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的谎言 第86章 最终目的

作者:柒玥狸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5-11-15 16:3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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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沉甸甸的,像吸饱了水的海绵,死死压在城市的头顶。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翻滚着酝酿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雨。

黄昏提前降临,霓虹灯在浓重的暮色里挣扎着亮起,光线却显得粘稠而无力,无法穿透这令人窒息的压抑。城市在一种奇异的寂静中等待,连喧嚣的车流都仿佛被消了音,只剩下轮胎碾过湿漉漉路面的沙沙声,如同巨兽不安的喘息。

这座城市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巨大、潮湿、正在不断缩紧的灰色口袋里。已是傍晚,但天色沉黯得如同深夜提前降临。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边缘翻滚着不祥的铜绿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凝滞,闷热中裹挟着尘土和远方雷雨将至的腥气,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慌的静电感弥漫在空间中,连街边的流浪狗都夹着尾巴,不安地低吠着,躲进角落。

SCTU那间已沦为临时战争会议室的安全屋,窗户被厚实的遮光布封死,隔绝了外界令人不安的天象,却也将内部变成了一座孤岛,一座被紧张和绝望浸透的孤岛。唯一的光源是悬挂在房间中央、散发着冷白色光晕的强力工作灯,灯光下,悬浮的尘埃都仿佛凝固了。

地点:李起的法医实验室(地下二层,绝对安静区)。

惨白的无影灯下,李起像是被钉在了显微镜前。他的白大褂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釉光,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视线却锐利如手术刀,死死锁定在视野中心那片微小的地狱。

载玻片上,一滴取自“献祭之链”案最后一名受害者的骨髓液,在超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呈现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那不是正常的细胞结构,而是一片诡异的、仿佛活着的微型星云。无数纳米级的、闪烁着幽蓝冷光的尖锐晶体簇,如同某种寄生藤蔓的种子,深深扎根在神经突触的残骸上。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看不见的能量驱动下,极其缓慢地、同步地脉动着,每一次收缩舒张,都释放出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波纹。

李起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跳跃,精准得如同钢琴师弹奏肖邦的夜曲。屏幕上,复杂的频谱分析图剧烈波动,最终被强行锁定在一个特定的、尖锐得刺耳的频段上。

李起走到一块巨大的白板前,上面贴满了城市地图、能量读数打印件、以及复杂的数学公式。他左臂的绷带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不久前与变异晶体交锋的危险。但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收缩到眼前的数据中。连续数十小时的不眠不休,让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唯有镜片后的瞳孔,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理性之光。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北部那片被标记为“废弃工业区”的广阔区域,那里曾经是城市的工业心脏,如今只剩锈蚀的厂房和荒草。几个红色的“X”标记散落其间,旁边标注着日期和能量强度数值。

“排除掉三个工业残留辐射源和一个小型变电站的干扰,”李起的声音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如冰锥敲击,“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这个区域,”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工业区边缘一片看似无奇的区域,“持续释放出强度异常、频谱独特的Ψ-晶体能量信号。峰值波动……与白魇之前感应到的‘操作员’指令残留,以及献祭案符号的脉动,存在高度相关性。”

他调出便携光谱仪的记录,屏幕上,一条原本应平缓的背景辐射曲线,在特定频段突兀地隆起,形成一座尖锐的“山峰”,那形状,隐约让人联想到一个扭曲的螺旋,或是神经节的形态。

“信号源不是点状的,更像是一个……扩散场,或者一个深埋地下的庞大结构的‘呼吸’。”李起补充道,眉头紧锁,“能量读数显示,其核心区域的辐射强度,足以在短时间内对未经防护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损伤。那里……就是‘灰域’。”

他调出城市网格地图,将实时捕捉到的晶体能量辐射数据叠加上去。屏幕上,代表日常背景噪音的绿色光点如同平静的海洋,而在城市北部边缘,一片代表废弃工业区的灰色地带深处,一个刺目的、不断脉动的猩红光斑,如同地狱之眼般骤然亮起!它的信号强度是其他区域的数百倍,并且正以一种稳定的节律增强,与载玻片上那些恶魔结晶的脉动频率完全吻合。

“找到了。”李起的嗓音沙哑,带着长时间专注后的疲惫,但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般清晰有力。

他猛地直起身,扯下沾满消毒水味的乳胶手套扔进废弃桶,金属桶壁发出沉闷的回响。“能量源核心坐标,N37.7749°, E122.4194°。‘先锋生物科技研究所’旧址地下深处。它在‘苏醒’。”

他的结论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让房间内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几度。科学数据为白魇模糊的感知和沈斯混乱的记忆,提供了冷酷的坐标。

地点:沈斯狭小混乱的公寓。

纸张的霉味、浓得化不开的廉价咖啡因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长期失眠者的神经质汗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沈斯味道”。

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铅灰色黄昏,只靠一盏摇摇欲坠的台灯提供昏黄的光源。沈斯像个梦游者,或者说更像一个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佝偻着背伏在堆满书籍、打印稿和揉成团的废纸的桌面上。

他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支廉价的圆珠笔。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铺开的速写本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头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伴随着尖锐的、意义不明的耳鸣。

