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走到院子的边缘向下看,没有看到启明殿,层层叠叠的白云阻隔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触摸到了一层软弹却又坚韧有力的东西,她往后退了几步,转回身走到蒲团上盘膝坐下。
她眉眼微垂,长舒了口气,强行屏蔽掉脑海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缓缓闭上了眼睛,玄箫教给她的功夫还在,不管怎样,一切都等他回来吧。
一旦专注,蓝雪的神情终于变得平静下来。
太阳慢慢地爬过头顶,又急急地向西落去,她的身上不由得出了一层薄汗,突然,一个出其不意的悸动狠狠地砸向心脏,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焦急地在不大的院落里搜寻着,但很快失望就落入眼底,玄箫还没有回来。
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受到了惊吓,不安的蠕动起来。
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本她已经许久没有翻过的书,呆呆地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打了开来。
苍劲有力的字迹一行行的浮现在眼前,但是——
他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一颗心快速地坠入了谷底,侧耳想要听到些什么,但无奈被结界保护下的院落,连风声都没有。
眼眸里的神采终于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一滴泪旋即从眼角滚落。
夜幕之下,当玄箫在院子里再看到蓝雪的时候,她正低着头,肩膀一下一下地在抽动。
一抹心痛和自责飞快地映入眼底,他走过去,停在她的身边。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雪儿!”他冲她扬了扬嘴角,努力给了她一记微笑。
她的眼睛哭得红肿,泪水挂在长睫毛上,模糊的视线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但他没有给她确定的时间,直接弯腰将她抱在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她意外的没有拒绝,乖巧地任凭他抱着朝屋子走去,只是目光一直呆呆地停留在他的脸上,不肯离开。
玄箫用脚踢开门,走进去,然后将她小心地放到床上。
“饿了吧,我去做饭。”他说。
他的脸离她那么近,近到从他嘴里呼出的气直接吹拂到了她的脸上。
他直起身,转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拽住。
“不,我去。”
她说着从床上一下跳了下去,然后擦着他的身子,迅速往卧室里面的厨房走去。
玄箫一时之间有些愣怔,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方向,不多时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慢慢地走过去,倚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说实话,这个地方十分简陋,原本也是他躲清净和专心修炼的地方,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厨房,但就是这么小的地方,却让他感受到了他最渴望的简单和宁静。
她低着头,拿起一把刀开始切洗好的藕。
玄箫突然走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蓝雪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头紧紧地倚在她的脖颈上,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动。
一片静寂中,只剩下两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来吧。”终于,他开口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蓝雪的脸已经羞红到了耳根,她不敢多看他的眼睛,低头闪到了一边。
晚饭吃得十分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蓝雪的眼睛数次飘过玄箫的脸,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夜已经很深了。
吃完饭,玄箫就一个人去了院子里打坐,蓝雪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走下床,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要打坐一个晚上吗?
是……因为只有一张床的缘故吗?
可是,今天他的脸色很不好。
思前想后,最终,她还是咬紧嘴唇推门走了出去。
“去休息吧。”她在他背后站住说道。
玄箫微微一愣,睁开眼睛,侧身看她,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你睡吧,我不累。”
“白天睡多了,不困,还是你去睡吧!”
玄箫看着她,停顿了片刻,然后从蒲团上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向屋子走去。
蓝雪的脸又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误会了,她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睡吧。”他看着她,极尽温柔地说道。
她往床的里面使劲挪了挪,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半晌突然开口悠悠说道:“我给你当徒弟,好吗?”
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玄箫又猛地把眼睛睁开了。
“嗯?”一声轻轻的带着疑问的鼻息从背后发了出来。
蓝雪咬了咬嘴唇,眼睑微垂,停顿了少顷,说道:“这样我就可以留下来,侍候你的起居,照顾你,也帮你看管启……”
“不好。”一个冷冷的声音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蓝雪一愣,一颗心也随着那冰冷的声音被冻住了:“对不起,是我……”
话音未落,玄箫的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顷刻间带进了自己的怀抱。
“不做我的徒弟你也可以留下来,”他摩挲着她的发,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雪儿,我不要做你的师父,你知道我的心意,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蓝雪感受着从他胸膛传过来的温度,一时之间竟情不自禁地意乱情迷起来。
她发觉自己越发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了,即使嘴里说着再言不由衷的话,可是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朝他靠过去,以至于他说了什么她其实并没有听得很真切。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相互拥抱依偎着度过了漫漫长夜。
天微微亮的时候,玄箫悄悄起了床,俯身在蓝雪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温柔的吻,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
庐山一战,虽然最后以击破并阻止了蚩尤的阴谋胜利告终,但是私自放厉鬼出山,并且造成庐山境内血流成河,手段过于凶狠残忍,轩辕帝纵使有心包庇,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给了玄箫七天的天雷地火之刑。
昨天才只是第一天,玄箫还有六天的雷火之刑要受。
六天后,他会向她坦白所有。
其实玄箫前脚刚离开,蓝雪就醒了,随即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