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一路带着蓝雪爬上了昨天他们来过的高山,山势虽然陡峭,但对于他们两个常年在山林里生活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坐在山巅之上的蓝雪看着不远处浩瀚无边的云梦泽,只觉得又多了几分壮观,泽溪就这样被四周的高山、被云梦泽、被紧邻云梦泽的低矮山丘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寨子里的人们就在这个区域里自在惬意地休养生息,蚩尤将妹妹小凤安顿在这里,果真是个明智之举。
只是他目前还不太确定小凤的态度,当然最大的可能她还是要维护自己哥哥的,而明天他苦寻无果的蚩尤就要回来了。
他突然出现在桃都山,在明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他的情况下依然不管不顾地盗走了刑天的尸身,事情本身就透露着一股子怪异。
刑天天生地长,无父无母,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和来历,当年落魄之时因被炎帝遇到并给了他一块馍吃,从此死心塌地跟着炎帝打天下,并立下了赫赫战功。
一千年前,炎黄二帝历经阪泉大战,炎帝战败,轩辕黄帝取代炎帝继任了天帝之位,刑天不服前往天庭向轩辕帝发起了挑战。
二人一路从天庭打到地上,刑天身高臂长,身材魁梧,手持巨斧,力大无穷,又勇猛无惧,纵使轩辕帝有昆吾宝剑在手,却也始终奈何刑天不得。待二人战至常阳山,刑天依然毫无疲惫之意,轩辕帝无奈之下使诈骗过他,这才趁机割下他的头颅。谁知刑天虽项上头颅被割却尸身不倒,继续与轩辕帝缠斗,轩辕帝恐其找回头颅,遂用手中昆吾剑将常羊山一劈为二,头颅顺势滚入山中,山体随即又合二为一。
彻底失去头颅的刑天似乎察觉到已无力为天,体力消耗殆尽后终于倒地不动,轩辕帝将其尸身带回,最初安置在北海的幽都,由后土负责看守,玄箫接任东夷穷桑之后,才转至桃都山中,谁也不曾料到竟有人会打起这具尸身的主意。
玄箫暂时还不太清楚蚩尤偷取刑天尸身到底意欲何为,但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刑天尸身历经千年而不腐,轩辕帝又感念其衷心勇敢,封其为“战神”,再三嘱咐玄箫善待之,如今尸身意外被偷,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是常羊山。
常羊山作为炎帝降生的地方,就在九黎境内,当年刑天的头颅被埋葬在山中,轩辕帝恐其生变特意加了封印,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赶到常羊山,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四周没有蚩尤来过的痕迹,山里很安静,一如往昔。
他不放心又在附近巡视了几日,但始终没有什么发现,再然后他就收到了蓝雪遇险的信号飞速赶往了封溪。封溪是九黎治下的其中一个部落,首领是一只黑猪精,凶狠残暴,颇有些本事,一开始玄箫害怕蓝雪遇到的是他,待赶到之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禹强在他到之前就已经带着小可离开了,那只豹子精终于察觉到不对,很快就给蚩尤发了信号。
其实,即使没有这一出,蚩尤也应该早就猜到他会来九黎,只不过他暂时还不想和他面碰面,目前还远没有到和他当面对质、撕破脸的时候,而且人在暗处,有些事情反而更好进行一些。
他微微低头,眉间轻轻地蹙了起来,漆黑的眼球泛过一层淡淡的忧虑,事情现在变得稍微有一点复杂,因为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蓝雪需要保护。
他侧过头去看她,发现她也正在看着他,脸上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笑道:“怎么了?”
“刚才看你一直在发呆,在想什么?”
“有吗?”玄箫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试图遮掩住自己微妙的情绪变化,他还没有跟她坦白,他现在的身份是青阳。
他想了想,有点艰难但还是说了出来:“蓝雪,我想……想先走一步。”
蓝雪看着他,神情微微一怔,然后眉间慢慢地皱了起来。
“我只是先走一步,不会走远,就在这附近,等过了明天我就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他迫不及待地向她解释着。
蓝雪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还是让我陪小凤给她哥过完生辰吗?”良久她开口说道,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青阳看着她的眼睛,那份说不出来的疏离感让他惶恐和不安,他们前两天才刚刚表白完,刚刚明确了关系,他也才刚刚跟她保证再也不会丢下她,如今才只过了一天而已。
“我……”他无言以对。
他明知道小凤认识那个试图对她不轨的豹子精,明知道留下来可能会有某些意想不到的危险,但他居然要求她留下,而自己一个人跑了!
在她眼里,不,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混蛋!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他不能走,又不能和他见面,似乎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可走,他不能将蓝雪带在身边,那样他的身份会暴露,也无法再暗中调查,他不想节外生枝,可是……
蓝雪很明显已经对他失望了!
“我以为你带我出来就是打算我们俩一起走的。”蓝雪将目光从青阳的脸上转过去,继续看向不远处的云梦泽,声音平淡,几乎不带一丝感情。
青阳盯着她的侧脸,觉得心口处在一刓一剜的疼痛。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青阳突然将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就在刚刚他作了决定,他要带蓝雪先回穷桑。
“蓝雪,我们……”
“嗯,我知道了。”她轻柔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了他的思路,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扭头冲他咧嘴一笑道:“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她转身转得十分潇洒,再也没有看青阳一眼,那纤细的腰身看起来似乎有点僵硬,却也比平时挺拔了许多。
青阳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一起回穷桑”的话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来,他突然觉得他可能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