每一次剧痛袭来,眼前就炸开一片片光怪陆离的碎片: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环形操作台,无数绿色的指示灯如同冷漠的眼睛;巨大的、浸泡在幽蓝色液体中的透明柱状舱体,里面隐约是蜷缩的人形阴影;脚下是嗡嗡震动的金属网格地板,深处传来某种巨大机械心脏搏动般的低沉轰鸣;还有一条狭窄、布满灰尘的管道内壁,一个用暗红色颜料潦草涂画的、歪歪扭扭的三角形符号——那是他童年最深的噩梦里反复出现的烙印,每次醒来都伴随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被束缚的窒息感。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沈斯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些入侵的影像,但徒劳无功。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或者说被某种更深层的肌肉记忆驱使着,手腕痉挛般地移动。线条在粗糙的纸面上疯狂延伸、扭曲、勾勒。

不是优雅的创作,而是痛苦的拓印。环形主控台、巨大的培养舱矩阵、深不见底的能源井通道……一张充满冰冷工业感和非人气息的地下实验室核心结构图,在汗水与颤抖中逐渐成型。

与李起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他整个人像一张拉满后即将崩断的弓。自从那次强行精神扫描后,他大脑里的“噪音”虽然因药物和极度疲惫而暂时减弱,但另一种东西开始浮现——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的空间记忆碎片。

他手中的炭笔在纸面上飞速移动,线条时而颤抖模糊,时而突然变得异常精准。他不是在创作,而是在转录,将那些不受控制涌入脑海的图像强行固定在纸面上。画纸上逐渐呈现出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结构:巨大的环形空间、排列整齐的圆柱体阵列(培养舱)、深不见底的竖井(能源核心)、以及纵横交错的通道和通风系统。

他的绘画过程本身就像一场无声的挣扎。有时他会突然停顿,笔尖悬在半空,瞳孔放大,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只有他能看到的恐怖景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有时他会无意识地在图纸边缘写下扭曲的词语:“白色……”、“眼睛……”、“树在动……”。

突然,他的笔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入口处停了下来。他用笔尖反复描摹那个区域的细节,然后,用极细的笔触,在管道内侧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歪斜的红色三角形符号。

画完这个符号,沈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笔从指间滑落,在纸上划出一道污痕。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陈乔,声音轻得像耳语:

“这里……我见过。小时候……迷路的地方。红色的三角……是……路标?还是……警告?”这个童年记忆的碎片,与他绘制的实验室蓝图重叠,带来一种时空错乱的惊悚感。这个符号,成了冰冷蓝图上唯一带着个人历史温度,却也最为诡异的标记。

速写本的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力透纸背、几乎划破纸张的涂鸦——“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地点:市局鉴证科深处,陈乔的私人终端隔间。

这里的光线同样压抑,只有三块并排的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映在陈乔冷峻而疲惫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特有的臭氧味和纸张灰尘的气息,她面前的键盘上,放着一枚边缘已有些磨损的旧式金属警徽——警徽编号下的名字是:陈国峰。这是她父亲“殉职”现场唯一找回的遗物,冰冷的金属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灼烧着她的掌心。

屏幕上,复杂的数据库查询界面飞速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字符流。陈乔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准和压抑的愤怒。

她在追踪一条极其隐蔽的线索——所有七起模仿案和“献祭之链”案受害者,无论身份背景如何天差地别,在某个被多重加密、权限要求极高的公共卫生与基因数据库的“潜在健康风险关联者”子目录下,都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常规筛查忽略的电子指纹。

“权限验证……通过。最后一道防火墙……绕行……”陈乔低声自语,声音紧绷。

她深吸一口气,将父亲那枚旧警徽底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物理密钥接口,用力插入终端侧面的特殊卡槽。

警徽内部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一道特殊的动态验证码瞬间覆盖了屏幕上复杂的密码矩阵。这是父亲警号权限的最后一次强制调用,用完即焚。

屏幕猛地一暗,随即爆发出瀑布般的数据流。一个极其复杂的股权穿透图瞬间展开,像一张巨大的、肮脏的蛛网。

网的中心,赫然标注着一个名字:“先锋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它的注册信息简陋得可笑,办公地址指向早已拆除的城中村,注册资本仅为象征性的一万元。

然而,穿透其层层叠叠、横跨多个离岸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股东结构,在最终受益人那一栏,一个被标注为“已故”的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陈乔的眼中——吴冕!

陈乔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吴冕!二十年前被誉为基因工程界彗星的天才,主导数个争议性前沿项目,后因实验室“意外”爆炸身亡,尸骨无存……官方结案报告她亲手归档过!

她的父亲陈国峰,当年正是负责外围警戒的小组长!报告里那张模糊的现场照片和父亲紧锁眉头的侧脸,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中闪现。

寒意,比窗外酝酿的暴雨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

“吴冕……父亲……”陈乔的手指死死抠进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旧警徽坚硬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一个可怕的、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念头,带着血腥味,在死寂的隔间里疯狂滋生。父亲的“殉职”,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那具面目全非的焦尸……是否也是一场精心的“注销”?她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决绝。目标,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地点——城市北郊,那片被遗忘的钢铁坟场,“先锋生物科技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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