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天柜山，小可也在打坐。
禹强在殿前的一块空地上给他画了一个圈，让他坐在圈内，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准跨出那个圈。
小可很小就成了孤儿，是和蓝雪一起在蛇岛散养着长大的，平时懒散惯了，哪里受得住这种拘束？好不容易坚持了大半晌，刚想偷个懒，就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他心道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小石子精准无误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再砸可就傻了！”小可揉着脑袋面露不满地冲着一旁的禹强嘟囔道。
禹强斜着身子悠闲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望向前方一望无际的北海，脸上流露出一种十分自得又自豪的神情，就好像在说：看，这么大的北海都是我的！
听到小可说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扭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表情说道：“呵呵，你本来就傻不知道吗？”
“你才傻呢！”小可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道，刚想站起来，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哼，你也就有本事欺负欺负我！”
禹强睥睨着他挑了一下眉，道：“你说的没错，我欺负欺负你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小可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忿忿不平地低声说道：“没羞没臊！”
小可的声音其实很小，无奈禹强的耳朵实在太好使了，好在他也不以为意，换了个姿势，身体朝向了另一个方向，懒懒地说道：“等你啥时候坐到了我这个位置，你也可以像我这样没羞没臊。”
小可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过说归说，功还是要练的，毕竟他再怎么没羞没臊，到底还是他师父。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怕这个“父”总是有那么一点为老不尊的感觉。
不过该怎么说怎么说，虽然禹强平日里为老不尊，没有一点别人家师父那种稳重慈爱的样子，但是厨艺没得说，自从来了天柜山，小可明显觉得自己的腰粗了不少。
“师父！”坐在饭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可突然抬头叫道。
“嗯？”禹强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多大岁数了？”小可睁着眼睛，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
“问这个干嘛？”禹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小可听话地把头又低了下去。
禹强沉默了片刻，闷声说道：“一千多岁。”
“一千多岁……”小可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那就是说在千年前的阪泉大战之前你就出生了？”
“嗯。”禹强低头夹了一口菜。
“那……”小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这一千多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禹强直起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你以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啊？”小可眨巴了眨巴眼睛，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哦对不起，你是说你有父母的意思吗？”
“我有母亲没有父亲！”
“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有父亲和母亲啊，只有母亲是生不出孩子来的，你不要骗我，这个我懂！”
禹强抬头看了一眼小可，小可本来想要夹菜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没有就没有，你说了算。”
小可的语气有点像哄孩子，带着一份讨好还有一丝无奈。他吃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自己说这些话的初衷，可是偷瞄了一眼禹强那像黑锅底一样的脸，还是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他真的不是想探听他的隐私，他没有那种爱好，哎，人人都说女人善变，可禹强明明就是一个大男人啊！
其实能够做海神禹强的徒弟，小可真的算是走大运了，可是无奈他的资质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这倒也不怪他，他原本就是蛇岛上一只稀松平常的小松鼠，寿命多说也就短短几十年，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岛上生老病死，庸庸碌碌地过完这一生，如果不是小白，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蛇岛半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禹强会收他做徒弟（虽然后来是他死皮赖脸求着他的），但是想想这个人那么多不同寻常之处也便释然了，说不定他就是单纯想要个人来欺负着玩的。
夜已经很深了，小可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心头不由一阵狂跳，他稳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知道小白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有些口渴，下床倒了一杯水喝，走回去的时候，透过窗户正好看到禹强像座雕像一样坐在院子里的那块大石上一动不动。
他犹豫了片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禹强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眉间微微一动，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小可在旁边坐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那一片漆黑的海平面，什么也没有。
“有……心事吗？”小可侧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禹强的眉头微微皱起，少顷用鼻子深呼了口气，然后将身体坐正坐直，看着小可问道：“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小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又想起中午两人的对话，遂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他们遇害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已经有记忆了。”
“……想他们吗？”
“当然想了，但好在有小白一直陪在我身边，后来就慢慢淡了！”
禹强侧头看着他，须臾转了过去。
“你……”小可停顿了一下，思忖了片刻问道，“是不是想你的母亲了？”
禹强的身体明显动了动。
“她现在……还活着吗？”
小可巴巴地看着禹强那张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的写满了哀伤的脸，心里很快有了答案，突然就感觉慌乱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那个……人死不能复生，你……”
“节哀”的话还没有从小可的嘴里说出来，禹强突然扭头冲着他咧嘴一笑，那笑容诡异得让小可感觉整个后背都凉了！
“行了，去睡觉吧！”禹强拍了拍小可的肩膀，纵身一跳从大石上跳下去，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回了殿里。
小可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最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宫殿的名字上，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羽衣应该就是禹强母亲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