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李宏彬的时候是八月初,北云的阳光穿过层层软云均匀的铺设到地面,气候和往常一样暖,但偶尔会刮起清爽的风。
李宏彬来找罗安的时候被连梨看到,等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连梨叫住了他,“你来了!来找安姐,一定是请安姐吃饭喽?”老李听出了连梨的问题话里有话,说:“你安姐不赏脸啊,约好多回了都说忙。”连梨脸上没了笑容,说“安姐一般只有周二和三下午,周六上午有时间,你可以在这几个时间段找她。”
“等会儿,我记一下,周二、周三,周六。太谢谢你了,梨子。你可真是人美心善,我得感谢你,请你吃顿饭。”老李掏出手机,整个人像脑子被门挤了的样子,慢悠悠的打开备忘录看日子,仿佛年老八十的老头子,一边算日子一边琢磨着其他心事,直到把那句“请你吃顿饭”说出来了,这厢笨拙才终了。
连梨露出两排牙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说:“择日不如撞日!”
老李意识到这个女孩像林说一样说话直接,让他有种亲切的感觉。第二面就带她去吃饭,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林说还在等他送资料,老李不好拒绝,胀的满脸通红。
连梨看出他其实有话要讲,不想让他难为情,假装有同事需要帮忙,就准备离开。
“诶!我们总得留个联系方式吧?”连梨走几步退回来说。
老李赶忙打开手机,“是,那当然,等你再有时间。”
离开猎头公司的商务大楼,老李给林说发了消息:褚晓亮的资料拿到了。
老李从未听林说提起过这个人,也不知道找他的资料来有什么用。林说支支吾吾不明说,他打开文件袋,开始翻这个人的资料,足足有十几页。
当他看到已婚已育这些字眼的时候,心中泛起疑问,再往后看——出生地:平乐市,现居地:北云市。老李被这意外的信息弄得惶恐不安。
这份托了同学关系才查到的全部信息,清清楚楚地写满了褚晓亮的生平经历,包括褚晓亮任副总经理时与售楼小姐的花边新闻也被写了进去——(父)褚人杰于褚晓亮(儿)与售楼小姐暧昧期间普和公司资金断裂,三个月后褚晓亮任普和公司CEO,惠氏集团为普和公司注资伍仟万元。而最主要的是,同年年底,褚晓亮与惠幼奇成立婚姻关系……
老李一边看资料一边摇头,认为林说要是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一定会引来很多是非。他拨通了资料上褚晓亮的电话。
“你好,是褚先生吗?”
“是我。”
“你认识林说吗?”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没一会儿老李听到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挂断了。褚晓亮竟然挂断了电话,他立在炽热的太阳下,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神秘与窒息,脑子里搜索着林说模糊的形容——“有些人的普通话从来不标准,土气里藏着些幽默。”
是这个林说曾提到过的“有些人”吗?他莫名其妙地将这些偶然串联到一起。还没等他继续联想,手机响了。
“你是哪位?是林说让你联系我的吗?”
他的判断是对的,他们俩认识,并且这个消息对电话那边的人来说,很意外。
“你要见她吗?”
“嗯。”
“三小时后在北环大道的咖啡厅。”
两个男人无比的默契,一个没多问,一个没多说。老李去找林说,褚晓亮让助理推迟会议。
林说收到老李信息的时候收拾好家,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她已经不认识这个地方了,曾让她充满激情的,新鲜有趣的“家”。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与其让她担心自己,担心这段关系,不如让她更关心一下下一位女主人。林说很早就认识到了她不幸的人生以及要将时间消耗在哪里这件“伟大使命”,陈柏在职场的观念和做人的方式影响了林说在国外接受的那一套生活理念,她开始逐渐受到陈柏的影响去审视自己的生活,如果能在他身边多学习一阵儿就好了,她这样想。但她和陈柏的交往的确无法达成某种合拍的节奏,相差八岁,林说期待的包容和耐心在现实中成了陈柏无尽的沉默,陈柏从不分享想法和感受,林说想与他沟通便在他面前主动表达自己的感受——当林说体验到陈柏的沉默便会直接认为“他并不想与我交流,不屑与我交流,我讨厌他的骄傲”她又会想起陈柏说的“就算我说了,对我们的现状也毫无用处,只会增加不理解和矛盾”,她开始一边放任他的沉默,一边躲起来观察他与其他女人在手机里的聊天。就连她自己也不再表达感受,她使用了技巧,而那些技巧高效又有用,陈柏喜欢被请教,被提问,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于是林说改变了沟通的方式,这让日后的情况变得极为糟糕。她是刻意的,越刻意越鄙视。她和他都在试图控制对方的反应和行为,一个用技巧,一个用沉默,他们都在走向虚假的亲密关系,因为它将在实际过程中逐渐排除掉个人的实际参与。一个取悦,一个避免冲突,她成了陈柏的牺牲品。
这种关系已经陷入停滞,唯一能打破它的,就是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