。”
航航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祝福，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日历，离毕业还有半年，离杭州的距离不过一小时高铁。
或许等拿到毕业证那天，他可以带着自己设计的演唱会海报，去西湖边赴那个雨天的约定。
直播间的烟花特效还在继续，吕十七的歌声透过耳机传来，像初秋的晚风拂过心头。
航航点开任务中心，发现今天的展馆已经提前点亮，而他的ID后面，多了个小小的“守护天使”标识——那是豪豪送他的特殊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